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現世墜落3

在未知的深淵盡頭，左祥泰彷彿聽見從某處傳來帶有節奏的清脆聲音，他記得那應該是水滴落到堅硬物體上面發出的響聲。

左祥泰驚恐地睜開眼睛，用眼珠帶動著頭部來回的察看四周。

他發現周圍相當的暗，不過也並沒有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後背痛死了……」

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平躺在地板上的後背正在隱隱作痛。

左祥泰翻個身，用手掌撐地半坐起來。仔細環顧了一下四周，各種架子和雜物凌亂的倒在一起，屋頂還時不時地灑落一些灰塵，照明設備似乎也因受到了損壞而閃個不停。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左祥泰再次觀察了自己所處的地方，企圖在附近尋找出什麼有用的線索。

雖然頭腦中浮現出了各種結果，但是都與現實相差甚遠。他倒是很想把這一切當作一場惡作劇，但是眼前的事實彷彿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用事不關己的樣子在說：「沒錯，這都是真的。」

他努力平復了慌亂的情緒，終於使自己冷靜下來。

此時的左祥泰很清楚察覺到一個關鍵點，墜落到終點的自己並沒有死。

「任天佑！」

他試圖大聲喊叫好友的名字，不過並沒有聽到任何迴音。

由此可以判斷，他們在掉落的過程中分散開了。

雖然心中有很多的問題想要搞清楚，但首要的任務還是先找到任天佑，確認他是否安全。

左祥泰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土，同時發現自己的手機在墜落時被摔出很遠，而且被掉落的石塊砸了個粉碎。

