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怎麼了嗎，止水前輩？」一色揚羽疑惑地問，「要喝水嗎？」

「……不用。」宇智波止水搖了搖頭。「倒是鼬，的確要注意一下作息了。」

「止水才是吧。」宇智波鼬歪了歪頭。「一副壓力很大的樣子。」

宇智波止水：「……」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還不是因為你爸。

「壓力不大不行啊。」宇智波止水半真半假地說。「我可是要當火影的人吔。」

宇智波鼬想了想，把打擊人的話吞了回去：「……加油。」

他一向認同止水的能力和人品，對對方想當火影一事也願意表示全方面地支持……然而，下代火影的大熱門，是旗木卡卡西。

雖然他不認為止水會比卡卡西弱，卻很清楚明白，後者比前者功勞更大，還擁有更加正統的身份——站在卡卡西背後的，是四代目火影，波風水門。

比較起來，止水背後的宇智波一族名聲稀爛，一般情況下，只會淪為起反作用的減分項。

「揚羽怎麼看？」就見止水又去招惹揚羽。「說不定我會比四代目大人更受歡迎哦。」

一色揚羽轉了轉眼珠，不按常理出牌：「是是，然後呢？」

「什麼然後？」

「當然是大受歡迎當上火影之後。」

「那有想這麼遠的嘛！」

「當然要想這麼遠的嘛，萬一你真成了火影呢？」

「……」

「你打算施行什麼樣的政策，下的第一道命令會是什麼？」

話音落下，宇智波止水陷入了長考。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是不知道如何從一大堆「想要」中挑出最急切，又最能表現個人特色的那一個。

「水門老師剛繼任火影的時候，頒布的第一個政策，是降低稅率。」一色揚羽的手指捲起落在胸前的長發。「正好戰爭正在收尾，村子百廢待興，必須重新把目光轉向生產生活當中才行。」

這也是最簡單、最挑不出錯的政策，就是不太符合波風水門某些方面過於活潑的個人風格。

「如果不是三代目大人攔著，四代目原本的打算，是增加孤兒院的經費。」宇智波美琴微微一笑，插話進來。「相當知恩圖報呢。」

四代目火影波風水門是孤兒出身，會想到這種提案理所當然。不過孤兒院這種慈善設施，投入產出很難成正比，自然而然就被排在了後頭。

「……不愧是火影大人。」宇智波止水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但這種想法卻不適合在族長夫婦面前表露。「對了，揚羽，如果你當了火影，會想做什麼呢？」

「這個嘛，」一色揚羽摸了摸下巴，「我想建個圖書館。」

「圖書館？」

「是的，連忍術都能查詢到的那種。」

「忍術不適合放在圖書館里吧？」

「為什麼不適合？這樣一般人也有途徑可以變強了。」

「就是這點不太合適吧，如果有忍術流落到敵人那裡的話。」

「高級忍術當然必須設置查閱許可權，低級忍術就不一定了。在我看來，現在忍術的傳播率太低了。」

「這有什麼不好嗎？」

「當然不好啦！忍術的知識被壟斷之後，就抑制了平民忍者和家族忍者之間的競爭，對忍界整體發展是非常不利的。」

聽了這話，宇智波止水被嚇了一跳——在場的幾位哪一個不是家族忍者呢？

就連一色揚羽本人也蒙受了漩渦一族的餘蔭好不好。

「有趣。」一直旁聽的宇智波富岳開了口。他早知道一色揚羽對漩渦一族沒什麼歸屬感，但，「沒想到你居然這麼……」他想了想，選了個褒義詞：「無私。」

一色揚羽眯起眼睛：「富岳叔叔，你其實是想說我傻吧？」

不等宇智波富岳回話，宇智波美琴先一步點頭附和：「是啊。」

她還半開玩笑似的補充道：「當然，如果你願意把漩渦一族的秘術共享出來，我倒是會感激不盡。」

宇智波鼬忍不住開口：「母親！」

「別緊張啦，」宇智波美琴擺了擺手。「我只是想知道揚羽的想法而已，說不定能從中得到一些啟發。」

「我的想法？那可是很誇張的哦。」一色揚羽順著話題眯起眼睛，「這就要從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開始了。」

宇智波美琴：「……」

宇智波美琴：「你認真的？」

「啊哈哈……不好意思。」一色揚羽清了清嗓子。「但從社會剩餘產品的誕生開始，人群中便開始了階級分化。」

「……」

說真的，這話一出，大家都有點懵——這旗扯得也太大了。

好在一色揚羽真的只是起個頭而已：

「只要存在差異，就會存在不平等，以及跨越階層的慾望。但情況發展到現在，對平民忍者來說，上升的通道太窄了。」他豎起手指。「首先就是，查克拉的有無多寡。」

就連體術型忍者也會受到查克拉制約，學不會忍術和幻術是一回事，完全沒有查克拉，是另外一回事。

「然後就是，血跡限界。」

比如宇智波一族的寫輪眼，日向一族的白眼，都是相當厲害的顯性遺傳。就連一色揚羽自己，由於是漩渦一族後裔的關係，也比一般的平民的素質要優秀許多。這個世界似乎格外注重血統，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從剛出生就開始了，在個人英雄層出不求的同時，也讓社會階級更加固定。

