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帶白龍出門的還是只有吳紙鷂一個人，為了讓小白龍能舒坦點，楊絮無還專門給吳紙鷂準備了一個十分精緻的「嬰兒背椅」，讓吳紙鷂背著他。吳紙鷂也無所謂這麼點負擔，就答應了。

「我覺得你真的好慈父啊。」吳紙鷂張開手臂，方便楊絮無把小白龍綁到自己背上，楊絮無垂眸的神情讓她覺得有些……詭異。

楊絮無沒有理會她，默不作聲把繩子繫到她腰間，然後就轉身取來了一件披風，蓋住了她背上的小白龍。

「你總不希望他在半路就暈過去吧？」楊絮無把披風的一端塞到吳紙鷂和小白龍中間，對吳紙鷂道。

吳紙鷂點了點頭，「說的也是，確實得小心一點。」

「此次嶺南之行萬分兇險。我的線人說，先前被窟守救下的杜宇萊被千麒門打成了叛徒，但他仍舊在嶺南一代停留，不知有什麼目的。窟守不是我們的人，他不可信，他的手下也值得懷疑，你不要再給人騙了。」楊絮無語重心長地提醒道。

吳紙鷂聽完也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先前和二把手杜宇萊過手時的畫面還歷歷在目，過於慘烈的結果讓吳紙鷂不忍心做過多的回想。

「對了，先前我們在千麒門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嚴朔的人你還記得嗎？」吳紙鷂問楊絮無。

楊絮無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一面之緣而已，記得他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在想當時在千麒門的人是不是都活下來了。」吳紙鷂回。

楊絮無冷著臉，道：「有本事的人自然能活下來，若是沒本事，那死了也只是他們自己又弱又倒霉罷了。」

吳紙鷂默嘆了一口氣，不過倒也不是很擔心，嚴朔被他們從嶺南送出來之後就被鳳凰帶到了國都，而後又被送上了回家的路，只要他不作死，那之後自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只是畢竟也曾相互扶持過，偶然想起還是會有些關心。

「人世無常，不必對萍水相逢的人傾注如此多的感情。」楊絮無站在吳紙鷂面前，垂著眼帘，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吳紙鷂愣了一下，沒想明白楊絮無為什麼突然這麼嚴肅地告誡她這種事。

「那……好吧，」吳紙鷂滿心疑惑地答應了下來，「整天跟你打交道，這麼點道理我自然是懂的。」

說罷，就見楊絮無避到一邊，讓出了出門的路，「早去早回，路上別管閑事，不要節外生枝，不要耽誤時間。」

「那當然。」吳紙鷂反手一拍身側楊絮無的胸膛，然後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吳紙鷂出門之後，她身後的楊絮無卻久久未動，他看著門外，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後，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待吳紙鷂徹底消失在他面前，他才頹然放下雙手，悵然長嘆。

…………

而吳紙鷂這邊並不順利，離開國都時就遇上了盤查，好並不容易繞路潛出城，到了嶺南附近還在半路遇上了從西面來的軍隊。

這一帶原先是丘陵，如今這片地方山崩地裂，幾乎沒了可以走的路了。

吳紙鷂躲在路旁看著軍隊疾馳而過，馬蹄下騰騰而上的塵土甚是嗆人，吳紙鷂不由得抬手捂住了口鼻。

「嶺南緊靠國都，在凌國腹地，這時候邊疆還在打仗，照理來說不該把軍隊往這裡調啊。」看著軍隊過去，吳紙鷂不由得低聲念叨了起來。

「不要說話！」吳紙鷂後背的衣服突然被小白龍抓住，冰涼的觸感讓吳紙鷂的後背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吳紙鷂又壓低了身體，躲得更隱蔽了些。隨後不久，一隻巨大的猛禽從軍隊來的方向掠著樹梢追到了軍隊上方。吳紙鷂呼吸一窒，驚嘆這隻猛禽所散發的靈壓之強大。

待猛禽飛遠，吳紙鷂才從灌木中站起身。她沖著軍隊看了過去，仔細打量起了那隻猛禽的模樣。那猛禽通體雪白，唯有雙翅下側有兩道黑羽，吳紙鷂怎麼看怎麼覺得那就是長得稍微大一些的鶴。

