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章

這個世界變得太快，感覺不真實，一切似虛幻。

「媽媽，你怎麼不高興。」

「媽媽，這兩天身體不好。」黎曉風臉蒼白如紙。

「那天，那個叔叔，你們認識，是嗎？」

「你為什麼這麼問呢？」她閃爍其詞，現在的孩子太聰明了。

「我，是隨意說的。」她怕母親不高興。

孕態十分的女人傍著他清瘦的肩，身著淺色襯衫和從前的李濤交替疊加在一起，直到模糊。

流落在外的黎曉風母女，他的家，已經回不去了。

「走，我們出去，我帶你去我小時候喜歡去的地方。」

「好呀。媽媽。」

兩個人牽手慢慢走去。

高遠的天空格外的藍。

黎曉風牽著女兒的手，李初夏。她不願用他們的孩子捆綁他在身邊。

李濤不知道她們倆人的故事。永遠和他牽繫。

他的血脈流落人間。

她回來了，他卻新結了婚，她聽到了他的故事，只有再一次離開。

一想到他，就痛到呼吸，她也唯有默默的祝福他。

黎曉風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尚總，我的報告，您看到了吧？」陳小嘉有點難以啟齒。

「……上周看到了你的辭職，你讓我很意外，你看這一年我工作忙，家裡事情多，忽略了你的個人問題，對你關心的不夠，待遇，薪資，有什麼事你可以提出來，我都會滿足，我只是希望你留下來。」尚總看著桌上的請辭報告，忍不住皺眉。

「不是待遇，我在公司待遇是最優厚的，您一直看重我，已經很感謝了，我……」陳小嘉猶豫再三，才決定辭職。

「那是你應得的酬勞，你創造了財富，人才是無價之寶。你的才智，優秀，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一直是那麼的看重你，要不要你再考慮？」尚總不想放行。

「不是，我自己建工作室了。」陳小嘉下子很大的狠心，為了離開孟筱穎，為了楊照，他去意已定。

「是這樣啊？那好，我真的是捨不得你，說句實話，你離開是時空的損失。」尚總怕下額頭唏噓。

「……對不起，我很抱歉。辜負了您的器重和栽培。」陳小嘉心裡很歉疚。

「不是，是你的天資高，才德兼備，你穎悟高，是創造性人才，你會有很大的成就，我深信不疑，無論在哪裡，你大可以盡情的施展，因為你有才能，有品德，到哪都會受重用，你是一顆光彩奪目的明珠。」

「謝謝鼓勵。」

「好，我再三的挽留，你堅定的要走，我也留不下，如果有一天你有需要我的，一定來找我，如果你今後，無論是什麼時候想來，時空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歡迎你回來。」

「謝謝。」

「等一下。」

「……」陳小嘉停下來。

「在我收購時空廣告公司的時候，吳總提出了一個要求。」

「要求？吳總？」

「就是飛越公司的吳總。吳先奴啊，還會有第二個人嗎？」

「……」陳小嘉疑心自己聽錯了。

「她說，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來，一定要留下他。因為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一向是器重人才的，當然我同意。我一直在留意你的名字，於是對孟筱穎吩咐下去，只要是這個人來，一定通過直接入職，因為我相信她的話。事實證明，你的優秀，是不需要多說的，什麼時候吳總問起，我都沒有食言。」

「謝謝。」陳小嘉心裡五味翻雜。

「我不知道你們有怎麼樣的故事，你要走了，可以說給我聽嗎？」

「故事？沒什麼，就是和你一樣，我離開，她想挽留。」陳小嘉提到吳先奴心裡漾起了絲絲縷縷的溫情。

「惺惺相惜，然而，她早已離開了，我知道。」

「是。」

「我猜得到，你們之間的淵源，她是讓人敬重的女人，憑藉自己，自強。很難得。」尚總當時捕捉到了吳先奴提到陳小嘉這個名字眼睛里的溫情。

「是，吳總和你一樣愛惜人才，體貼手下。」

「很好，看來我只有祝福，放行了。」

「再見。我會回來看您。」

「好，我留著好茶等你一起來品。記得空了要回來。」

「我一定回來的。」

陳小嘉戀戀不捨的離開了時空公司。

心神恍惚的陳小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公司的。

「你對什麼都不上心，是啊，他對什麼都不上心。今天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楊照的聲音回現，陳小嘉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就職的公司創始人還是吳先奴。他現在懷疑自己的智商，飛越時空，很容易讓人聯想在一起，他也明明知道，吳先奴有兩個公司，卻一直沒有想到呢？

楊照什麼都知道，卻不告訴他。只有他一個人一直蒙昧不知，他才知道，自己很傻。一直沒有脫離她的「庇護」，他的自尊心不是味，也不能怪罪她的好意，走到雪花漫舞的路上，他忽而想念起她來。他們最後一次，她那幽怨有眼神，你現在好嗎？也許我當初不應該離開你，我又錯過了一個好女人。林軒也好，吳先奴也好，無論是哪一個，都甘願為他付出一個女人她最全部的感情，為什麼他總是執迷不悟？

