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園丁是個老實木納的人，受到攻擊后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深怕惹得珍妮不高興。作為夫人的貼身女傭，珍妮在僕人中一向有很高的威望。

「咱們可得預備些存貨了，戰爭一爆發，恐怕鐵路交通全都要中斷。」莫迪管家不光到什麼時候都是工作第一，「能長久存儲的，蜂蜜、臘肉、黃油……等等，我要去列張清單記下來。」莫迪管家自言自語的計算著具體數據，不停的比劃著什麼。

「敢情，怕人乘火車逃跑唄，」珍妮不屑的說。找到討好珍妮機會的園丁，馬上附和說：「嗨！那些長官，他們可壞了。」

但他的話並沒有引來多大的關注，部隊行軍速度很快，馬上就過去了。觀看由士兵們掀起的灰塵和激情慢慢消散，平靜下來很久之後，街上仍流動著的黑壓壓的人群，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有一堆僕人，甚至有的人家連主人都坐著觀望。

「珍妮，幫我想想還差什麼。」莫迪嚴肅的問，「家裡有客人在，可不能讓他們失望啊！」

「每天忙的讓人轉向，真是哪裡都缺不了我。」珍妮嘴上抱怨著，臉上卻是喜氣洋洋。她就是這種可以被主人託付很多的僕人，你要是讓她閑下來，她反而會覺得不被重視了呢。

當鐘樓敲響下午一點，接著是漫長的寂靜。我在藍天下讀書的那一整段時間，也隨之而開始。科林的來訪，打斷了我的閱讀。當時我正在讀一位我以前從未拜讀過的作家福拜樓的作品。

「你讀什麼呢。能給我看看嗎？喲，福拜樓寫的？誰跟你提到他的作品的？」科林略微有幾分詫異。

我不太好意思的告訴他：「是洛克。」

雖然我們的衝突非常激烈，但洛克依舊對我產生了不小的影響。我始終覺得他比我更有藝術才能，畢竟他的成績向來不錯。

「啊，對了，我有一次在這裡見到過這個男孩子，他長得跟貝里尼畫的愛德華二世一模一樣。」科林說。雖然伊利耶不大，科林和洛克的父親更像是一路人，但他對洛克的評價還是讓我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哦，我還以為你不會注意小孩呢。」我淡淡的說。

「啊，一般是這樣，但漂亮的孩子像天使一樣讓人愉悅。」科林好笑的說，「我聽說你們之間有一次爭執？」

「是決鬥，只是當時我手上沒有更多武器罷了。」我認真的告訴他，「洛克是個小人，他誹謗我的家人。」

「我聽到的版本可不是這樣，但親愛的小傢伙，倒是恰恰相反的原因。」科林戲謔地說。我忽然想到他和洛克屬於同一階級，而洛克那麼擅長討好眾人，他們的關係可能比我想的更加親密。

「當然，夏爾，我是願意相信你的，你是個正直的孩子。」大概是看到了我的沮喪，科林安慰道。

「老師說，要獨自承擔所有的後果，無論好與不好。」我說，「如果再來一次，哪怕媽媽為此生氣，我也要捍衛蘭斯特家族的榮譽。」

「哦，那也不錯。」科林有點詫異地望著我，「剛才的話可不是安慰，即便在洛克面前，我也可以這麼說。」

「別這樣，科林叔叔，但謝謝。」

「還有偶爾你要更加寬容，恩怨分明有時不是個好習慣。以你的標準來看待這個世界，帝國三分之二的人都應該被掛在恥辱柱上。」科林隨意的聳聳肩。「不管怎麼說，他倒還有些鑒賞力，因為福拜樓是位很優雅的聰明人。」

「您也看過這本書嗎？」

「翻過幾頁，很有特點，過於講究，但親切宜人，倒很適合初學者啟蒙。他寫的東西，不必看作者署名，便能馬上認出是他的作品。」科林評價道，「但也不會進而說：這是位偉大的作家，他只是有點才華而已。」

「是嗎？真想見識見識。」我配合的跳過那個話題，「外公總喜歡看古舊的作品，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在世的作家寫的文字。」

從來不提起自己的熟人的科林，發覺我對福拜樓如此欽佩，便出於好心，為我破了一次例，說道：「我跟他很熟，要是讓他在你的書的扉頁上寫點什麼能使你高興的活，我倒是可以為你請他題詞。」

「不，太麻煩您了。」我不敢接受他的好意，只是問了好些有關福拜樓的問題：「您能告訴我他最喜歡哪位演員嗎？」

「演員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認為女演員裡面沒有人能同貝瑪相提並論。你看過她演的戲嗎？」

「沒有，先生。我的父母不讓我去劇院看戲。」

「可惜。你應該要求他們允許你去呀。戲劇是很有益的，如果由好演員來演。」他停頓片刻之後，又補充了一句：「她最近演的那齣戲，高雅程度趕得上任何一部傳世傑作。我對此並不在行……」

「我會試著去問問。」我答應道，「我想家裡有長期預定劇院的包廂。」

「當然，你們可以拿到最好的位置。畢竟是蘭斯特，現在有錢又老牌的貴族已經所剩無幾。」

我對他說的話有點不適，裡面頗有點炫耀身世的味道。「他的作品中，有談到伊利耶的么？」我好奇地問科林先生。

「我想他在一本小冊子中談到過，不過大約早已售完。可能後來又重印過一回。我打聽打聽。」科林呵呵一笑，接著說，「況且不必客氣，你要什麼，我都可以向他提。一年當中，他沒有一個星期不到我家來吃飯。福拜樓是我女兒的好朋友，也可以說是家庭教師，他們總是一起去參觀古城，教堂什麼的。」

「啊，肯定很有意思。」我羨慕的想起那天見到的小女孩。雖然很兇，也不那麼可愛，但她在我眼中的形象瞬間得到了升華。

「咳，薩拉雖然看上去有幾分盛氣臨人，但本性並不壞。」科林也想當了那天的事，解釋道，「女孩總有一些小脾氣，紳士總要學會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