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花貓酷樂在木葉村裡遛彎，遇見犬冢家的灰丸叼著自己的繩子走在路上。等灰丸看到他之後，就改了方向，向他款款走來。

酷樂扯起飛機耳：「幹嘛？」

灰丸把繩子丟在他面前，搖起了尾巴：「溜我。」

酷樂：「……」

酷樂：「為什麼？」

「家犬就是要被溜的嘛。」灰丸甩了甩尾巴。「最近小花忙著學醫沒空溜我，我自己溜我自己，總覺得哪裡不對。」

酷樂：「……行吧。」

他便叼起灰丸的繩子，和灰丸並排走在了街上，引來眾人回眸無數。有小孩子驚奇地指著他們：「貓貓在溜狗狗！」

酷樂頓覺自己像是個人了。

灰丸居然也不覺得丟臉：「就是這個感覺！」

因為叼著狗繩，酷樂口齒含糊：「你可是通靈獸吔，這麼依賴人類的嗎？」

「誰讓我喜歡人類呢。」灰丸樂呵呵。「尤其是小花。她超可愛的。」

酷樂翻了個白眼：「我也喜歡美琴，可也沒有你這樣的，太沒自尊啦。還好我不是狗。」

「遇到了好主人，當狗不是挺好的嘛。」灰丸反駁。「還有很多人樂意當別人的狗呢。」

酷樂：「……」

酷樂：「哪、哪有！」

「忍者不就是忍頭——火影，養的狗嘛。」

「這不一樣！」

「也是，你們宇智波一族的忍者都是貓性。」

「宇智波一族和忍貓一族才不是我們……不是，貓自由自在的，多好！」

「太隨心所欲了，總需要別人包容，而不是包容別人。別人不願包容你們了怎麼辦？」

「……反正，美琴會永遠包容我的。」

但木葉，不會永遠包容宇智波一族。

路邊店裡飄來一色揚羽的歌聲，悅耳的聲調洗去了人們的浮躁的心緒。這孩子的歌已經取代了阿金的演歌，成為了大家最喜歡的流行音樂。

「……好後悔，之前講了揚羽那麼多壞話。」人們談論著一色揚羽。「現在都不好意思向他要簽名……」

「是啊，每次看到他的笑容，不知怎麼搞得，我都自慚形穢，不敢上前打擾……」

酷樂卻知道，揚羽是故意的。在外人面前，只要他保持了足夠的禮儀，就能讓他人無法接近而掌握主動權。

「你看，那邊也有。」灰丸向著那些人點頭，「他們當中，就有人願意當揚羽的狗。」

酷樂：「……沒那麼誇張吧？」

「已經有人忘卻九尾帶來的傷痛，把揚羽帶來的快樂視為救贖了。」灰丸搖了搖頭。「而且，你知道嗎？在揚羽主動出擊之前，就有人想當揚羽的狗了。」

「什麼人？」

「慕強的人。」

「這種人與其說是揚羽的狗，還不如說是九尾的狗吧？」

「差不多。」

「差很多啊。」

「大家不會分那麼細的。」灰丸用腦袋蹭了蹭酷樂。「我始終覺得，你們宇智波一族，也多養點『狗』比較好。」

「……都說了。」酷樂躲開他的頭，「不是『我們』。」

溜了一圈、回到犬冢一族的族地附近，在小輩赤丸不甚友好的狂吠聲中，酷樂丟下狗繩，甩了甩尾巴，優雅地跳上了高牆。

穿過熱鬧的街區，走向宇智波一族的族地，很明顯感覺到周遭環境越來越冷清。他繞過大門，跳進院子，從草叢中鑽出來，抖了抖毛。

細碎的灰塵被抖了出來，飄在空中，引得他打了好幾個噴嚏。

「好臟呀，酷樂！」佐助逮著他的尾巴，「我幫你洗吧！」

酷樂立刻把尾巴抽了回來：「不用！」

佐助便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過一會兒，他又問：「那我幫你梳毛好不好？」

「也不用——怎麼，你很閑？」

「沒有啦……就是覺得揚羽好厲害。」佐助咬著下唇。「一下子就有好多人喜歡他了吔。」

「那不是挺好的嗎？」

「可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佐助拽著腳邊的雜草，「有點太簡單了……不是，也不簡單，就有點……反正，有點怪怪的。」

