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6 章

這麼多年來我都忽視他的權勢，直到他將那些狠狠砸在我頭上，我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對手。多麼大方的領袖，僅幾個小時就讓一個軍官變成了少將。我曾無數次出入妓院，完事之後在床邊灑下金幣。那時我迷信金錢的力量，但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交易發生在我自己身上。

「需要幫助嗎？先生。」幾位路過的交警敲敲窗，我擋在了主幹道上，過於礙眼。

「不，請讓我單獨待一會…"

一小時之後，我披著大衣跳下車在大雨中步行，腳被地上的小石子刺破。在茫茫黑夜，視野所及皆為阡陌田野，我在原野中穿行。三點鐘喘著氣的小火車進站時拖著滾滾的煙霧，鳴笛聲讓我驚慌失措。在深崖峽谷里車窗玻璃上有燈的反光在閃爍，我抬眼一看那驚人的黃色燈光將我的眼睛刺傷。

火車停了下來。

車廂門打開，乘警們呼地衝進車廂，列車長探出頭對我破口大罵：「滾開！我的上帝，你們這些混蛋找死也不看地方。該死，我會丟掉工作的，蠢貨！」

我爬至外道，主管下車四處探看，似乎很迷惑是什麼神秘的力量使火車停下。很快來了很多拿著鐵鍬的工人，原因很清楚了，雨天沖毀了一段軌道，火車要停很久了。

風，雨和寒冷使我在路邊冷的打饞，有人遞給我一杯熱可可。那是一位穿著制服的女士，感謝上帝，她看起來溫柔無害。我一飲而盡，由於太急甚至燙到了舌頭。女士憐憫地看著我，我想她以為我是個流浪漢，因為她很快回到值班室，為我拿來一塊吐司。

「可憐的孩子。」女士在胸口畫上一個十字，「我上次見到的那個年輕人跟你一樣帥氣，他是個牧師的兒子，很善良，從沒傷害過任何人，但他愛上了染病的□□，為了娶那個女孩，他跟家裡鬧翻了。」

「然後就開始流浪？」

「不，是在他妻子走後才開始。他每晚在這轉悠，因為他妻子當初就是坐這班列車離開的。」女士嘆了口氣，「其實他明白，那姑娘重病纏身，肯定早就死在那片土地上了。」

「太傻了。」

「這樣的傻子到處都是，孩子，活著的人要多麼小心翼翼才行啊！」

那天晚上羅本來接我，他的眼睛下一片陰影，看起來非常疲憊。回去的路上他愁眉苦臉，目光堅不可摧，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對我說：「我可能要去沿海一帶，不過，不，沒什麼了不起的事，我只是隨便問問，你是喝多後走錯路了嗎？」

我保持著假冷淡的態度回答他道：「不，可惜不是，我現在很混亂，以後有機會解釋……」

於是我便轉過頭看天上的星星啞著嘴不說話，絲毫沒有顧忌羅本那憂心忡忡的目光。上樓前羅本冷不防的拽著我的手，道歉不迭說：「對不起，我沒想到他說的是真的。維西爾尼跟我保證過你是安全的，我真的不知道……」

「他？」我站在第一道台階上，抑制不住眼紅，緊緊地握住手，「到底是誰去找你？」

「你不知道？」羅本瞬間緊張起來，「哦，天啊，這是個誤會。」他難以啟齒的說，「你好像累了，上帝啊，你發燒了，我也有點難受。一小時一刻鐘后我就動身，說點別的好嗎？」

「羅本·蘭斯特，回答我的問題。」我受不了他故作鎮定的喋喋不休，轉過頭去，全神貫注地盯著羅本，「他去找過你，然後呢？」

「我不認識。」

「尊敬的大人，我也曾在圈子裡過，我們都很清楚就算打掃衛生的女僕都會留下簡歷資料。現在，請您告訴我，上門探訪你那位先生是誰，他在哪？你對他做了什麼？」

羅本想著如何隱瞞事實，倘若面前的男人還不知道那天科林在他辦公室所遭遇的事，他最終會原諒自己，然後從那段畸形的愛戀束縛中擺脫出來。

「我讓人將他趕了出去，畢竟我還是有尊嚴的……好吧，我承認對他的態度有一點點粗暴，可他自稱是你的愛人。」

「一點點？我覺得你在撒謊，抬起頭看著我。你得到了什麼？」我的目光死死盯住羅本，這樣貪婪的目光，只有愛情和妒意使之微笑。

」一家私人俱樂部，和錢。他留下一個口信讓我轉告：門當戶對的對象你會覺得更好……」羅本迴避著我的目光，然後他說，「我，我……別恨我。」

雖然對結果早有預見，我仍然無法剋制孤獨與悲涼。對他說這句話時，我的聲音微弱發顫：「我儘力。」

我衝上台階，男僕匆忙幫我換上睡衣，從那晚起我不停的發燒，無意識地哼起了一個小調。我們在劇院重逢，我第一次唱這首歌是我剛剛愛上艾德的時候。但我當時覺得，我也許永遠摸不透他的心。後來，在德意志也唱了一回，那就是我中止愛他的時候。現在我又唱了起來，是在我重新愛上了他的時候。

「哥哥，哥哥，不，不要睡。」

我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喚醒而又沉沉睡去，我握住一束帶刺的玫瑰祈禱上帝讓他顯形。我的手上血跡斑斑，血液滴下染紅了睡衣，我以血為祭懇求所有塵世間的力量：「請你回來。請你再見我一次。我不在乎你是幽靈還是惡魔，我不恐懼所有的邪惡勢力，我只想你回來，哦我的愛，你帶我走吧，別離開我，我愛你，救救我。」

恍惚間，他響應了我的禱告。

「夏爾，夏爾。」他用那拖長帶著嘆息的語調呼喚我的名字，他的手指觸摸到了我的臉頰，冷的我發顫。「你想陪我去死嗎，我的小傢伙？」

「我願意，我真的願意。別丟下我啊，艾德，我厭倦了一個人。你走後，我就一無所有了。」我握緊他的手，血液將我們粘連在一起，我越來越冷，身體卻像燃燒一般發燙。「哦，艾德，我環遊了整個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暖的陽光。」

「死太簡單了，小傢伙。」忽然之間，他的輪廓模糊而遠去，「用活著來證明你愛我。」

「為什麼？」我崩潰的大吼大叫，「我陷入了困境，你知道嗎？你關心嗎？沒有你我到不了任何地方。噢！」我難以忍受的痛哭，在房間角落縮成一團，「難道你就不想我嗎？像我想你那樣？難道你不需要我嗎？像我需要你那樣？你們都說愛我，最後都離我而去，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