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章
「我說話,他一直尊重,聽從。不能認同的他就會直述己意,和坦誠的人在一起,兩年了,我對李濤是一種兄弟情意。李濤不知道我的權力範圍,他作為副科級我知道他心性恬淡,他還年輕,應該有所作為,有才無德的人宜乎眾矣,亭亭凈植的他位置再高也會淤泥不染。我看重的是他正直品德,鮮有人能超越。」
「所以你內舉不避親了。」
「是的,你說過,李濤雖有才華,依他的性格,一不會送,二沒有身家背景,三不會阿諛逢迎,若不是我賞識,他是不會被重用,你在外面想辦成什麼事,人要看你什麼來頭,不能相互利用,剩下的就是錢開路。如果單單憑老感情,過時了。」
「八面玲瓏他不會,不象你長袖善舞。」
「消息沒有外傳,還沒有欽定,任他選一個。這幾年追求你的,是有實力,剩下的就沒有什麼了,以為有錢就有了一切,頭腦空虛,思想不深邃,他是哥第一個帶到家裡來的,也是最後一個。忘記昨天開始新的生活。如我所願,可喜的是,李濤要成為我的妹夫了,之前,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很投緣,感情的事誰也說不好,現在你們有緣,我欣慰了。」
「他和我們凌家有緣。」
「妹妹要出嫁了,我很高興,嫁裝一定要豐厚。當初我走入仕途,就是不象活得象爸一樣,這個卡,你帶著。」
「我不需要,我有工作,我的車陪嫁就行了。」
「不要說了,我知道你不想要。我只有一個女兒,錢再多也沒有多大的意義。我這些年忙著汲汲鑽營,一個人再風光,如果六親不認眼裡只有利益和金錢,那就沒有情意的溫暖。內心世永遠是蒼白虛空。」
「我知道你從小就對我好。對家裡上上下下的人,都是重親情,看淡金錢。」
「我就一個親妹妹。人沒有親情,不重友情,就沒什麼意思了,人都應該追求健康快樂向上,你和李濤,比錢重要親切珍貴。錢不是最重要的,我認識的人當中就有把錢看得太重了,人情味淡薄,李濤沒有經濟基礎,結了婚過日子花銷在後面呢。他的兒子成長讀書總要滿足生活所需。我對李濤有兄弟之情,送他他不會收。我是送給你們兩個人的賀禮,哥今天心情這麼的舒暢,凌家因為李濤,有了活力,有了生機。」
「哥,你沒有看錯人。」
「當初我提拔他,很多人認為我收了他錢,呵呵。」
「他一分錢也沒有行賄給你!只有我信。」
「換作是別人,我又可以增加一筆小收入了。」
「用人唯賢。點贊。」
「我自己還要替他打點,不是我偉大,重用李濤,我是欣賞,無所求和私心。什麼差評,管他人愛說什麼說什麼吧。」
「我知道你的性格,敬重你有原則有立場。」凌書雨笑。
「人總不能沒有個性,人云亦云。李濤不是,我不是,你不是。」
「中肯。我在想,咱爸要是在,多好。」
「咱爸教了一輩子的書,為人正直又怎麼樣,老了得大病,看不起,走了,我從師轉寰政界,不當老師,四處鑽營,我賺到了錢和尊重,捐建小學,功績不比爸小吧,現在功成身退,圓滿了。爸認為老師神聖偉大是正經職業,希望我做好老師,我這也是滿足了他的夙願,也完成了自己的夢想。我不可能完全聽從他的期望。」
「你的選擇是對的。」凌書雨認同哥哥的選擇的路。
「我這個妹夫,會是好官,有作為,為人謹慎,不貪婪,所以,不會很有錢,可保衣食無憂,仕途無虞。把妹妹交給他,我放心。」
「顧一飛,曾經我們的關係那麼好,在大連我才去公司,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提升,我全力支持他工作,等到了這裡,我們配合默契,他因為工作業績突出受到了重用,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兩個人不在一個層次,心疏離了,慢慢的不來往了,上個月他回到了大連,我們也不聯繫了,現在的他是中階層人士,其實我知道,我們的地位不一樣,心裡早有了差距。」楊照有些感嘆。
「雖然你們兩個人漸行漸遠了,你還有我,與你患難與共。」陳小嘉安慰。
「所以,要努力,一起共勉。」
「工作室,大有你的用武之地,盡情的發揮你的才能吧。」陳小嘉欣慰了。
「等一下。」楊照接過來。
「什麼?」
「你呢?」楊照直視他的眼睛。
「我?我靈感早已枯竭。我協助你。」陳小嘉眨下眼睛。
「切,你不如說心如槁木吧。你就一蹶不振吧你。唉。」
「有這麼嚴重嗎?」陳小嘉笑。
「你必須擺脫外界干擾。活出自己的價值,行了,我不能再刺激你了。」
「不是,因為我清醒的知道,人生就是一本日曆,撕完一張撕下一張,越撕越薄,剩下幾張就是,在提示你,你臨近了不得不和這個美好的世界告別了。」
「所以,我倍加珍惜。和愛人,孩子在一起的每一天。」
「我珍惜每一天。」
「這個比喻聽起來有些,唯美,傷感。」
「這就是真實的人生。比傷感要殘酷。」
「你找的借口,拘泥和謬誤,我不能認同。」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你我創業初期,百廢待興,今天心裡的鬱悶一吐為快。明天重新開始。」
「我們兩個人表面可能是罩著藝術的光環,實際上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我們什麼都不是。一個父親,男人,僅此而已。」
「其實,我發現,你。認識林軒以來,或是說你離開大連以後,就變了,不是從前的陳小嘉了。」楊照悲哀的想,難道陳小嘉藝術之花隨著愛情而凋謝?
