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劍師 一
過了十多天,卓青焰已能活動,兩人便交替趕車,八日過後到洛陽時,她的傷已幾乎痊癒了。
洛陽城外,兩人徒步而行,望著洛陽斑駁的城門,卓青焰緩緩說道:「陸道長,你已將我送到洛陽,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陸離說道:「我差一柄趁手的兵刃,聽一位朋友說,洛陽城裡有個技藝高超的鑄劍師,我想請他為我鑄一柄劍。」
卓青焰笑道:「你肯送來我來洛陽,原來是這個打算!」
陸離也笑道:「若不是卓姑娘行動不便,要我護送,我本不打算來洛陽,鑄劍只是順便為之。」
卓青焰奇道:「那陸道長原本是什麼打算呢?」
「我原本打算去秦州。」
卓青焰見陸離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有光芒閃爍,不禁問道:「秦州?秦州那般遠,去秦州做什麼呢?」
陸離想了片刻,不知為何,「去見秦姑娘」五個字就是說不出口,只得說道:「去見一位朋友。」
卓青焰見了陸離有些躊躇的神情,忽然感到一陣慌亂,說道:「你不顧千里迢迢也要秦州見那位朋友,她一定是個女子,也許是你的心上人!」
陸離看了卓青焰一眼,沉默不言,只是向城門走去。
卓青焰知道自己說中了,心裡卻沒有半分欣喜,沒來由地生出一陣酸楚。「原來他已有了心上人,我又如何將他誆到長安去見聖教主?」她一邊想著,一邊跟上陸離的步伐。
陸離感到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弄得他心裡不好受,便想打破沉默,剛好看見洛陽城門無一士兵把守,便問道:「卓姑娘,我到過的地方城門口都有士兵把守,為何洛陽這座如此著名的城市卻沒有?」
卓青焰說道:「洛陽雖屬陳國,卻不設官府,自然也沒有衛兵,為江湖人所自治。」
陸離說道:「原來如此,卓姑娘以前來過洛陽嗎?」
卓青焰說道:「和師父來過幾次。」
「告訴我洛陽有鑄劍師的那位朋友也在洛陽,他讓我去藏龍閣尋他,卓姑娘可知這藏龍閣在何處?」
卓青焰搖搖頭,說道:「我雖來過幾次洛陽,卻只去過聖教洛陽分壇,不知藏龍閣在何處,幫不上陸道長了。」
此時已進了城,陸離說道:「無妨,我到街上詢問來往行人,應該能夠得知藏龍閣的所在。」
卓青焰見陸離神色左右顧盼,有與她分別的意思,忽然心中一橫,想道:「有心上人又如何?本姑娘還是要將你誆去長安!」
陸離見街上行人多數帶著兵器,正覺好奇,忽然聽卓青焰說道:「陸道長不如隨我去聖教分壇看看,也好知道我聖教並非是妖邪之眾。」
陸離說道:「不了,我是道門中人,去貴教多有不便。卓姑娘,我們便在此分別吧。」陸離說完,便向前邁開了步子。
卓青焰料到陸離會拒絕,故而並未生氣,她見陸離已經走出了幾步,連忙說說道:「陸道長,待我到聖教分壇中安排一些事宜,便去藏龍閣找你!」
陸離聽了,回頭正想問卓青焰找自己做什麼,卻見卓青焰已經跑開了。
洛水自西向東,將洛陽城分為南北兩截。那藏龍閣便在城裡臨河偏東的位置,雖名為閣,實是一套大院落。
藏龍閣內,劉雲辰正在一處空地教導十餘個精壯漢子武藝。他見那些漢子操練的架勢已然純熟,便在一旁負手而立,滿意地看著。他身旁還立著一位中年漢子,此時對他說道:「劉大俠,這段時間你肯勞神指導閣中兄弟的武藝,此等大恩,我藏龍閣實在不知如何報答!」
劉雲辰笑道:「陳兄,你是這藏龍閣里的教頭,我卻搶了你的活計,只求你莫怪罪我便是,哪敢要什麼報答!」
陳教頭連忙說道:「劉大俠說笑了,你肯指教武藝,藏龍閣上下求之不得,哪敢怪罪!」
劉雲辰笑了幾聲,正欲回話,忽然有人前來傳話,說道:「劉大俠,門外來了個道士,自稱是陸離,說是來找您的!」
劉雲辰喜道:「是陸道長!沒想到這麼快便來了!」
陳教頭奇道:「陸道長?可是金陵城中,力敵全真,后又與那奪得花魁之名的魔教妖女卓青焰共度三晚的陸道長?」
劉雲辰笑道:「正是!」
陳教頭聽了,當即對前來傳話的人說道:「那可真是貴客臨門,快快迎進來!」
劉雲辰卻道:「不必了,陸道長前來,我要親自去迎接!」
陳教頭便當即說道:「劉大俠說得是,在下也前去迎接!」
二人一起來到大門前,劉雲辰便看見陸離立在門外,當即走上前,拱手笑道:「沒想到陸道長來得如此快,我還以為要等上許多時候!」