拖著還有些疼痛的身體，擠開半掩著的門出了房間，在漆黑的走廊里左右看了一下。

磕磕絆絆的走到樓道附近時，腳邊開始變得很暗，甚至連前進的道路也看不清了。

再摸黑爬上幾層台階，他似乎感覺得到前方有人的氣息。

是好友任天佑嗎？

一邊思考著，一邊抓緊爬上前去，試著打開出口的那扇門。

「可惡，被卡住了……喂，對面有人沒有？」

左祥泰拍著門開口詢問，而對面也立刻就傳來了回應聲。

首先是有個男人的聲音回答：「啊，沒錯。」

接著又聽到一個女人回答：「有幾個人在這。」

此外還有其他的男男女女也跟著附和了一聲。

左祥泰聽從對面的指示，稍微退開一點。隨後便有人用肩膀猛地撞了一下門。

門「吱呀呀」的被強行打開，同時門框周圍的牆壁也差點因此垮掉。

「咳咳……」

揚起的塵土使左祥泰遮住口鼻咳了幾下。

真是有夠驚險的，左祥泰心裡這麼想著的時候……

「你就不會輕點，萬一塌了怎麼辦？」

「這不是沒塌，就你廢話多。」

門對面很快出現了幾個人影，七嘴八舌的吵個不停。

「還有多少人活著？」

「管他呢……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話說這裡安全不？」

「天知道……」

「到底有沒有人知道詳情啊？現在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你到底有完沒完？」

在這群人中，有一個人影撥開人群靠了過來。

「左祥泰？你在這裡嗎？找了你半天了。」

「啊……你也沒事，那真是太好了。」

左祥泰與任天佑互相拍了拍對方的後背。

這時，某個男人用沙啞而低沉的聲音說了一句：「一直待在這也是等死。」接著從那邊傳來踩踏碎石的聲音。

從他身邊緊接著傳來女人的聲音：「你要幹什麼去？」

「去找出口。」

「那我也要一起去。」

另外有個男人也緊走兩步回答：「有道理，我也一起去。」

這時，其他的幾個人也根著表態說：「等一下，我也去！」「我也去。」

「隨便你們。」男人丟下這句話后，自故自地邁開腳步走起來。

然後所有的人好像認定了他是領隊一樣，都跟著一同往那個方向前進。

左祥泰自然也不想落單，向任天佑點頭示意后，手扶著一旁的殘破牆壁邁開腳步。

雖然這些人全部都不認識，但是前後都有不少人圍著自己，反倒讓心裡的恐懼感消散了不少。

到底走多遠了？他根本搞不清楚，因為人在黑暗中對距離的感覺會變得麻木。

「有亮光。」前方突然有人開口了。「那是……出口？」

接著大家的腳步也跟著變快了，全部的人都急著到達前方的光亮處一探究竟。

「我來弄開它！」

前方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但是那完全變形的捲簾門卻紋絲不動。

衣著頗為時尚的女子拍著門大聲叫喊起來：「喂！外面有沒有人呀！」

站在左祥泰身後的男人也沉不住氣了，上前一步說：「我也來搭把手！」

「來，大家一起使勁！一！二！」

這一次擋在前方完全變形的捲簾門終於被打開了一個缺口。雖然並不是很大，但也足以讓一個成年人穿過去。

「哦哦——！」

好幾個人同時歡呼起來。

女子開口向後面的人說：「我們能出去了！」

後面的人也跟著歡叫起來，接著自然的排成一列準備從不大的空隙里爬出去。

就這樣，他們真的憑藉自己的努力到了外面。

但是……

當一伙人從大樓門廳出去的瞬間，超乎想象的景象進入了他們的視野。

雖然周曹的建築和道路都是他們十分熟悉的景色，不過遠處的空中卻有些奇怪的條狀紋章，有些地面上還有著巨大的裂縫，底下似乎是無底深淵。

「……天上一顆星星都沒有。」有一個人抬頭看向天空感慨道。

隨後左祥泰也望向天空。

那裡既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甚至連一顆星星也不存在。在這漆黑的天空中，只有一些魔幻故事中才會出現的，好似組成魔法陣的東西在發著亮光。

更加離譜的是，城市的上空已經混亂成了一片，慘烈的情況完全超乎他們的想象。

「剛才還應該在購物的……怎麼突然就發生這種事！誰來救救我啊！」

「啊哈哈，是做夢吧……一定是在做夢，這怎麼可能是現實啊！」

顯然街道上的人們已經混亂成一團，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逃跑，企圖逃離這個夢魘之地。

「這裡莫非是異世界？穿越了？老天終於開眼了，老子的時代到了！」

面對這些讓人瞠目結舌的景象，只有幾個學生模樣的男孩互相擊掌，表現的十分歡呼雀躍。

遠處——

遙遠的天空中，一名背部伸展出奇異翅膀的少女，正在歡快的大叫著來回飛舞。

「哈哈哈哈！好愉快啊！來吧來吧，大家一起愉快的開始狂歡吧！」

帶有奇異翅膀的生物，一瞬間將後背噴射著七色光輝的生物撕了個粉碎。

「沒有比大家一起廝殺更令人快樂的事了！」

「老老實實接受制裁，用你們那渺小的身軀來承受神聖之力怒火吧！」

隨後，一道白光從後背噴射著七色光輝的生物手中射出，直接貫穿了前方帶有奇異翅膀的生物，接著那個生物就像失速的飛機一樣墜落到大地上，激起的塵土足足有十幾米高。

這次，一道直線的紅光擊穿並撕裂噴射著七色光輝的生物，那個生物隨即旋轉著撞進旁邊的大樓，之後再也沒有從裡面出來。

就這樣，兩股勢力相互撕裂著天空，讓本來就混亂的天空更加混亂。

「來吧來吧，來吧！」

「莉莉貝爾！你這個性格扭曲的瘋子！……神選者之間的戰鬥是明令禁止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身上散發著七色光輝的未知生物不知從哪裡閃了出來，用巨大無比的光劍尖指著少女大聲指責。

