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沉默了一會兒,老首輔就讓管家去請崔爻的母親。崔夫人踏進房門的一瞬間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衛長遙。衛長遙也看到了崔夫人以及她眼中來不及收回的驚訝,視線相交,崔夫人敗下陣來,朝她行了個禮。

老首輔看著崔夫人,面色沉重:「差人去請爻兒回府,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崔夫人面色為難:「今早媳婦已經派人去請爻兒,但是爻兒已經去了外地辦案……」說著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老首輔知道自己的孫子是個什麼性子,直接讓管家去請崔爻。

此時的鎮撫司大獄內,昏暗潮濕,空氣中傳來絲絲血腥氣味,夾雜著腐爛的腥臭味,熏得人頭昏眼花,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伴隨著鞭子抽打的聲音此起彼伏,讓人汗毛倒立。

一間獄房內,一名男子被綁在架子上,他皮膚黝黑,寬臉龐,小眼睛,塌鼻樑,不像是漢人。衣物破爛不堪,渾身是血,出氣沒有進氣多。

崔爻正坐在案桌旁,手捧茶杯,水汽氤氳,飄飄散散遮蓋住了穠艷的眉眼,臉頰上還帶著未乾的血跡,不見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還是不肯招嗎?」

說罷又自顧自地輕笑一聲:「倒是個硬骨頭,有幾分血性,既然不肯招,那便繼續。」

話音剛落,犯人微弱的呻吟聲又傳了過來。

待到犯人昏死過去,崔爻才起身走出牢獄,順帶吩咐手下:「請大夫看看,不能死了。」

手下連連應是。

崔爻出來還未來得及洗漱,便被管家攔住:「大人,老爺子有事同您商量,請您回府。」

崔爻沒有推脫,跟著管家回府,剛踏進回松院就見到他的祖父還有母親站在檐下等著他。

看見衛長遙的一瞬間就猜到了她的身份。除了三公主他想不到還有誰會找他。

少女面容稚嫩,底下穿著一襲月白色的褶裙,上面罩著個綉有青雲白鶴圖的大紅色襖裙。她臉色有些蒼白,大紅色襖裙倒襯得臉色紅潤了些。

小小的臉蛋,眉眼十分精緻,像是籠著江南十里山川的薄霧,清新神秘。鼻子小巧挺直,鼻尖處泛著淡淡的粉,嘴唇像是像是清晨帶著露水的海棠花,濕潤鮮艷。

白的發光,透亮清新,像是冬日裡塑成的冰雪糰子。

美則美矣,可惜就是個傻的。

崔爻又想到皇城中的人對這位公主的評價。

當今三公主是個木頭美人。無甚靠山也不爭寵,胸無大志,過得平平庸庸。一張臉除了木著就沒有其他的表情,真真是白瞎了那張好看的臉。

心中嗤笑,一個沒有靠山的小公主而已,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即使知道是他設計的又如何,皇上也不願衛語棠遠嫁和親。否則,他與她的婚約怎麼能那麼輕易就給退了。

