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你說的鳳凰,她……有沒有可能只是一團妖火之類的東西?」吳紙鷂問。
皇子堅定搖頭,回道:「絕無可能,我親眼所見,赤色火光里,確實是一隻通體金紅的赤紅瞳鳳凰!」
沒跑了,就是她。
吳紙鷂一時之間想不出話來回應,腦子裡忍不住想自己替鳳凰償命的畫面,心裡甚是不安。
「又怎麼了?你又在想什麼?」皇子又道,「怎麼跟我說話也會走神?」
事實擺在眼前,掩蓋不會有任何好處,吳紙鷂乾脆就承認了鳳凰的身份。她對皇子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何事?」皇子微微一愣。
「害死你部下的那隻鳳凰應該就是我的。」吳紙鷂回。
皇子徹底愣住了,他看著吳紙鷂,半天沒能說出話來。或許是從未見過如此坦率的「罪犯」,他一時半會真想不到該如何處置吳紙鷂。
「我還有個請求。」吳紙鷂沒等大皇子說話就開口了。
害死皇子身邊的人之後,這人不僅不慌,甚至還有膽子提要求,吳紙鷂的舉動惹得皇子發了笑。
「你還有請求?」皇子語氣很是意外。
吳紙鷂完全沒有要收斂一點的意思,開口就道:「我希望你暫時不要追究這件事,不要追究我,也不要追究鳳凰。」
皇子目光一凜,「如果我說不呢?」
吳紙鷂一愣,表情有一剎那的獃滯,但很快就恢復了清醒,她解釋道:「我現在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把繼郁你家國土的外邦入侵者清掃出去,然後繼續夾縫求生,所以我們是有共同目的的,你知道嗎?」
皇子冷笑,不緊不慢地開口:「哦?你何來這樣的底氣?難道我凌國非得由你來救?你將我凌國軍隊置於何地?你將我凌國文武官員置於何地?你又將我凌國國君皇子置於何地?」
皇子說這話的語氣與先前截然不同,彷彿變了一個人,變成了一個無情的酷吏。
吳紙鷂的臉色也在他說話的同時逐步冰冷,在皇子說完最後一句的時候,她抬手當空一抓,掌力瞬間鉗住前面駕車人手中的韁繩,扯得馬匹受驚跳腳。
車上的人一時間都慌亂了一下,唯有吳紙鷂一人仍舊穩坐如山。
「我聽楊絮無說,凌國崇尚修仙,皇家更是這其中的佼佼者。可我剛才看皇子坐都坐不穩的樣子,像是修為不深啊。」吳紙鷂冷聲緩緩道。
「你想做什麼?」皇子冷聲低喝。
吳紙鷂輕笑,「呵,這荒山野嶺的,多埋幾具枯骨想來也不會引人注意。」
馬匹已經平靜下來,一面打著響鼻,一面悠閑地輕踏著滿是塵土的山路,毫不關心身後拉著的主人的安危。
吳紙鷂就這麼坐著,周身像是縈繞著一股看不到的沉重寒氣,讓在場的其他人都通體發寒。
「你究竟想做什麼?」或許是真的見過世面,在如此壓迫之下,皇子仍舊能勉強端住氣場,說起話來居然還很連貫。
吳紙鷂倒是笑出了聲,她微微一扭頭,瞪住了皇子,沉聲問道:「你先前該不會以為我脾氣很好,很平易近人吧?」
「什麼?」皇子愣住,不知吳紙鷂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吳紙鷂輕輕搖了頭,然後自言自語似地說:「你但凡能稍微多想一下,就該知道,能跟楊絮無和睦共處的人那絕對不是一般人啊。」
「你要殺了我?」皇子語氣仍舊綳得住,但是手卻早已經握得緊緊的了。
吳紙鷂看著那隻握得泛白的手,笑而不語。
可一會兒之後她卻鬆開了韁繩,對前面駕車的人道:「我們先往一旁樹林走一走吧,往深處走,別擋了後來人的路。」
「你敢!」皇子緊跟這就吆喝了一聲,喝止了哆哆嗦嗦牽韁繩的人。
「可由不得他們敢不敢。」吳紙鷂踹了一腳自己面前的人,連人帶馬一起趕進了樹林里。
「殺我對你沒好處。」皇子企圖威脅吳紙鷂。
吳紙鷂卻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可是留著你對我害處更大啊。」
這種威脅比危險本身更可怕,那生來高人一等的皇子極少遇到這種難以預測的危險,緊張得全身滲冷汗,坐在他旁邊的吳紙鷂甚至能清晰聽到他狂跳的心臟。
「你可能不會相信,我壞起來的時候是真的特別壞。」吳紙鷂在樹林深處停住了車,自己動手把麻繩系在了樹榦上。
車上坐著的皇子和兩個隨從都正襟危坐,甚至不敢喘一聲粗氣。他們看著吳紙鷂,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吳紙鷂也完全沒有痛快說話的打算,慢悠悠地跟這些人磨著時間,不動手也不放過,像是逮住了獵物的貓。
板車停住不多久,不遠處的山間土路上就傳來了一陣又多又雜亂的腳步聲,跟著這位皇子的大部隊找過來了!
