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李濤加緊拋上去一些樹枝。

黎曉風細心的平鋪。

「建築師，樹枝夠了嗎？」

「好了，差不多了。嘻嘻。」

「下來，小心，你慢點。」李濤在下面接應。

李濤抓住黎曉風的手，看到她平穩落在地面。他鬆口氣。

他們打開包，平鋪在桌子上，排開食物。

西紅柿塊，素拌黃瓜，醬牛肉，雞蛋餅，青椒燜子，水蘿蔔，千層餅。

「我記得你說過，攝影是我的第二語言。在你的作品里看到了你對攝影對世界的無比熱愛之情，呵，看不出你的雞蛋餅象是藝術品了。是你做的？」

「是了，我廚藝不行，不甘示弱也是附庸風雅了，哈哈。」心不在焉的李濤在想，這是不是最後的晚餐？

「真好吃。蛋的清香真是鮮。吃你炒的雞蛋都是幸福。」

「你這麼容易滿足哪，哇，這麼豐盛啊？午餐開始。」李濤布好了碗筷。

「感謝大山，感謝小屋，感謝夏天，感謝你。」

「感謝我什麼？」

「感謝你走進我的生命里。」黎曉風眼睛清亮，

「應該是我感謝你。帶給我太多的歡樂和回憶。」李濤動容。

「帶給我太多的歡樂和回憶。」回憶兩個字重重的擊到了她。

似要生離死別的兩個人舉起啤酒撞出了泡沫。

「這個魚味道清鮮，吃你做的菜真是享受。你知道我的變化是什麼？」李濤有點控制不住情緒。

「什麼變化？」

「我五歲那年冬天感冒發燒吃的飯菜里的蔥姜味道刺激了我，那以後不喜歡，直到遇到你，我媽說能改變我二十年飲食習慣的人，一定要珍惜。」

「如果生在古時候，我們就住在這裡，有一間這樣的茅草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想來就是神往了。」離開倒計時了，她忍不住感慨。

「呵呵，想想真是詩意。嚮往。」李濤充滿了嚮往。

「我多想這是我們的桃花塢。我們就此隱居，不用去理會世俗。」黎曉風想到快要離開李濤，心裡有太多的不舍。

杯來盞往，他迎著她熱烈的眼睛。啤酒的作用下，兩人臉色紅潤，彼此深情相睇，他的唇印上去……

天地旋轉，夕陽落下來，大片大片的散開，玫瑰一樣瑰麗的雲彩分外奪人心魂。

李濤思想混亂，要不是酒的作用，他不敢親近她。他太喜歡她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是，他們沒有未來。

一路牽手走來，黎曉風玫瑰色的臉分外美麗。美的炫人眼目。

可是他們的分離進入倒計時。黎曉風心裡有太多的不舍。

曉風親愛的，我李濤如何留住你？念及此，李濤的心裡無比的惆悵。

回望去，茅草屋漸遠漸遠，直到消失不見……

…………

工作室出來，陳小嘉匆匆和同事告別，匆匆上了202電車。

車上很擁擠，當他看到走過來一個老人，他起身讓座，謝謝，在他聽來，老人道謝的聲音都是注滿了柔情，他盡量把方便留給一些老人，習以為常。他始終堅信，這個美麗的世界因為人的善心而更加美好。

高新園下車，十分鐘后，陳小嘉容光煥發的出現在茶樓，面帶薄薄的笑，欣然迎訝的林軒，一襲長裙，鬆鬆的長辨子，就象是一首清新的小詩。

兩人相視一笑，就如多年的老朋友，微笑，致意，節奏不差半秒，彼此心照不宣。

陳小嘉很自然的任她遞上畫筆，神情專註，不會被她所打擾思路。

林軒面色柔和，嫻靜，就如畫上的人物一樣。絲絲縷縷溫情悄悄滋長在他的心裡。

陳小嘉停下工作，林軒遞上一杯綠茶。「先生請用茶。」

「謝謝。」陳小嘉接過來，忍不住笑，「你這個樣子，十足的一個調皮小丫環的樣子。」

「在我看來，你總是精力充沛，信心百倍。你的感覺很好。這是一種自信。」林軒笑。

「自信是當然的，這是男人應該稟賦的。否則什麼也做不成。」

「自信是第一位的，至於才氣，感覺，在其後。」

「看看書中有什麼？」

「有什麼？」她翻開書，中間有一片碩大的葉子。

「我怎麼看不出來，這是採摘幾月的葉子？」林軒小心翼翼的托在手上，端詳著葉子。圓圓的頂部又尖尖的，輪廓特別，看來主人收藏的很精心。

「葉子的深淺也不是一下就能觀察出來，因為大連的秋天連及冬天，時間漫長。」

「所以，單單憑一片葉子，來評斷，是九月十月，還真不好看得出來。」

「送給你。一片葉子。這是我大學的校園裡的樹葉子，秋天了，葉子飄飄悠悠落下來，這就是秋天的最大變化。」

「謝謝。我很喜歡。葉子保存了這麼好，似乎是剛剛飄落下來的。」林軒欣然收下。

「看到葉子，就想起了學校和同學們，那時候真好，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想著玩樂，冒險。」陳小嘉的心裡充滿了溫馨。

