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宇智波止水看著地圖,數出自己熟悉的地域:那邊是溫泉街,這邊是茗茶街,繞過幾步就是山中一族的花店。常去的一樂拉麵離族地好遠,桔梗城附近的酒吧還沒消費過。
他都已經是上忍了,卻還沒有將這麼大、又這麼小的木葉完全走遍。
「我們宇智波一族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宇智波富岳真心這麼認為。「雖然手握警務部隊,但也被限制在了這個位置上,無法更進一步。也許你會認為,相較其他家族,我們已經擁有了極大的權力——」
「難道不是嗎?」宇智波止水忍不住插話,「除了我們,其他各族都沒有獲得成建制的職務。」
木葉也沒有其他類似職務可以用來拉攏一整個家族了。
暴露在大眾目光中的政務機構只有兩處,一處是以火影樓為主體的行政機關,裡面塞滿了魚龍混雜的文職人員;另一處就是警務部隊這個暴力機關,內部執法人員全由單一的宇智波一族構成。
「維持治安而已,算什麼權力?」宇智波富岳挑眉。「我們既不能插手暗部,參與執政,也不能制定稅率,撈取獻金。只能每年向火影覥著臉要經費,罰幾個違法違規的平民……」
宇智波止水張了張口。
這還不能滿足嗎?
他們有了穩定的工作,安逸的生活,無需擔心接不到任務、以及任務中可能遭遇的各種風險,只有在戰爭時期才會被抽調到軍隊中去。
「……不一樣的。」
宇智波富岳沒聽清:「什麼?」
「不是這樣的。」宇智波止水重複了一遍。「我們的處境又沒有危險到活不下去……」
「等到族群衰弱、威脅到族人生存的時候就晚了。」宇智波富岳不以為然。「一旦落入劣勢,我們的寫輪眼就會被覬覦、外流,直至和常人無異……這樣是不行的。」
但宇智波止水問自己:為什麼不行?
一個細小的聲音從內心深處傳來:因為想要特權。
比別人更強大。比別人更優越。把其他人踩在腳下,才會讓自己感到安心。
這和是否有血跡限界無關,和人的慾望有關。
「……所以,必須更進一步,把村子變成自己的東西。」
而不是反過來。
「我很高興你也有這種想法。」宇智波富岳以為他理解了自己的立場。「為了爭取火影之位,我們需要更多的籌碼。考慮到九尾,這一次的五尾,我們必須弄到手。」
「……已經決定,要把揚羽當成假想敵了嗎?」
「我知道你們感情很好,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孩子不會是我們的同伴。」
——可如果他們肯退上一步,那孩子也不會是他們的敵人。
宇智波止水發現,自己不知該怎麼開口了。一族要發展,必然會觸犯其他人的利益;一旦一族觸犯到了村子的利益,又必然招致火影的打壓。這過程中,他們的選擇其實很有限。
非此即彼的取捨下,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圓滿破局。
「這次的任務,不出意外的話,你和鼬也得參與進來。」宇智波富岳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接下來的任務安排上。「瞳力夠強的話,三勾玉寫輪眼也能在短時間內壓制尾獸。」
宇智波止水喃喃道:「鼬也必須參與進來嗎?」
宇智波富岳只淡淡道:「他是我兒子。」
……所有因緣,歸於血緣。
宇智波止水聽見自己乾巴巴的應聲:「……哦。」
他的父親早早戰死沙場,他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像族長大人一樣,理所當然地說出類似的話。
「那……那,」宇智波止水不願深想,試圖扯開話題,「五尾人柱力,有人選了嗎?」
但卻得到了更沉重的答案:
「是美琴。」
聽到這個名字,宇智波止水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接著,心中湧起了難以抑制的情緒,幾要衝出胸口。
「為……為什麼?」
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這聲音已然變了調,和平常比起來又尖又細。
宇智波富岳的話語,像鑽頭一樣鑽進他的腦海:
「因為她的體質不錯,又從玖辛奈那裡學了一些封印術。」
「可是……這也太……」
太殘忍了,太瘋狂了!
美琴夫人居然要當五尾人柱力?!
「怎麼會……不應該……」宇智波止水語無倫次。「我們一族的體質無法兼容尾獸查克拉才對,她會死掉的!」
「你冷靜一點。」宇智波富岳拍上他的肩膀。「美琴不會做找死的事情,她有把握才會這麼說——這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可是!」
「想要獲得成功,總得付出一些代價。」
只是,什麼樣的成功,才配得上這麼大的代價?