而過於固定的社會階級，對文明整體發展來說，並不健康。

這也是為什麼科技都發展到了電氣時代，社會人文卻依舊紛亂無序的原因之一吧。

「先天條件無法改善，大家能下苦功的只有後天條件了。修習強力的忍術，提高自身實力，是平民忍者們最迫切的需求。但是……」

說到這裡，一色揚羽頓了頓，就聽見宇智波美琴介面道：

「大部分忍術，都被忍族壟斷了。」

學生在忍者學校里能學到的只有文化知識和三身術而已，偶有天賦出眾者會被封印班和醫療班挑中，修習封印和醫療這兩種難度極高的輔助性忍術。從學校畢業之後，大部分人也沒法從指導忍者手中學習新忍術，能學到一些不算秘密的經驗之談就已經很不錯了。

「目前忍術傳承只有兩種，師徒傳承和家族傳承。」宇智波美琴單手托腮，「揚羽，你是想在忍者學校的基礎上，增加以火影，不，村子為主的圖書館傳承嗎？」

「差不多。」一色揚羽點了點頭。「現在的忍者學校是專業性小學，之後應該還有中學、大學才對……」

宇智波鼬忍不住問：「學校里有那麼多東西可以學嗎？」

一色揚羽：「……」

一色揚羽：「鼬，不要小看學校哦。」

「可是，」宇智波鼬把腦袋偏到一邊，「學校是真的很無聊啊……」

那隻說明忍者學校教得還是太少了。

一色揚羽正要開口，卻聽見宇智波富岳開口，把話題引向了一個敏感的方向：

「果然，你站在平民忍者那一邊。」他摸了摸下巴。「這樣一來，原本鮮有人知的秘術會成為基礎教育的一部分，沒有血跡限界的忍族必然會失去獨佔帶來的競爭力。說不定，有一天，連血繼限界也——」

說到這裡，宇智波富岳忽然頓了頓，冷笑一聲：

「不，大蛇丸，不是已經做過類似的研究了嗎？」

其實，他想說的，不止是這個名字而已。

「富岳大人！」宇智波止水心生不妙，「這種事情怎能相提並論……」

但一色揚羽打斷他的話，正色道：「富岳叔叔，你認為宇智波一族受到打壓了嗎？」

宇智波富岳挑起眉毛：「難道沒有嗎？」

從二代火影開始，火影們就一直在收攏權力、限制忍族。誠然，這麼做有利於資源在整個村落內調動、提升村子的整體實力，但對大忍族來說，就沒那麼美妙了。

比如一色揚羽提到的，圖書館，以及中學、大學——那麼多可供學習的知識要從哪裡來？

除了戰利品之外，當然得是從忍族的藏書庫中得來。

一邊向忍族要求奉獻，一邊又削弱忍族的凝聚力——

「可忍村制度的建立，必然會促成家族制度的衰亡。」一色揚羽開了口，語氣冷靜到冷酷的地步。「這是打從木葉建村的時候，就註定了的事情。」

宇智波鼬臉色一變：「……揚羽！」

一色揚羽反握住他的手，用動作安撫他的情緒，口中卻仍在繼續：

「既然決定要和千手一族聯手建村，就代表當初的宇智波一族，其實已經有了犧牲自己的利益、迎合其他忍族的覺悟。」他看著宇智波富岳的眼睛：「到現在，已經回不了頭啦。」

宇智波富岳抿緊了雙唇，不以為然。

就算回不了頭……

宇智波一族又怎能甘心？

他們是做好了迎合千手一族的覺悟，但向來看不起其他忍族，更別說越來越多的平民了。時代在變化，他們卻死揪著過去不放，不肯改變自己。

再說了，又不是只有宇智波一族是這樣想的。

沒有忍族願意被打散，任由自己的族人看重村子勝過家族。他們只是拿歷代火影一點辦法也沒有，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方面，不受掣肘的只有宇智波和日向兩族，前者靠得是警務部隊，後者靠得是籠中鳥。

宇智波止水不想話題繼續下去，乾笑著撓了撓頭：「啊哈哈……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

說到底，宇智波一族就是這麼想的。

他們不想付出，想要得到更多。

一色揚羽看了他一眼：「簡直……晴天借傘，雨天收傘。」

宇智波止水一愣：「啥玩意？」

「……沒什麼。」一色揚羽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什麼都沒有。」

就像砂隱先天不足一樣。

從加入木葉開始，宇智波一族，就必然會落入這般結構性的困境當中，不可自拔。

一代代的族人們不肯接受現實，被驕傲和憧憬裹挾著，攀登那遲早要倒下的巴別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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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三色丸子和番茄、鼻涕魚、冰亡的營養液愛你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