「那東西是什麼？來頭很大嗎？」吳紙鷂微微側頭，問背上的人。

小白龍回道：「不知道，好像就是普通的鳥。」

吳紙鷂聽完就無奈地乾笑了一下，也對，自己背上的可是一條龍，跟他比起來，這世上的仙獸、妖獸可不都是普通飛禽走獸么。

「你不要去管他們了，不記得楊絮無跟你說過什麼了？不要節外生枝。」小白龍舉起拳頭輕輕捶了捶吳紙鷂的後背。

這麼一提醒讓吳紙鷂回過了神，她舒了一口氣，回道：「得虧有你提醒我，否則我這就跟上去了。」

身後的人沉默一會兒，然後竟長嘆了一聲，嘆完了之後幽幽道：「楊絮無的囑咐果然不是多此一舉，你確實是做事不夠專心，最愛節外生枝。」

吳紙鷂被堵住了嘴，一時半會找不到反駁的話，只能毫無底氣地強詞奪理：「這……這世事無常嘛，凡事都按計劃行事那是一種奢望。」

「你還強詞奪理。」小白龍側著臉，伏到了吳紙鷂背上，說了她這句之後就不再說話了。

吳紙鷂也不想多打擾他，背著他就往另一條路上走了。

先前過去的那些人是從西北面拐過來之後直奔南面去的，吳紙鷂不想再跟這些人打照面，但又希望這些官兵都能看到之後白龍現世的「吉兆」，於是就順著略微西南的方向往前走。

吳紙鷂一路瞄著那隻大鳥的行蹤往前走，控制著自己和那軍隊之間的距離。到了快傍晚的時候，軍隊已經快走出嶺南了。吳紙鷂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些人能停在嶺南或者離嶺南不遠的地方，只要能讓這些人看到白龍身影，那他們十有八九會在第一時間把這大事回報給國君，這樣便是事半功倍了。

可現在日暮西垂，這些人卻沒有停腳的意思，瞧他們的行進方向，像是要離開嶺南。吳紙鷂不免覺得可惜，但也只能就此停下。

吳紙鷂慢慢蹲下身體，把背後的小竹椅放在了一塊大石頭上，解開了系在腰間的繩子。

「你還好吧？」吳紙鷂掀開蓋住小白龍的披風，把小白龍的臉漏了出來。

「還好。」小白龍回。

吳紙鷂身上帶著一些小零嘴，順手就遞給了小白龍，小白龍接過，但沒有往嘴裡送。

「這裡是什麼地方？」小白龍問。

「快到嶺南的最南邊了，先前遇上的軍隊大概要離開嶺南了，」吳紙鷂回，「這會兒已經聽不到他們的動靜了，也看不到那隻鳥了。」

小白龍微微皺起眉頭，露出了嚴肅的神情。過了片刻，他笑了一下，「那些人還沒走遠，我能察覺到他們的靈力和氣息。」

吳紙鷂不禁笑了一下，「那更好不過了。」

「嗯。」小白龍低聲回應了一聲，神情仍舊有些嚴肅。

「怎麼了？」吳紙鷂問。

小白龍搖了搖頭，「好像發現了很久之前認識的人，但是氣息很弱，若有若無，說不定是我認錯了。」

吳紙鷂微微皺起眉頭，托著下巴思考了起來，隨後豁然開朗：「你是察覺到鳳凰的氣息了？」

小白龍一愣，「你怎麼知道？」

吳紙鷂回道：「因為鳳凰也在嶺南最南邊啊，只不過我們現在算是在西北角，而她在東北角，距離很遠。」

「原來真是她，」小白龍鬆了口氣，「那我們事情結束之後順帶去一趟那邊吧。」

「嗯？這時候又不怕節外生枝了？」吳紙鷂暗自想笑。

小白龍抬眼瞪了她一下，「我這是做完正事之後順帶做另一件事情。」

說著，小白龍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暗下來的天空，「時間快到了，你把我從這裡解開。」

吳紙鷂一愣，這才發現小白龍身上還綁著布帶，整個人都陷在竹椅里。

「差點給忘記了。」吳紙鷂伸手解開了扎在小白龍腰間的繩子，把人從椅子里扶了下來。

小白龍理了理被壓皺了的衣服，對吳紙鷂道：「待會兒我露出原形，必定會有金光衝天，到時候肯定會引人過來搜尋，你要抓緊時間帶我撤退。」

「好的！我保證。」吳紙鷂回。

小白龍看了她一眼，點了一下頭，「那就好。」

二人正說著，頭頂的天已經全黑了，小白龍抬起頭，暗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樹影熠熠生輝。

吳紙鷂屏住了呼吸，下意識伸手抓住了身旁的小竹椅。

在天完全黑下去的那一瞬間，小白龍的胸口突然漲起金色的流光，一旁的吳紙鷂也不由得驚嘆他靈力的精純。

很快，純金色的刺目光芒覆滿了小白龍的身體，小白龍的臉上也浮現出了龍鱗紋路。吳紙鷂的心臟提了又提，幾乎要不能呼吸。

不久，小白龍仰天發出一聲龍吟，隨後一條金色龍在刺目的光芒和壓人的巨大靈壓中騰空而起。

快要滿月的夜空被照得宛如白晝，月亮也在這金光中完全失去了神採光芒。吳紙鷂一面驚嘆眼前的一切，一面做好了接住小白龍隨時跑路的準備。

不多久，小白龍果真落了下來，但金光卻還浮在半空，讓吳紙鷂有一種無所遁逃的感覺。

吳紙鷂麻溜地把小白龍重新安置到竹椅中，然後背上竹椅迅速往東撤退。原本在他們東南方向的軍隊此時已經開始往他們先前駐足的地方趕去，雙方擦肩而過的時候，吳紙鷂甚至能看清他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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