第 76 章
楊絮無最後真的答應了吳紙鷂的要求,把銜雲竹林的所有權交給了她。
得到這樣的回答的時候,吳紙鷂心裡是極度不安的。因為按照約定,楊絮無把銜雲竹林這部分的勢力交給她之後,她就得把西疆來的人趕出楊絮無的地盤,簡單來說就是把西疆的人趕出凌國。
西疆勢力極其零散,明面上沒有抗衡凌國的實力,但暗中的修仙勢力卻堪稱四國最強、最陰、最邪!朝廷對付這樣的敵人,就宛如猛獸對抗身上的虱子,抓不著、撓不到,但又確確實實深受其害,真要下手剷除又會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
所以吳紙鷂在最開始的時候是不打算聯合朝中勢力的,但楊絮無卻不同意她的決定。楊絮無說,不論朝廷此時有多麼無能為力,他們都是凌國最有影響力的勢力,一旦西疆徹底控制朝廷,他們著手做的第一件事絕對是徹底清洗凌國境內所有妨礙他們的人。
吳紙鷂被這些話說服了。但即便如此,凌國朝廷忠奸混雜,想辨出可合作之人也是一件極其困哪的事情。楊絮無本身就跟朝中人有來往,如今遲遲不動作,也是因為先前跟他來往的那一波人中出了姦細。
吳紙鷂也不知道楊絮無這個結論究竟是怎麼得出來的,可既然有了,就不可能是空穴來風。而且,楊絮無也不是什麼好人,跟他勾結的人,他們的人品著實不值得信任。
吳紙鷂向楊絮無袒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楊絮無並不否認,只是笑著對她說,她有數就好。
對於這樣不負責的言論吳紙鷂也沒什麼話好反駁,站起身來就往院子里走。她坐了很久,聽了很久,腦袋裡混亂得不行,就想要出門透透氣。
院中陽光很好,沒有一絲霧氣,總是潮濕的泥土也被暖陽烘得幹了一層。吳紙鷂在台階上坐了下來,看著竹林間漏下的一小片陽光發起了呆。
天氣已經很暖和了,常年陰冷的竹林竟然飛來了一隻蝴蝶。可惜這小蟲子耐寒能力實在太弱,翅膀抖了幾下之後就哆哆嗦嗦地落了下來,停在那一小片陽光里不再動彈。
吳紙鷂腦海中頓時閃過一個念頭,她站起身,忙往屋子又跑了回去。
「現在什麼日子了?立夏過了嗎?」吳紙鷂撐在楊絮無面前的桌子上,語氣頗為焦急地問。
楊絮無正在洗茶壺,見她撲過來,就忙抬手端起了茶壺,往後避了一尺。「離立夏還有十五日,怎麼了?你問這個做什麼?」他道。
「立夏時要舉行問天祭典,祭品肯定又是個問題。這是個機會。」吳紙鷂回。
楊絮無不以為意,平靜地把茶壺放回了桌子上。「怎麼?你想靠著幫朝廷置辦祭品求得立足之地?想都別想。再說了,現在已經太遲了,十五天根本不夠準備什麼。」
「我才不去準備什麼勞什子祭品,」吳紙鷂坐了下來,「你就說,給朝廷獻上祭品算不算大功吧。」
楊絮無仔細想了想,有些遲疑地說:「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靠祭品爭取到功勞。」
「我也是這樣想的,」吳紙鷂說,「凌國搞這個祭典的目的就是為了問國運、□□。凌國現在這個處境,哪怕真的是問出了什麼好運氣也只有個望梅止渴的作用,對國君來說,如何扭轉這樣的劣勢才是最迫切的渴望。」
「所以呢?」楊絮無問。
「你在朝廷內不是還有認識的人?這些人應該不介意為君分憂吧?我們就借他們的嘴告訴國君,只要問天祭典上獻上某個特定的祭品,就能夠扭轉這樣的局勢,只要國君相信的,那我們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被動了。」
楊絮無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再說得詳細一點,什麼特定的祭品?你又怎麼肯定國君信了這假話之後,我們就能擺脫被動了呢?」
吳紙鷂心虛地笑了一下,指了指床的方向:「抓到一條龍,算不算一件大好事?」
「你想幹什麼?」楊絮無臉色當即冷了下來。
「你別著急啊,」吳紙鷂回道,「俗話說得好,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們總得拿出點東西才能引得暗處的姦細有所動作吧?國君現在最盼望的就是扭轉國運,沒有什麼比一龍一鳳更能引他歡喜的了。我們現在龍鳳都有,籌碼是足足的。」
「若是失敗了呢?」楊絮無反問,「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成事在人,」吳紙鷂道,「哪會有毫無風險的好辦法呢?」
「好啊,鳳凰你自己有,白龍我交給你了,能用的人也都給你了,你要是打定主意了就去做吧。但是,」楊絮無停了一下,「醜話說在前頭,我有本事在任何地方東山再起,一旦你這邊事情搞砸了,我就毫不猶豫地丟下你,然後換個地方做我一直以來做的事情。絕對不會冒險幫你的,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麼指望。」
吳紙鷂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可真是好無情啊。」
「你不是很了解我?不知道我無情?」楊絮無道。