在宇智波止水看來,至少,火影之位是不值得的。
「所以,我們決不能失敗!」宇智波富岳的語氣卻滿是鼓舞。「我們一定可以成功!」
宇智波止水看不到雄心,只看到野心。野心就像脫韁的馬,把整駕馬車帶到了未知的道路上,車速又快又險。這種時候,馬車是很難停下來的。
就像河流,從高處到地窪,一去不復返。
而他彷彿沉入河底的石像,在泥沙的沖刷下,妄圖逆流而上。
逆流而上不成。
反而越陷越深。
除他之外,一色揚羽就在這裡,在同一個屋檐下。恍惚間,宇智波止水彷彿能聽見他的微笑,看見他的呼吸。如果他知道宇智波富岳的打算,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不考慮如果,此刻知曉一切的宇智波美琴,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總歸,不會是他能理解的那樣:
「來,小揚羽~」宇智波美琴樂呵呵地拿著一支筆,「給我簽個名。」
一色揚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怎麼美琴姐也這樣啊……」
說著,他接過筆,在唱片的紙質封面上留下一串缺乏設計感的、端端正正的字元。
「因為,這很偉大啊。」宇智波美琴單手托腮,歪了歪頭。「百年後,我們一定會被世人遺忘,但你一定會被世人記住。」
說出口的讚譽是真的。
沒說出口的敵意也是真的。
她一邊真誠地愛憐著這個孩子,一邊冷靜地計劃將他拽入深淵,兩者之間,並不衝突。
「佐助能像你一樣就好了。」宇智波美琴坦然地將鼬剔除出去。「這樣的話,未來會很有趣。」
——無論宇智波一族的野心實現與否。
佐助正伸手去夠一色揚羽腰間的尺八:「我?像揚羽?」
「嗯。」宇智波鼬想起來,「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母親就說過,希望你的個性能像揚羽。」
佐助看了看揚羽,又指了指自己,臉上泛起紅暈:「像嗎?像嗎?」
宇智波鼬猶豫了一下,就見自家母親大人故意大聲嘆了一口氣:「差好遠吔。」
佐助:「……」
佐助:「媽媽,你近視眼是不是加重了?」
宇智波美琴微微笑:「……我沒有近視眼。」
這小壞蛋,總算是掰回一城了呢。
一色揚羽忍俊不禁:「既然這樣,要學嗎?」他把尺八取了下來,「我來教你音階?」
佐助眼睛亮了:「要!」
尺八不算好上手的樂器,由於切口特殊,新人很難找到恰當的位置,吹出令人滿意的音色。至於和箏,那完全屬於另外一個次元。
到最後,佐助得到了一支音色清澈的筱笛,學會基礎指法后,對著假名譜咿咿呀呀。
「……給。」一色揚羽騰出手,往宇智波鼬嘴裡塞進一顆薄荷糖。「變聲期要保護好嗓子呀。」
宇智波鼬咬著糖果,含含糊糊地說:「總覺得很奇怪。」
「什麼,變聲期嗎?」
「嗯。突然一下,嗓子就啞掉了。像鴨子一樣。」
「大概……半年一年,會好的。」
「揚羽的聲音,沒怎麼變呢。」
「也可能是沒變完,喉結都沒長好呢。」一色揚羽摸上自己的脖子,「希望等徹底定型之後,不要變得太違和……而且,」他語氣一變:「比起聲音,你的臉的問題才嚴重呢!」
宇智波鼬歪了歪頭:「臉?」
「對對!」一色揚羽一手捧住他的臉。「不要動……這裡,就是這裡,」微涼的指尖劃過淺淺的淚溝。「小小年紀就長這麼深,肯定是熬夜熬多了。吶,鼬,別干暗部了吧?工作這麼辛苦。」
宇智波鼬無奈地握住他的手:「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但你也不能一聲不吭,搞得好像自己很樂意一樣。這樣,會有人得寸進尺的啦。」一色揚羽眼珠一轉,看向從走廊中穿行而來的宇智波富岳。「富岳叔叔,拜託拜託,請讓鼬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呀,他還在發育期吔,長不高怎麼辦?」
宇智波富岳沉吟片刻,咳嗽一聲,調侃道:「我相信我們家的遺傳基因。」
「……哎呀,富岳叔叔,你也該相信相信後天努力啦!雖然是負的方向的努力。」
宇智波止水欲言又止,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舌頭,嗆了一下,大聲咳嗽起來。
他實在不理解。
美琴夫人就算了,正對著一色揚羽的視線的族長大人,居然也完全……不會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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