局勢似是逆轉了,皇子的神情慢慢放鬆下來,看向吳紙鷂的眼神中竟多了幾分嘲笑。
吳紙鷂滿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已經濺起了塵土,然後竟回頭去撫摸那匹拉板車的馬了!
皇子見她這幅反應,心中暗覺不妙,但救兵近在咫尺又讓他底氣十足,毫不畏懼吳紙鷂接下來會有什麼作為。
很快,隨從士兵進入了樹林,他們四下尋找,離皇子越來越近。皇子臉上的喜悅也漸漸溢於言表。
「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慢?快給我拿下這個人!」皇子沖向自己奔來的人怒聲呵斥,吳紙鷂就在一旁無動於衷地看著。
沒過多久,皇子終於意識到反常之處,那直奔自己而來的隨從軍隊,好像並不是在看自己!
他臉色蒼白,看著那些人匆匆路過自己,然後往樹林更深處尋找。
「你們在幹什麼!回來!」皇子驚慌失措地大喊,可走過去的人誰都沒有回頭。
「別喊了。」吳紙鷂叫住了他,「這些人聽不到你的聲音,也看不到你的人。」
「你做了什麼?」皇子再也顧不上形象,瞪著泛出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吳紙鷂。
吳紙鷂抿嘴一笑,「呵,我來這裡學得第一類法術就是用符咒,說起來我自己都自豪,我在修仙方面確實是天賦異凜。」
「你到底在說什麼?」皇子已經被嚇破了膽,看向吳紙鷂的時候,彷彿視線都是在顫抖的。
「我在跟你解釋你的人為什麼看不見你啊,」吳紙鷂道,「先來點鋪墊嘛,不要著急。」
吳紙鷂席地坐了下來,真的開始向這位皇子說明了自己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這一切。
「我暫時只學了畫符咒,但是我畫得符咒我自己卻幾乎用不出來,因為我靈力太強,小小的符紙完全承載不住。所以,我就想出了一個很損的招數,直接就把符咒畫在修士身上。承受得住就拿他當符紙用,承受不住就正好粉碎他……」
說著,吳紙鷂湊近皇子,撩開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手臂上的一道符咒。
「我就是那種可以當符紙用的,」她說,「昨晚有個人,他很弱,還總喜歡給我添堵,所以我就粉碎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鍾情於反派的緣故,吳紙鷂自己當起反派來頗為得心應手,而且她的這個反派不僅僅是壞,她在壞的同時還摻雜著些許病嬌和瘋狂。這種外向型的惡人,比楊絮無那種城府極深的內斂型惡人更多了幾分可怕。
「知道我畫的這是什麼嗎?」吳紙鷂問。
皇子哪裡還能說出話來,他看著吳紙鷂,呼吸都變成一頓一頓的了。
「並不是什麼隱身符咒,」吳紙鷂回,「其實是一種儲物符咒,我們現在就在符咒里。我也想不到符咒里會是這個樣子,我在符咒中,符咒也在符咒中,外面根本察覺不到這個地方。這裡簡直就像是一個無法觸碰的平行世界一樣。」
這些話在土生土長的修仙界原住民聽來完全無法理解,它太癲狂了,本身也不在這些原住民的可理解範圍之內。此時此刻的吳紙鷂在這些人看來就是一個超脫了正常世界的凶神!
「換句話說,哪怕我在這裡把你剝皮拆骨,那些人也察覺不到任何東西。」
吳紙鷂笑了,她歪頭看向皇子,帶著一臉純粹的笑意,「怎麼樣?皇子殿下?我們現在可以重新談一談退後追責的事情了嗎?」
現在這個處境,皇子哪還敢說半個不字。他身體微微後仰,儘力拉開自己和吳紙鷂的距離,哆哆嗦嗦地問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吳紙鷂撩了一下額前垂下的一小綹頭髮,略加思索之後說道:「鳳凰害死你手下這事,責任確實在我們這邊,但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是不是?」
「……是。」皇子終於點了頭,語氣中帶著滿滿的恥辱。
「怎麼說呢?」吳紙鷂語氣一變,變得稍稍正常了些,「我先前確實是有計劃的,可我現在看著你,開始質疑自己先前的計劃了。我且問你,你們兄弟姐妹和你老子,你們對西疆入侵者的態度究竟是怎樣的?是歡迎還是憤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