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叫住吳紙鷂的這個人周身貴氣環繞,往這棺材鋪里一站宛如天神降世,與這略顯破敗的鋪子格格不入。
「既然如此,我便交你這個朋友了,若以後你需要幫忙,我定全力以赴。」吳紙鷂回那人道。
那人淺淺一笑,點頭應下,「得了姑娘這話,往後姑娘有事,在下必然也在所不辭。」
吳紙鷂被這話說得困惑,她還沒從這熱情的對話中反應過來,眼前這位貴公子就已經開始差遣自己手下的人搬棺材了。
吳紙鷂滿心疑惑地跟在這人身後,看著他們把棺材裝上了板車。
「等等,」吳紙鷂叫住了要上車的貴公子,「公子,您這是為了什麼啊?我身無長物,沒什麼值得貪圖的,您這樣誠心待我,我怕您將來吃虧啊。」
那人一腳已經上了板車,聽吳紙鷂叫他,他扶車的手頓了一下,隨後轉過身來看向吳紙鷂:「姑娘這是何意?」
「難不成是擔心我事後訛你?」那公子笑了起來。
「這……你要訛我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啊,」吳紙鷂也笑,「我只是想跟你說清楚,我這人並不是很有時間,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大概都只能顧得上自己,你這算是做了一樁穩賠不賺的買賣。」
「都跟姑娘說了,在下只想跟姑娘交個朋友。而且在下也說了,姑娘並非凡人,跟姑娘交朋友該是穩賺不賠才是。」
這人確實很會說話,甚至有了些油腔滑調的感覺,吳紙鷂倒是不介意這些,只是這莫名的熱情仍舊讓她很是不安。
「那公子最起碼告訴我你是誰吧?往後有機會,也方便我報答你。」吳紙鷂把心中的顧慮暫放一邊,詢問起這人的身世。
這人倒是沒有直接拒絕回答,只是壓低聲音,意味深長地對吳紙鷂道:「如此大庭廣眾之下,我不太方便透露自己的身份。姑娘先隨我上路,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我自會交代清楚。」
這話說得就有點讓人不安了,不過吳紙鷂橫豎也是個仙,著了道也有脫身的辦法,於是也不多想,跟這人一起上了板車。
這人也算是言而有信,板車按照吳紙鷂指的方向走,沒過多久就遠離了人煙。
吳紙鷂看向身邊的貴公子,貴公子對上吳紙鷂的視線,心中也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十分乾脆地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聽完這人的話,吳紙鷂驚住了,且久久反應不過來。她覺得自己的運氣是真的來了,誰能料到,她就是想要求一副棺材,結果能跟當今皇子遇到呢?
「這……你說這話我實在是不太敢相信啊。」吳紙鷂道。
「為何不敢相信?」皇子問,「難道這世上還有人有這個膽子,來冒充我凌國皇子的身份?」
吳紙鷂有些猶豫,這話照理來說是對的,但是這前提是冒充皇子的事被揭發啊,這荒郊野嶺的,別說口頭冒充皇子了,就算是身上穿了龍袍,只要不被人發現,那都問題不大啊。
這位皇子看出了吳紙鷂的質疑,他對吳紙鷂道:「你應該跟楊絮無很熟吧?平日吃穿用度也都是楊絮無在供養,是嗎?」
「這還真給你說對了,」吳紙鷂覺得這人是真的有幾把刷子,「可我從來不曾刻意隱藏過自己的行蹤,也沒有隱瞞自己跟楊絮無來往的事實,只要稍稍用心,就能查出這些事。你這著實是欠缺了幾分說服力。」
那人輕笑,沒有多辯解什麼,只道:「之後你便會知道的。」
吳紙鷂倒不是真的一點都不相信這人的說法,她見到這人的第一眼就覺得這人身世顯赫,並非常人,說他是皇子也沒有氣質不合的感覺。
「那你跟我說說吧,你來這裡做什麼?」吳紙鷂指了指前面牽馬的人,「還只帶了這麼一兩個隨從。」
這位皇子無奈地笑了笑,「你若是跟楊絮無熟,那你也就該知道了,眼下凌國各方都物資吃緊,我不過是出趟門,用不著那樣大張旗鼓。」
「哦~」吳紙鷂點了點頭,「那你出這趟門又是為了什麼?」
「你難道不明白?」皇子笑道,「當然是為了前段日子的事情了。」
吳紙鷂心裡立馬就有數了,「是那時候天崩地裂的事?」
「天崩地裂?」皇子笑得更深了,「都是修士,就不必用這樣糊弄人的話交流了,我們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不是嗎?當時的事我都從楊絮無口中問出來了。」