「性格扭曲有什麼問題，這本就是神選定我的理由！來啊！有種就殺了我看看啊！！」

那名背部伸展出奇異翅膀的少女一台手，手掌上方的空間便開始扭曲，連同周圍的兩方生物也未能逃脫被捲入的命運，最終在那裡彙集出一個半身大的黑暗能量彈。

與此同時，散發著七色光輝的未知生物也擺好架勢，揮舞巨大的光劍沖向了少女。

隨後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夜空。

就算距離左祥泰他們十分遙遠，爆炸聲仍然震得兩耳嗡嗡作響。

帶有強大衝擊力的氣體，宛如一陣呼嘯而來的颱風，把一些已經看傻眼的人直接吹飛到損毀的牆壁上。

「呀啊！這是什麼鬼東西啊！不要過來！呀啊！」

「要被殺了！要被殺了！快逃啊！」

面對超乎想象的暴力場面，極度恐懼的民眾開始更加瘋狂的四處逃竄。

就在左祥泰一伙人還驚魂未定的時候，他們突然發現在這天與地都分不清楚的虛空中，彷彿出現一排不斷閃爍的光點，光暈彷彿在有節奏的舞動，就像火焰在遠方的天空中燃燒一樣。

等它們離近一些，才看出來那些是一群異形怪獸的眼睛。

它們正揮舞著四腳，蹦蹦跳跳的朝這邊奔跑而來，而跑在異形怪物最前面的那隻已經離他們不到幾百米遠了，每隻怪物都張著血盆大口，殺意也隨著惡臭的狂風吹襲而來。

如今的左祥泰他們已經完全被嚇懵了，能做的只能是睜大眼睛注視著逼近的怪獸。

等它們來到面前，自己就會被殺。

他們很清楚這一點。

左祥泰感到呼吸變得沉重，心跳也急促的跳個不停。他想要設法從這裡逃開，但是雙腿彷彿不是自己的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正當他急躁不安的時候，突然感受到頭頂有股殺氣，就像傾瀉而下的瀑布要將他壓扁。

他抬頭向上望去，看見一隻比棕熊還要巨大的怪鳥在急速下墜。它鋪展著深棕色翅膀，向前伸出同樣深棕色的爪子，每一根爪子都很銳利並且粗大。

左祥泰體內的焦躁感變得更加強烈，但顫抖的口中只能發出哀嚎。

就在空中那隻怪鳥俯衝的同時，周邊建築上靠近它的窗戶玻璃也跟著全部破碎了。

在那一瞬間，左祥泰本能的閉上了眼睛，耳邊可以清楚地聽見周圍的人也發出了同樣的驚叫聲。

「左祥泰！」

在那一瞬間，他的好友任天佑一邊呼喊著，一邊用力向他飛撲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左祥泰在好友的幫助下安全的躲過了怪鳥的爪子。

「……你沒事吧？」

被氣流衝擊出去撞倒牆角的任天佑勉強的抬起頭詢問。

「我沒事……喂，任天佑！你流血了！好多血！」

原來並沒有完全躲過怪鳥的襲擊，任天佑的手臂被巨爪抓到，因此鮮血不斷的向下流。

「沒事，只是擦傷！」

再這樣下去必定會有人死掉，左祥泰也十分清楚這點，但是……

手無寸鐵的人類要比任何生物都要脆弱。

就在這一瞬間，再次起飛的怪鳥帶起了狂風，粉碎四濺的混凝土碎片橫掃而來，看起來就像是大量的海浪拍了過來。

左祥泰還沒來得及重新站立起來，甚至連躲閃也來不及。

聽見有人搖晃著他從旁邊發出呼叫，接著肩膀傳來一陣劇痛，他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振作一點！」

眼前一片昏黑的左祥泰被這個堅定聲音喚回了神。

一起逃出來的男人俯視著他的臉，能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正靠著地面。

「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那隻怪鳥把頭一轉，翅膀每用力地拍一下，就會颳起一陣惡臭的狂風。它的身體盤旋向上，在高空中再次鋪開翅膀，接著非常輕快地改變一側翅膀的角度。

