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特
「今天晚上要來的你的那位朋友姓什麼?」
「姓芒特,外祖父。」
「芒特,哦,要當心哪!」外祖父自認對猶太人了解的很透徹,畢竟他的很多老朋友,包括去世的老科林也是猶太人。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猶太人有好有壞,但有不少都是貪心之輩。」外祖父神秘的向我笑了笑,「越聰明,越狡猾。」
「你這麼說不公平吧,外祖父。」我問,「科林叔叔一家,可被很多人稱為『凡爾賽吸血鬼』呢!」
「怎麼,他們都心眼好!」外祖父睜大眼睛,毫不猶豫的為自己的朋友辯護。
我笑笑不再說話,外祖父年輕時是個堅毅的小夥子,年紀大了后就變成一個固執的小老頭,沒人能改變他的看法。
媽媽親自主持了晚宴,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帶同學回家,她要求一切都盡善盡美。下午天氣突變,雨下的很大。洛克沒有防備之下,渾身濕透的來到了我們家。
「洛克先生,外面變天了么?是不是下過一場雨?」爸爸關心地說道,又不禁小小的抱怨道:「我真不明白,晴雨表上剛才表明是晴天呀。」
洛克的回答是:「大人,我無法告知你答案。因為我一向把物質的瑣事置之度外,以至於我的感官不會感知變化。」
我一聽就明白,這只是洛克用來標榜自己獨特的小小把戲。最近在學校來了一位哲學老師,洛克很快就學到了那種飄忽不定的表象。但爸爸被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怎麼將談話進行下去。
趁著洛克去換衣服的時間,爸爸對我說:「可憐的兒子,你的那位朋友是白痴。笑話!他居然都無法告訴我天氣!這真是有意思極了,要不他是書獃子,要不就是腦子哪部分有點問題。」
「路易,他是夏爾的朋友。」媽媽不悅的拉了拉爸爸的衣袖。
「好吧,我什麼話都不說。」爸爸舉起雙手,擺出一副投降的樣子。
「平時雖然洛克有些奇怪,但不至於到這個程度。」我有點尷尬的解釋,「也許他是太想給你們留下深刻印象了吧。」
按照媽媽的安排,我們在吃晚宴以前應該出去騎馬打獵,這是正常的程序。但今天既然天氣這麼糟糕,我們應該跳過這個環節了。
但洛克下來的時候問我們:「我剛才在門口看到有幾匹拴好的馬,我們為什麼不去外面兜兜風呢?」
「洛克,你確定自己不會不舒服么?」我問,「你可是剛剛淋過雨,萬一生病了可怎麼辦呢?」
「沒關係。」洛克搖搖頭說,「我的身體向來很好。」
「年輕人真是幸運,我可是出去跑了一會就覺得很不舒服了。」外祖母笑著說,「看來以後要小心呢。」
「媽媽,醫生說過你不能再淋雨了!」媽媽不滿的對外祖母說。
「是啊,所以醫生是對的。」外祖母小心的說。媽媽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外祖母一眼,最後還是無可奈何了。
洛克的表現很奇怪,他聽罷居然抽抽搭搭地抹起眼淚來。
「洛克?」
「沒事,我只是為老人而傷心。」洛克說。
我想洛克是想藉此表現自己的同情心,但是他的舉動太誇張,反而嚇壞了我一向崇尚自然的外祖母。
「這怎麼可能是真誠的呢,」外祖母偷偷的對我說,「因為他根本不認識我,他是故意的,要不然是瘋子。」
我竭力保持著微笑,想要維繫大家的關係。外祖父興緻不錯,打算帶我們去打獵。他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收藏,一些槍支。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洛克又出現了一些狀況,他失蹤了。
「那個孩子,我們要不要報警。」姨祖母謹慎地說。
「不要鬧這麼大,只是同學聚會而已,我已經讓所有人出去找了。」外祖父阻止道,「獵場沒有危險,只有一些小動物。只是大了點,可能會迷路而已,就算找來了警察也沒有用,鎮子里的人都會知道的,還有誰願意和夏爾做朋友呢?」
「我很擔心,洛克他,有點獨特。」我雙手合一,頗為不安地說。
「沒關係,夏爾,你那位朋友如果不是自己找死跑到懸崖,就不會有事。」爸爸難得的安撫了我一次。
距吃飯時間遲到了一個半小時,就在我真的要去報警的時候,洛克自己回來了。而且身上濺滿污泥,看來不得不再去換身衣服了。
「洛克,你去哪了?」我急切地問。
「哦,隨便走走。」洛克隨意地說,「你知道,我從來不受天氣變化和時間的約束,一不小心就錯過了飯點。」
爸爸和外祖父都是退伍軍人,聽到他這句話都很不好受。
「回來了就好,大家都在等你呢。」媽媽活躍氣氛的說,「莫迪,麻煩你帶他換身衣服。」
「是,夫人。」莫迪心中肯定不滿,但還是遵從媽媽的指令。他換衣服的時候,全家人都沉默不語,我想自己的交友品味大概引發了不小的懷疑。我心裡壓抑著委屈,但想想吃完飯一切都結束了,倒是鬆了一口氣。
但飯後,洛克徹底的惹惱我了。
「夏爾,我有事要告訴你。」洛克斬釘截鐵地說,「我曾經聽說,你的那位姨祖母,年輕時是位風流女子,公開接受過供養。」
「什麼?」我愣住了。
「不過你別太驚訝,和我以前對你說過的一樣,女人心目中只有愛情,誰都一樣。」洛克裝作大度的對我說,「儘管有時會推拒,最終沒有一個是攻不破的。」
我想起之前在門口聽到的信息,不由得懷疑起來。
「夏爾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不會告訴其他人。」洛克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說。
我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爆炸了,怎麼可能呢,我高傲最重禮節的姨祖母,怎麼可能會是交際花。洛克還在我耳邊不停的叨叨什麼,我完全挺不過去。終於,我忍不住,用全身力氣,一圈全砸在他的臉上。
「夏爾!」
在媽媽的驚叫中,我低下頭,看見洛克滿臉是血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