吳紙鷂抿了一下唇,心中有了個想法,她看著這人,問道:「你就是朝廷里那位時常跟楊絮無聯繫的人?」
皇子笑出了聲,平復后道:「我不是,我不是,能找到他的人只有我哥哥。」
「原來如此。」吳紙鷂心中瞭然,怪不得楊絮無也要慫呢,原來制住他的人是當朝皇子。
「是啊,」皇子說,「我那個哥哥可重視這個人了,總說這人之後必有大用,唉,我覺得我哥會惹事上身。」
這些話吳紙鷂聽著刺耳朵,畢竟也算是皇家密事,普通人聽了難免不安。
吳紙鷂故意帶遠話題,問道:「楊絮無這人究竟如何?我與他相識這麼多天,也算是一起經歷了生死,甚至於還同居一個屋檐之下。可儘管如此,我仍舊覺得此人甚是陌生,與他相處雖不會被冷落,但總有一種疏離之感。」
「這就對了,」皇子道,「楊絮無那眼珠子一轉,心裡不知道會翻出多少妖異的鬼點子來。跟他說話,比跟我父皇說話還要累。你壓根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不知道真話究竟有幾分真,假話又有幾分假。哪怕他說了一句十成十的真話,最後也能鑽這個真話的空子,給你整出個截然不同的結果。唉~也虧我那個哥哥肯這麼相信他。」
皇子說的這些倒真的像楊絮無會做的事情,但吳紙鷂聽著還是覺得有些怪,如果楊絮無真的能混得這麼如魚得水,那他又怎麼需要那樣畏手畏腳呢?他要是不怕皇子的話,那他怕的是誰?皇上?還是別的什麼人?
「怎麼了?」皇子出手推了推吳紙鷂,「仙女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我在想楊絮無啊。」吳紙鷂也不迴避。
「想他做什麼?」皇子一愣,隨後恍然大悟似地一點頭,「說起來,楊絮無確實長了一副一頂一的好皮囊,仙女難不成……」
「那倒不至於,」吳紙鷂說,「我只是有些想不通。」
「什麼想不通?」皇子問。
「這些日子楊絮無深居簡出,並非像我先前想的那樣無所不能,而且他在提起你們的時候也是心懷敬畏,並不是像你說的那樣遊刃有餘。可是……」
「可是什麼?」皇子問。
「可是我又覺得你說的那些他也不是做不出來。」吳紙鷂回。
「嗯?」皇子也困惑起來,「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總覺得有別的人或事在威脅著楊絮無,」吳紙鷂說,「而且關鍵就在朝廷之內。」
「原來如此,」皇子點了點頭,「你這想法倒也是很在理,那深宮之中,藏著許多秘密,我也時常會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安……」
吳紙鷂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皇子見吳紙鷂在看自己,便轉過臉讓她大大方方地看,「怎麼了?動不動就發獃,該不會跟楊絮無一樣都是在動歪腦筋吧?」
吳紙鷂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心道:得虧這不是尋常人家的傻兒子,否則這家香火都得要斷掉啊!
「倒不是在動歪腦筋,就是在猶豫我到底還要不要跟你這個危險的人做朋友了而已,」吳紙鷂說,「你自己在你自家的房子里都惶惶不安,跟你做朋友也著實讓我惶惶不安啊。」
「這……」皇子猶豫了一下,「這倒也不是說所有時候都很危險,就是……」
「也別就是了,」吳紙鷂打斷了他,「跟我說說吧,堂堂皇子殿下,怎的就帶著這麼幾個人來這個地方了?這多事之秋,你總該不會是來遊山玩水的。」
「當然不是,」皇子當即否認,「都跟你提了先前雷霆掃山的事了,怎麼可能還是來遊山玩水的?」
「那這棺材怎麼回事?」吳紙鷂指了指身後。
「唉~」皇子長嘆一聲,「我原先帶著三個人,有一個在來這不久就意外死了。橫豎也跟了我好些年了,便想著替他置辦一副棺木,結果就遇見了你。」
吳紙鷂點了點頭,「結果就想著要強行跟我做朋友了。」
「這怎麼叫強行?這叫緣分。」皇子忙道。
「也行吧,」吳紙鷂一點頭,「說是緣分也不是不行。」
「對了,」吳紙鷂突然想到了什麼,「你那個手下是遇到什麼意外了?這今天附近又出事了?」
皇子長嘆一口氣,「說來也奇怪,那天我們遇到了一隻狂怒的鳳凰。呵,但是鳳凰為什麼會突然暴怒殺人,這我著實是想不明白。」
聽到這話,吳紙鷂心中一涼,心想這朋友怕是真的做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