走出公司，想到用不了多久，孟筱穎就會傷感的對著公司，迎盼他的來去。她的身上畢竟找到林軒的影子，陳小嘉的心莫名的抽痛了。

陳小嘉陷入迷茫，人生入戲，轉眼如夢。當初之所以離開飛越公司，因為他認為他接受公司就是接受她，她這個人已經很貴重，何況她嫁妝太貴重，他不想接受。陳小嘉才明白，如果答應吳先奴的嫁妝，他就是時空的主人而不是打工者。

「當我知道你是尚總點名的人，還是有些意外，不難想象你的工作才幹，我意外的是，你的儒雅氣質那麼與眾不同，你果然不負眾望，難怪尚總一直那麼的賞識你。」孟筱穎的聲音響起。

時隔多年，時光睽違，想來，想來她一定有真心愛她的男人了，他們一定有了家庭，她選擇了離開，就是不想帶給他困擾不再無望的等待，而是開始新的生活，他應該祝福她。減少他心裡的罪過。

就算是她未嫁，而他已是人夫，他們之間也不可能了。恍惚中，近的聽到她的呼吸，她那亮晶晶的眼睛似在對他笑……

「我覺得你很象一個人。」

「是嗎？」

「新三國演義周瑜的扮演者。」

「是嗎？」

「三國人物，我喜歡的是，曹操，叱吒風雲，轟轟烈烈的一生值了，劉備的沉穩，臨泰山崩而不動色……」遙遠的聲音，聲聲那麼動聽，打在心上很痛。

「你一個小女人，怎麼獨獨喜歡三國里的人物呢？」這是他的聲音遙遠的不能再遙遠了。

捂住胸口，再見了時空，回望去已經遙遠，他停下來，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安定一下心神。

姑娘不是我說你，你也太傻了，孩子都給人養這麼大了，你一個人多苦，我打聽到了，你的同學李濤，離婚都兩年多了，孩子給人養這麼大了，父女總該相認了，你不可能總是這麼單著蹉跎下去，你們終得有個結果吧……

母親的話響在耳邊。

是啊，他和孩子兩人應該相認，她猶豫了一年，還是回來了，她看到現在的李濤還是有他的牽絆，有妻有小，還有未出世界的孩子。

就是父女相認了，又怎麼樣，女兒回到他的身邊，那樣必然打亂他家庭生活。女兒不在他的身邊，從此李濤多了牽絆，永遠放不下的牽絆和愧疚，虧欠的父愛，以後時時折磨他再也不會平靜。

日月逾邁，不忘初心。而殘酷的現實擊碎了她和他複合的夢。離別在站台，她就應該從他憂鬱的眼睛里看得出來，兩個人沒有未來。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她心痛的仰望天空，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

「別浦雲歸落日，你的筆下畫面太美好，不忍直視。帶上我。」已經變得那麼遙遠。遙遠的不真實，似虛幻……

風箏在天上高高的飛。

她鬆開了長長的線，風箏飄飄蕩蕩……

……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身邊響起楊照的聲音。

「你早就知道，時空公司是吳先奴的，我去上班，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當然是她了，可是，後來，公司已經易主，我還用告訴你嗎？」

是啊，楊照沒說錯。

「我說過，能垂獲綽約多姿的上司的器重與愛慕，你真是好福氣，你到哪裡都惹人愛慕，劍膽琴心，你走到哪都是鋒芒必露，我還說過的多了，多的我都不記得了，我想說的時候，是你不想聽，及至後來，再後來，我又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因為已經不重要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現在想勇往直前了？晚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啊？」

「她的就是你的，事關你的一生，做為好朋友，我能袖手旁觀嗎？你怎麼這麼不上心呢？她名下的公司是，飛越和……」

「我不想攀龍附鳳。所以，什麼公司，我也不感興趣……」陳小嘉截住了他的話。

「……」陳小嘉回憶起來，百感交集。他的臉上只剩下了苦笑。

「是你負了人家，一顆真誠的心不想接著，只想任這顆心摔得粉碎，你本來就是冷酷無情，怎麼，現在不是味了，是不是？你這個人不知道珍惜，不知好歹，她們怎麼都看上了你呢，我看不懂你，我都弄不明白，你究竟是自負還是悲觀？」

「……草木黃落，無腸可斷。」陳小嘉神色靜止。

「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就是攝影，畫畫，隨心所欲的支配你的畫筆，看你目光迷離，不知道什麼能入你的眼，也不知道什麼打動你的心？物質，金錢，你都視而不見，不貪不戀，那就只剩下了追思，追憶，她喜歡與自己所愛的人一起，人家付出了努力然後順理成章享受生活和愛情有什麼不對嗎？不被物質所獲，而且追求感情，這已是稀缺了……」

……兩個女人，在他的眼前，來忽來，去忽去。

「我不打擾你，不施加壓力了，你慢慢平靜，慢慢自省吧。」楊照扔下這句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