吳紙鷂一撇嘴,轉身就往外走了,走到門口時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看向楊絮無:「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不打算靠你們接近朝廷的人,你的人太上不了檯面了,很難讓那些人信服。我打算讓留風台那些人做這件事,還打算從陸賀蘭下手,畢竟你也知道,陸賀蘭平日就是負責跟各方人士打交道的。」
楊絮無微微挑了一下眉,沒說不妥,但看錶情確實是一副不怎麼認同的樣子。
「怎麼了?」吳紙鷂問。
「你離開留風台已經一月有餘了,現在再回去,他們肯定不會讓你舒舒坦坦地進門的。」楊絮無說。
吳紙鷂當即心頭一顫,她摸遍全身,找到了江恆遠先前給她的玉牌,終於想起來出入留風台確實有一套很嚴格的規矩。
「嗯……能告訴我一下,回去遲了會有什麼後果嗎?」吳紙鷂問。
楊絮無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按規矩一頓鞭子是逃不掉的,但罰不罰都掌握在掌門手裡,說白了,你究竟會怎樣主要還是看恆遠決定把你怎麼樣。」
吳紙鷂想了想江恆遠那個固執的性格,心裡有些發愁。
「管他呢,」吳紙鷂小聲嘀咕了一句,「橫豎都是得回去的,大不了真的就讓他抽一頓。反正體質好,不在怕的。」
「倒是夠硬氣。」楊絮無稱讚了一聲,但很快他又露出了先前那副不怎麼看好吳紙鷂的表情。
「你有怎麼了?」吳紙鷂又問。
楊絮無回:「你去和武國斐逸見面的時候,我就試著接觸了先前的部下,但都失敗了。現在我對留風台的狀況一無所知,但流言有傳,他們已經被西疆的人拉攏了。總之,不論你打算通過誰和朝廷搭線,信錯人的風險都是有的。」
這話著實讓吳紙鷂意外,她還以為留風台的人都是類似於死士一樣的存在,不論生死,他們都不會違背門派的意願。但經楊絮無這麼一提醒,她又立馬回過神來,留風台的人本就是被楊絮無脅迫來的,死士的這種想法完全是她先入為主,或者說,壓根不是先入為主,而是一種純粹的臆測和誤會。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留風台的那些人雖都有可能背叛我,但他們也都算是有骨氣,不會輕易被外來人拿捏住的。尤其是恆遠和他那個便宜徒弟。」
吳紙鷂忍不住乾笑一下,雖說楊絮無先前幫過葛文軒,但他這也確實不怎麼看得上除樂江恆遠之外的其他徒子徒孫啊。
「這就好了,」吳紙鷂說,「反正這事就交給我了,不管怎樣都得去看看才知道。」
……
吳紙鷂到了留風台的大門口,暗紅的暗門豎在冷清的路旁,門外沒人守著,門內也相當安靜,讓人有些不安。
吳紙鷂深吸一口氣,上前推開了有些沉重的大門。毫不意外,門內空無一人,吳紙鷂去了好幾個地方找江恆遠他們,但是都一無所獲。
最後,吳紙鷂硬著頭皮去了江恆遠住的院子,如果這裡還找不到他,那就說明他已經離開了這裡。
吳紙鷂敲了敲小院的門,沒等到回應,但小院內又確實有聲音隱隱約約傳出來。吳紙鷂心一橫,抬手推開了院門。院門一開,聲音就更清楚了,是人會發出來的聲音,聽著十分像喘息聲,源頭是小院的側屋。
吳紙鷂沒來過這個院子,乍一來不免有些拘束,走到房門前就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得像個賊。
她抬手搭上門,緩緩推開一道縫,但就在縫打開的一瞬間,一把飛刀從屋子裡飛了出來。
吳紙鷂抬手抓住了飛過來的刀,定睛看向了屋內。
甩出刀子的是當時從北國帶回來的陸月,算起來他是楊絮無的外甥,不愧是沾親帶故的,出手都這麼狠。
「你……你怎麼回來了?」他認出了我。
「我好歹也算是這裡的人,回來不是很正常嗎?」吳紙鷂道,「其他人呢?留風台難不成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嗯。」陸月點了點頭,長舒一口氣之後坐到了桌子前,翻起了桌上放著的書冊。
「其他人都做什麼去了?」吳紙鷂有些意外,走到他身邊,瞥了一眼他手裡的書,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修鍊秘籍。
「掌門早上被人叫走了,其他人早就被朝廷的人強制派去找問天祭典的祭品去了,都還沒回來。」陸月說。
「所有人都去找祭品了?這牌面是要祭誰?」吳紙鷂很是吃驚,但也沒多問,抬腳勾過椅子坐到了陸月身邊。
陸月頭也不抬一下,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誰知道呢。」
陸月性格十分沉悶,完全無視了吳紙鷂的存在,一門心思地撲在眼面前的那本秘籍上。吳紙鷂干坐了一會兒就按捺不住了,她抽走了陸月手上的秘籍,對他道:「你都看這麼久秘籍了,要不要實練一下?我陪你。」
「我打不過你。」陸月拿回了秘籍,轉身就要翻開繼續看。
「我只防不攻。」吳紙鷂按住了秘籍。
陸月其實還是不情願的,但吳紙鷂的態度十分堅決,所以他便也就妥協了。
吳紙鷂自己也是有長進,先前她只會一個勁兒的莽,但是現在已經熟悉了這幅身體,對靈力和術法也越發熟練起來,跟陸月對練也像模像樣,完全沒有傷到他。
陸月也是很老實,練了沒多久就樂在其中了,最後都是江恆遠叫停他才停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