酷樂扯了扯耳朵，眯起眼睛：「你。」

「什麼？」

「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佐助睜大眼睛：「吃、吃醋？」

酷樂點了點頭。

「本來只有少數幾個人覬覦的寶物，突然被所有人察覺到了其珍貴之處。雖然不會被別人搶走，但還是一點也不想拿出來給別人分享。」他總結道。「超自私的想法吔。」

佐助立刻紅了臉：「自、自私？我、我，我只是，只是——」

「想要揚羽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寶物。」

「才、才不是一個人！」

「那就加上鼬，鳴人，爸爸媽媽，四代目大人，勉勉強強算上止水、卡卡西。」酷樂學著他的口氣，數了起來。「再多，就覺得討厭了。」

佐助被說中了心思，張口結舌。

「明明一開始是你嫌棄那些俗人沒眼光。」酷樂嘆了一口氣。「現在又嫌棄自己的品味被那些俗人給拉低了？」

佐助：「……可是！」

他認識到自己的矛盾之處，發出一聲懊惱的尖叫，抱著腦袋一陣亂抓，把自己的頭髮搞得像個炸開的鳥窩似的。

「……這是怎麼了？」

聞聲趕來的宇智波美琴吃驚地把手放在唇邊。

「媽——媽——」佐助拖長腔調，哭喪著臉，「怎麼辦呀，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壞！」

宇智波美琴：「……」

她脫口而出：「你終於發現了嗎——不是，我是說，」她微微一笑，「壞一點也沒關係，反正別在我跟前使壞就行。」

佐助：「……」

酷樂眼神死：「你認真的？」

「啊哈哈。」宇智波美琴收斂起自己的惡趣味。「人嘛，壞一點不被欺負，總比乖一點任人魚肉比較好。」

酷樂：「……你口中的壞一點，可不僅僅只有一點點啊。」

「那你會陪我到最後嗎？」

佐助本能地察覺到氣氛變得嚴肅起來，又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就算宇智波美琴口口聲聲他可以「壞一點」，可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還是本能地選擇表現「乖一點」。

酷樂則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這種事情，你應該去問富岳，而不是來問我。」他走上前，用尾巴勾了勾她的腳踝。「我是你的通靈獸吔。」

宇智波美琴便低垂眉眼，輕笑出聲。

這種時候，佐助壞不壞的，一點也不重要。他只是個馬上要去忍者學校的孩子，掀不起任何波浪。

「可是，哥哥。」佐助拉著宇智波鼬的手，「我是不是真的很壞？」

宇智波鼬哭笑不得。

他颳了刮佐助的鼻子：「怎麼會。」他頓了頓：「我也會吃醋啊。」

「真的？」

假的。

宇智波鼬從來不把其他人看在眼裡，遑論他人對揚羽的看法。喜歡，那固然很好；討厭，那毫無價值。

只不過，「我對卡卡西前輩是有點介意啦……」宇智波鼬想了想，「不，卡卡西前輩其實還好。我最不喜歡的，是伊萬里。」

本姓千手的伊萬里。生活在村外的伊萬里。代表著未知和自由的伊萬里。

「那是誰？」佐助對他毫無印象，「為什麼？」

「因為，他代表著另一種可能。」宇智波鼬回答。「揚羽離開這裡，離開我，離開我們的可能。」

「哎？！」佐助立刻同仇敵愾，「那我也最討厭他了！」

宇智波鼬便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

因為這個討厭伊萬里的可不止他們兩個啊——連四代目大人都對伊萬里戒心十足呢。

除此之外，卡卡西前輩最近的態度，總覺得很微妙；父親毫無界限的詢問，也讓他感到不快。

暗部的任務大都需要保密，顯然，在父親心中，他不應該保有任何秘密。

還有，這次虎頭蛇尾的暗部任務，也讓他感到不安。

他問過卡卡西前輩，但卡卡西前輩告訴他，這件事到此為止：

「別在意了。」當時的旗木卡卡西似乎還鬆了一口氣。「砂隱那邊擺明了不想讓我們參與進來。」

「……是因為懷疑我們嗎？」

「這倒不一定。」

「那，為什麼？」

旗木卡卡西沉吟片刻，拐彎抹角地說：

「已發現的證據似是而非，未發現的證據想必也不會有什麼決定性的說服力。」他意味深長。「但砂隱，一定會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宇智波鼬便明白了。

不管這件事背後的真相到底怎樣，為了挽回村子的名譽，砂隱必然會找出一個明面上的靶子，用以推卸責任、轉移注意、發泄怒火。

然後就是，追回損失。

如果他是四代目風影，就會到黑市自掏腰包補足糧食，不，過半就夠了。再對外宣稱，這些糧食是由砂忍們千辛萬苦奪回來的……

所以，火之國的糧價才會漲到一色揚羽都察覺到不對的地步。

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在此次事件中，安撫國民、討好僱主第一位的，抓住真正的罪魁禍首反倒落在了後頭。

這些帳，可以慢慢算。

熱鬧，才剛剛開始呢。

「……哥哥，」佐助小心翼翼地問，「你心情不好嗎？」

宇智波鼬回過神：「沒什麼。你開春就要去忍者學校了，期待嗎？」

「嗯！」佐助猛點頭，「我要到學校里和鳴人一決勝負！」

宇智波鼬：「……那很好，加油哦。」

「哥哥也覺得我會贏的吧？」

「如果你認真努力的話。」

「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宇智波鼬揚起嘴角，屈膝抱住佐助，蹭了蹭他軟乎乎的臉。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對你失望的。」

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