「怎麼會?」
「在過去的陰影里,都有心結解不開的時候,沉湎過去無益只能徒生煩惱,你不會消極的說,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吧。」
「我在想,最好請動李濤。」
「這有何難?看我的。」
「知難而上?難。」
婚後,有一次李濤聽到兒子的話,有點吃驚,原來秋柔回來過,他問兒子,「你知道你媽回來了,那你為什麼不反對我和你凌姨的婚事?」
「我媽能狠下心不要我,她和你也斷了夫妻情份,她的作為應該為自己負責,世事都有因果,她現在的樣子,現在遭人拋棄是她的事,你們兩個早已是路人。書雨姨,待我好,知道疼愛我,你的選擇是對的,我能明辨是非。不會為她說情,求你們複合。如果現在的你還是當初的境況,我媽她不會回到你身邊。」
李濤知道,秋柔的離開,孩子慢慢變得不再依賴父母,獨立擔當,他缺失的母愛再也補不回來,他對母親沒有恨,也沒有了愛。他只是冷眼評判她。
他的話說的如成年人一樣的冷靜。
李濤的兒子贊成他和凌書雨的婚事。深明大義。他能夠客觀公正的看等待,凌書雨正有她的人格和魅力。她做到了。
院子里李濤何曾想到,此刻院子外面的樹下,迎來特殊的人,十年未晤面的她,依舊秀色照清眸。
再次站在這片土地,恍然如夢。
黎曉風不知道眼前的變化,是他的作為,為了她,為了公民。還公民一個乾淨清潔的環境。
李濤親擬了上行下效的通告,雷厲風行的拓寬了街道,油漆路修整一新,嚴禁焚燒垃圾現象是有令禁止。環保部門測出廣場舞播放的音樂85分貝,根據規定,住宅區白天50分貝,夜間45分貝,吵鬧的噪音,嚴重影響四周的是居民休息,環保街道會同有關部門下發的通告下來,每個春夏的早上人們可以睡得從容,廣場舞搬走了。居民終於安靜下來,拍手稱快。
樹就留著吧,不能來一個官連根拔起長得好好的樹再換一批新樹,他不會再作孽,遭公民憤恨痛罵。
黎曉風不知道李濤輕輕的一句話,就改變了她深惡痛絕的現象。
黎曉風不知道關於藥廠污染水源的難題,李濤求助於凌書雲,得到的回答:
「我勢力範圍是有,但也是鞭長莫及,我也得看上面的臉色行事,我也有無能的時候,你以為我不痛恨藥廠嗎?藥廠上游排放污染的水源,危害健康,都知道他們假假惺惺的引進了過濾機器,說是清潔了水之源,堵人民悠悠之口,可是,樹大根深已成氣候,個人的力量還是薄弱的,孤立的。你真是天真,蚍蜉撼動政績的大樹嗎?……」
巍然毅力的藥廠根基根深蒂固,無力拔除。根基很難撼動。我也想還這片天空下綠水青山,對不起,曉風,我做不到。李濤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近了,近了,李濤的家門,依舊是一排濃密的樹,黎曉風作個深呼吸,車緩緩停下來。
李家的後人總要和親人相認,院子里是孩子的祖父祖母,孩子終要和父親相認。
大門開啟,李濤攙扶一個女人出來,女人大腹便便,他呵護備至,小心翼翼,女人抓住他的手,一臉的溫柔。
小孩子都看得出來,他們是一家人。
黎曉風震驚了,她怕女兒看出來,緊緊咬住下唇沁出了血。
始料未及的是,李濤有了孕妻,她怎麼能向前讓他們父女相認,他有家庭,有了腹中快要出世的孩子。他要做父親了,她們怎麼能從天而降,打亂他們一家的和諧呢?
「媽媽,你怎麼了?」女兒看到了她的異樣。
「我,胃痛。」她的手滑過腹部,心隱隱作通。
本開一家人能相聚,相親相愛,可是,她居然不知他是這個樣子。
黎曉風的母親打聽到,李濤離婚三年了,所以,她滿懷希望的帶女兒來讓他們父女相認,從此一家人不再分離。
可是眼前的景象,他們之間再無可能。註定分離。
人生一念之差,鑄錯終生。人生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看望過父母的李濤他們慢慢的走去,很恩愛的樣子。
他還是那麼瘦,還是從前的樣子,容顏沒有改變,而世事滄桑巨變的都不是前生的模樣,她黎曉風不是原來是的曉風,李濤不是原來是的李濤。
他們之間隔著時間的河,隔著人事變遷,隔著杳然的烏湖。
本來以為可以再續前緣。
也許上蒼給了她,他的女兒,已經是註定,只能得到一個。她狠不下心來選擇。
哪一個都是她的最愛。為什麼她就不能兼得。是她出現的太晚了嗎?他為什麼不等她們來相認。
他孤獨寂寞還是早已把她忘記。
他會不會,連她的名字都早已忘記了,想不起。
緣分如水。前緣如夢。
他們走進車裡。李濤駕著黑色照見人影子的沃爾沃緩緩離去。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