他並沒有絲毫內疚,甚至連一絲的歉意都沒有。只是一個犧牲品而已,沒人會在意她的感受。

而此刻的衛長遙也看到了崔爻。

身長玉立,挺拔若松。頭戴烏紗帽,身穿墨色飛魚服,腰束鸞帶,身側配有綉春刀。

皮膚冷白,不見一絲瑕疵。眉毛濃黑,下面一雙桃花眼,鼻樑高挺,嘴唇殷紅,輪廓明顯,襯著臉上未乾的血跡,顯得有些冶艷。

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有一種觸目驚心的美。

衛長遙看著眼前這個人,長得好看又如何,是個狼子野心的東西。她今天就要讓他知道,惹上不該惹的人是什麼體驗。

兩人視線相交,空氣凝結,氣氛頓時壓抑起來。

沒等崔爻說話,衛長遙便徑直走向崔爻,停在他面前:「本宮有三件事情想要問問崔指揮使,不知崔指揮使可願為本宮解惑?」

崔爻脊背挺直,語氣平靜:「公主但說無妨。」

衛長遙沒有絲毫猶豫:「第一,本宮可與崔指揮使有仇?」

崔爻睫毛微顫,沉著音說:「公主與崔爻並未結仇。」

只是成王敗寇而已。沒有能力的人被當成棋子任意擺放,這就是規則。他並不覺得愧疚。

衛長遙接著問:「第二,為什麼退婚?」

聽見婚約之事,崔爻先是一愣,后眉毛皺起,閉了閉眼,冷聲道:「崔爻自知配不上公主,自請退婚。」

衛長遙知道他沒說實話,到這時候還護著女主衛語棠,看來是痴情男配沒錯了。

看著眼前這個毫不畏懼的人,衛長遙冷笑:「那本宮倒是好奇指揮使為何管起我的婚事了?若沒有崔指揮使,今日和親可是另有其人。」

說著拿出了那張原本寫著求娶舞陽公主的和親書,展開在崔爻眼前。

崔爻沒想到她能拿到這個,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他的睫毛根根分明,桃花眼裡墨色的眼珠像是浸了冰,看得衛長遙脊背發涼。

她感覺到了他實質性的殺意。

看來是真的想殺她,如果不是還需要她和親的話,她現在怕是已經被掐著脖子了。

她眨眨眼睛強裝鎮定:「崔指揮使認還是不認?」

崔爻此刻卻是笑了,此刻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衛長遙,涼涼說:「崔爻認,只是還請公主明示,這信是從何而來的?」語氣之中透出了濃重的威脅。

衛長遙心裡一陣雀躍,心道機會來了,裝作有恃無恐的樣子:「自然是月氏使臣怕所作所為被小王子知曉,又怕崔指揮使對他報復不得已才來求本宮的。」

接著又冷笑一聲加大了音量:「若本宮不見他,還不清楚你崔爻是這麼個狼子野心的人呢!」

崔爻壓下怒意,咬牙陰冷著問道:「不知公主要如何懲治崔爻?」

崔府的人都被崔爻的囂張氣焰嚇到,大氣都不敢出,呼吸愈發的輕,一絲聲音都聽不到,連屋頂上的雪都不堪壓抑,簌簌落下。

聽著崔爻暗含威脅的話,衛長遙眉毛一揚,譏諷著說:「本宮可不敢懲罰崔指揮使。」

她轉過身對著另一頭的老首輔說:「這件事本宮可以高拿輕放,不知老首輔要如何讓本宮滿意?」

老首輔一不注意戰火便燒了過來,先在腦海中反應了一瞬,后試探著說:「公主遙如何才能出了這口氣?」

衛長遙看著老首輔忐忑的神情,語氣輕鬆,仿若事不關己:「老首輔教訓孫子,為何問本宮,難道,是想讓本宮去問大理寺嗎?」

要是到了大理寺,崔府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老首輔自然不敢公了這件事,但是私了也許得讓衛長遙滿意才行。老首輔思考了一會,沉聲:「來人,將崔爻壓至祠堂,家法伺候。」

家丁們將崔爻帶去祠堂,衛長遙緊跟其後,老首輔和崔夫人也跟著過來。

家丁將崔爻放在粗木的款板凳上,崔老首輔將置於祖宗牌位前的盒子打開,裡面裝了一根長約四尺粗約一指的褐色荊條。

雖然是裝的,但衛長遙還是有些滿意崔老首輔的覺悟還有效率。

她看向木盒,荊條很粗糙,應當很結實。

來到老首輔跟前,不動聲色從他手中強抽走荊條,口中說著:「首輔您年紀大了,這種費體力的事情就交給本宮來代勞。」

老首輔動了動嘴唇,卻沒說什麼。而趴在凳子上的崔爻神色平靜。

眾人看著衛長遙拿著荊條,神色各異,氣氛尷尬。

衛語棠自然不會自己動手,但她更不放心崔府的人動手,抬手叫來早上傳話的小廝,讓他去請素金。

小廝被她點到,一陣緊張,心想怎麼又是自己,要是讓他打崔爻,那他可是不用活了,在聽到讓他去找人時,他鬆了一口氣。

轉身便跑去尋人。

不一會兒,素金帶著那個月氏首領就到了祠堂。使臣還以為要對他嚴刑逼供了,不禁悲從中來,神色漠然。

沒想到這個崇徽公主竟是個這樣有手段的,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給自己,就找到了證據。

衛長遙語氣緩和了些,對著使臣說:"閣下若是替我辦一件事情,我便可以既往不咎。"