「是嗎，我好奇了，那時候的你，有很多的激情吧。」但凡是陳小嘉的事，她都喜歡聽。

「是。我記得那個日子，是因為那天我完成了一個作品，怎麼說呢，有點點志得意滿吧，心情輕鬆，看天空也是不同凡響的明亮，走在校園裡，葉子沙沙都是詩意，我的前面飄飄悠悠的落下一片葉子，我拾起來，精心的放在了書頁里。」

「就如我此刻愛不釋手一樣的感覺。在眼睛敏捷攝影師的眼睛里，景物更是鮮明。天高雲遠，看山看水，陽光陰晴，是因為心境的使然嗎？那是什麼感覺？」

「攝影就是，不停流逝的時間中，抓住一個個美麗真實的瞬間，我喜歡即興式的抓拍，那是一種不著意的，你不知道什麼遇到讓你心動的一幕，讓你眼前一亮，心為之跳動，這種感覺很美妙，也不常有，所以，才珍貴。所以有著期待，這才是意念里的閃光點。平靜如水時欣遇，攝取入鏡的景色是打動人心的作品。我也努力在排除外在的干擾。」

「堅持，堅持下去，摒除浮燥，這是個讓難以靜下心神的時代，我們為太多的外在東西的誘惑，擾亂了心智，隨波逐流，或人云亦云，堅持自己不是很容易。可能過了一年，三年，或是更久的時間，你還是什麼也做不成，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走，信心動搖，人生的立場本就是容易搖擺不定的。」林軒感發。

「做真實的自我，就好。」

「你的畫，你攝製的畫面，各有神，韻。你是怎樣做到的？」

「作畫不同於拍攝，感覺上有很大的差別。」

「我在想，拍照是什麼樣的感覺，當然我是指專業的人士。是不是看到美麗的景緻會心動，然後就想拍下來。」

「大我的時候是這樣的吧，你想啊，美麗的景緻太多了，你沒有大量的時間和心力去一一采寫，當然有遇到讓你怦然心動的畫面，會不失時機的抓拍。那是不容錯過的風景。」

「……」林軒喜歡安靜的聽他談拍攝場景和畫面，如吟詩一樣，娓娓動聽。

「我喜歡拍樹影在光線下的明暗變化，陽光在各處深淺影像，很美妙，美麗的景緻，時時感動著我，水的流動，光的流動，都激發人的情志，光影的波動，色調的深淺明暗，讓人無限遐思。」

「心無旁騖的做一件事，排除雜念，那一定是很快樂的事。是不是，世界在我眼裡不復存在。」林軒好奇的問。

「那說明你心清如水，大多數人是做不到的，也不一定，我的心裡難免絲毫雜亂。我發現出了大學校門，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有太多的干擾，也遠離了純樸，現在的我是介於樂觀與不太樂觀中。」陳小嘉說得坦率直白。

「讀書時，我可以安靜的做自己喜歡的事，要說是吃，說到什麼，就饞涎欲滴了，我想吃烤肉，我想喝咖啡，想到了一個美食，都可以嚮往一周，那時候很容易滿足，很容易快樂。所以天空格外的藍，雲那麼的白，似乎是透明的白，因為心裡透明，等到明白了那一句，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時候，心裡早已失去了最清明的境界年齡。」

「有太多的無奈，在等著你，你不得不長大，不得不工作，為家分擔，面對職場上太多不喜歡的世故的人，無處遁形，還是勉強自己，按部就班，就是自那時，意念里深深的生萌逃的慾望，晃蕩了許多年，這感覺愈深切。」陳小嘉深有感觸。

「還是那時候心地單純。」

「我媽媽喜歡喝茶，而我很少去想到去喝茶，儘管，茶有助於減輕體重。」

「你還用減嗎？」林軒忍不住笑。

「你在質疑我嗎，你不知道大三時，忽然之間天地之間颳起了一陣風，女生們盛行喝茶，個個都是茶花女了，真的，我們班上的男生就是這感覺。」

「哈哈，她們都想瘦成病西施呢。」林軒留戀的看著這個笑得坦蕩的男孩。他是獨特的，他的氣質，他的魅力，都深深的吸引著她，她忽而醒悟到自己一生離不開他了。

「女生嘛，當然喜歡苗條一些，好身材好自信。」

「自信，不用擔心體重。你有不喜歡吃的嗎？」他認真的看著她。一個男人喜歡女人，一定留心在意她的喜好。

「沒有，所以我還怕什麼呢，該什麼吃吃，該喝喝，百無禁忌。嘻嘻。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有口福。」林軒本來的真率。這是陳小嘉喜歡的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