那是打算急速撲向目標的姿勢。

「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男人把左祥泰拉了起來的同時，向他發出疑問。

「不知道。」

另外幾名男孩和幾個剛才一起逃出來的同伴正和怪物們糾纏在一起。

衣著頗為時尚的女子朝著怪鳥丟去一把落在地上的匕首，然而這一擲並沒有刺中目標，只是擦過了它的翅膀掉在地上。

不過這倒是讓怪鳥偏移了俯衝路線，使得它再次回到高空盤旋。

左祥泰身邊的男人一邊撿起地上的劍，一邊問他：「還撐得下去嗎？」

超乎常人理解的事接二連三地發生讓他有點眩暈，不過他還是點點頭回答：「還可以。」

左祥泰看看怪鳥，又看看那些在努力反抗的年輕人，最後看看地上的劍。

距離他不算遠的水泥地上有著一把劍，大概是剛才撞進建築里的未知生物手裡拿著的劍吧。那把劍上鑲著紋飾的裝置裂開了，不過整體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

左祥泰的腦袋裡混亂至極，但只有一個念頭強過任何事，就是他還不想被殺死！

他連跑帶爬的伸手把劍拿起來。

結果剛一摸到劍柄，一股激烈的刺痛感從指尖順著脈搏迅速傳到體內。電擊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發出哀嚎，但強烈的求生欲還是讓他咬著牙握緊了劍柄。

「呀啊啊啊啊啊啊！這點痛沒什麼大不了的！」

此時，那隻怪鳥也做好了再次俯衝的準備，而且發出哀嚎的左祥泰也恰好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讓它直接向他俯衝過來。

左祥泰舉目望向那隻怪鳥，雙手也緊緊握著那柄劍。

眼下只剩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根本不會用劍，也沒有信心能戰勝那怪物。

就連他自己也清楚得很，憑自己躲閃的速度絕對快不過那隻怪鳥。

眼看著粗大的尖爪迎面而來，突然一道白光閃過眼前，劇烈的聲音隨之響起。

讓他沒想到的是，擋住爪子的竟然是自己手中的劍。

左祥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辦到的，接著劍身帶動手腕橫向抽離怪鳥的腳。

一瞬間腥紅四濺，怪鳥的血伴隨著微熱的溫度直接噴在左祥泰的臉上。

這讓他當場就懵掉了。

讓劍行動的人當然不是自己，手腳彷彿提線木偶一般擅自動了起來。

在怪鳥狼狽向上飛的期間，手中的劍又擅自行動斬掉了它的一隻爪子。

鮮血再次飛濺，這次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流進了領口，那濕熱的觸感讓左祥泰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顫抖。

逃竄到空中的巨鳥怒髮衝冠，立刻重新擺好姿勢俯衝下來，打算把他撕個粉碎。

這次左祥泰手中的劍砍中鳥的翅膀，讓怪鳥一邊怪叫著一邊栽到地面上。痛苦掙扎的怪鳥拍動著翅膀向左祥泰撲過來，而左祥泰的動作有如行雲流水，一閃身的同時劍也深深刺進怪鳥的身體。

溫熱的血液如淋浴般灑向他的全身，手上殘留著的則是斬斷骨肉的觸感。

「這也太可怕了！」

長這麼大的他從未親手殺過活物，因此胃中立刻產生一股強烈的嘔吐感。

但手中的劍毫不理會他的意志，面對在那裡痛苦扭動身體、發出哀嚎的怪鳥，毫不猶豫地深深刺進它的脖子。

怪鳥發出一聲刺耳的怪叫倒在地上，用力拍打著受傷的翅膀做垂死掙扎。

突然間，左祥泰感受到一股衝擊力，彷彿被人毫無防備的用力推到牆壁上一樣。兩眼瞬間變得漆黑，來不及思考是怎麼回事，甚至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

整個身體就這樣被拋向半空中，右手臂則感受到骨頭折斷般的衝擊力。

這是他尚有意識的時候，最後感受到的東西，接著就墜入了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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