突厥使臣原本死氣沉沉的氣息一下子變了,心動道:「當真?」

衛長遙點頭:"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崔老首輔聞言目光凝在了身材壯碩的月氏使臣身上,想要阻止卻不敢,顧忌著衛長遙。

月氏使臣此時卻注意不到這些,他的思緒全被一筆勾銷四個字佔據。

「公主請說。」

衛長遙沒有猶豫,素手纖纖,對著崔爻遙遙一指:「抽他。」似乎還覺得不夠,氣定神閑地補充道:「狠狠地抽。」

月氏使臣這才看到角落的崔爻,走過去看清他的臉后,神情古怪,心知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但還是咬牙對他說道:「對不住了,崔大人。」

內心安慰自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崔爻陰狠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使臣被他的眼神嚇到,差點拿不穩手中的荊條。

崔夫人也是一陣緊張,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擔心自己的寶貝兒子,想要攔截卻被管家給拉住。只能眼睜睜看著衛長遙下命令。

之後整個祠堂便鴉雀無聲,只有崔爻挨打的聲音一下一下地響起。

丫鬟小廝各個噤若寒蟬,後來漸漸響起了崔夫人抽泣的聲音。

衛長遙看向崔爻,他咬緊了牙關,臉色越來越白,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了,手扣在凳子邊緣,骨節泛白,冒出青筋。但還是不發出一絲聲音。原本墨色的眼睛隱隱透出一抹紅,愈發冶艷。

察覺到衛長遙緊盯的目光,崔爻忍得更加不動聲色。

約摸打了有五十下,崔夫人便哭哭啼啼地跪在衛長遙眼前,絲毫沒有之前的風度,抓住她的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公主,臣婦求您了,高抬貴手,放過爻兒吧。」

眾人被這陣仗嚇到,使臣的動作也停止下來。

只見衛長遙扶起跪在地上的崔夫人,待她站穩后便慢著動作將她抓住她衣袖的的手拂開,輕柔地說:「崔夫人可知崔爻是犯了欺君之罪,本宮這可是為崔爻好呢。」

衛長遙的聲音很小,除了身邊的素金與崔夫人,其餘人都聽不清她說了什麼。說完,她不管已經呆愣的崔夫人,對著月氏使臣說:「繼續。」

崔爻此刻已經滿臉都是汗水,嘴裡咬著一根木棍,額頭上的青筋畢現,一跳一跳的。墨色的飛魚服顏色似乎是更濃了些,不知是汗水還是血跡。

看著應該是疼的厲害。

崔爻一暈,整個崔府便亂成一團。小廝丫鬟著急忙慌的將崔爻抬走,張羅著去請大夫。崔夫人回過神來就看到崔爻暈了,緊張地跟著抬崔爻的小廝出去。

衛長遙目的達成一半,沒有再逗留,讓素金將那個使臣帶出了崔府。上了馬車她倚著車廂看著容色忐忑地月氏使臣,神態悠閑:「使者應當是知曉明日上朝該如何做了吧?」

月氏使臣面容蒼白,神色恍惚,哆嗦著嘴唇回答:「還,還請公主殿下明示。」

衛長遙也不繞彎子,直言不諱:「本宮的意思是明日上朝父皇若是問起和親人選,使臣便可以如實照答了。」

「可,可是崔指揮使那裡,還有二王子那裡……」

衛長遙嗤笑一聲:「閣下還以為崔爻會放過你嗎,今日你已經讓他受了奇恥大辱,他那人睚眥必報,是不會放過你的。況且,在他眼中,你已經和本宮是一夥的。閣下已經將人得罪慘了。」

「至於二王子那裡,你便如實說好了,這件事情與他的干係並不多,他是不會罰你的。」

這件事與二王子並無利益關係,他鐵定不會追究,只是崔爻……

經過衛長遙的一番提點,使臣才下定決心。

他沉吟片刻,對著衛長遙問道:「公主適才說與我一筆勾銷可是真的?」

「自然」

得到衛長遙肯定的回答,月氏使臣點點頭,心下稍定,道:「明日一切便如公主所言。」

說罷,往外一跳,下了馬車。

月氏使臣下車后,衛語棠神色瞬間平和,只是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口中輕嘆著:「一切可都看明日的早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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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被迫和親的炮灰女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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