陸離見了劉雲辰,也笑道:「多日不見,劉兄別來無恙?」他看見劉雲辰身邊是以為他並不認識的中年漢子,卻不見杜純的身影,便問道:「為何不見杜兄?」
劉雲辰說道:「杜兄沒料到陸道長來得這般快,先回了長安。」說著,他伸手指向陳教頭,「陸道長,我為你引見,這位是藏龍閣的陳教頭。」
陸離便對其拱手道:「真武宗道士陸離,見過陳教頭。」
陳教頭連忙還禮道:「不敢不敢,在下久仰陸道長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個神仙一般的人物!來,陸道長,快請進!」
劉雲辰、陳教頭二人將陸離迎進門來,陳教頭正欲再誇耀陸離幾句,卻聽見陸離說道:「劉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陳教頭聽了,識趣地背過身去。
劉雲辰將陸離帶到院中偏僻的一角,說道:「陸道長有何指示?」
陸離肅然道:「劉兄,我有一個疑問,還請你如實相告。」
劉雲辰見了陸離臉色,心中一凝,想到前幾日傳來洛陽城的消息,說是陸離在金陵城外救下了被眾多江湖人士圍攻的卓青焰,已經猜到陸離要問的問題。他說道:「不知陸道長有何疑問,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素心姑娘便是卓青焰的消息,是否是杜兄在金陵城中放出的?」這個疑問,自當日陸離救下卓青焰之後,便已有了。卓青焰說,素心姑娘的真實身份除了她自己和她帶來的手下以外,便只有陸離知曉了。而當日陸離將此消息說給劉雲辰和杜純聽時,杜純提出要把這個消息公之於眾的想法。所以陸離懷疑是杜純泄露的消息。
劉雲辰火速在心裡盤算一番,決定如實說出:「陸道長,我不想騙你,那消息的確是杜兄放出的。」說完,他見陸離沉默不言,臉色變得更加嚴肅,又說道:「陸道長,你救下卓青焰的消息早已傳到洛陽,既然她被你救下,拜火教在城裡有一分壇,想來你是與她一起來洛陽的。陸道長,請聽我一言,卓青焰僱人殺了杜兄滿門,又追殺杜兄至襄州,幸得陸道長救下,才能留住性命;而杜兄為了報仇,將卓青焰身份泄露,引得她被眾多江湖人士追殺,后又被陸道長救下。」
說到此,劉雲辰見陸離臉色微微緩和,便拱手說道:「陸道長,依我之見,他們二人的仇怨算是兩清了。還請陸道長莫將杜兄泄露消息之事告訴卓青焰,不然,以卓青焰狠辣的手段,定會去到長安殺害杜兄性命!」
陸離嘆了一口氣,說道:「自襄州我與卓青焰鬥法之後,她已不再尋仇,沒想到杜兄卻不肯罷休。劉兄放心吧,我不會將此事告訴她。」
劉雲辰聽了,當即笑道:「如此便好!陸道長一路勞頓,想來定是疲憊得緊了。」說著,他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陳教頭,「陳教頭,我們快將陸道長迎進內室休息!」
陳教頭聽了,連忙走上前,與劉雲辰一起將陸離引去內室。陸離卻道:「不必去內室了,我是坐馬車來的,倒也不覺疲憊。」
陳教頭連忙說道:「既如此,那便先請陸道長至大堂飲杯清茶解解乏。」
陸離拱手說道:「如此也好,那便有勞陳教頭了!」
「不敢不敢,陸道長請!」陳教頭、劉雲辰二人將陸離引至大堂落座,陳教頭立即喊道:「來人,上茶!」
很快,便有一名小廝端來三杯熱茶呈至三人面前。劉雲辰說道:「陸道長前來尋我,可是為了鑄劍之事?」
陸離笑道:「劉兄當日說,要請那位鑄劍師為我鑄一柄寶劍,不知劉兄在金陵說的話,到了洛陽,還能否作數?」
劉雲辰也笑道:「當然作數,莫說在洛陽,就是在滄海崑崙,只要劉某說過,便都作數!」
陸離說道:「那便謝過劉兄了,不知那位鑄劍師現在何處?」
劉雲辰說道:「就在洛陽東市,離此地不遠。」
「既如此,劉兄若有閑暇,不如陪我走上一遭。」
劉雲辰笑道:「既然陸道長這般急切,劉某便陪陸道長走上一遭!」
二人說著正欲起身,忽然跑來一名小廝傳話,說道:「門外有個女子,自稱卓青焰,要見陸道長!」
此話說完,劉雲辰、陳教頭忽然一愣,紛紛看向陸離。陸離苦笑道:「勞煩小哥將卓姑娘引進來吧!」
那名小廝很快便將卓青焰領了進來,她一見到陸離,便笑道:「陸道長,我們又見面了!」
陸離說道:「卓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嗎?」
卓青焰說道:「怎麼?沒事便不能來找你?難道陸道長嫌棄我是魔教妖女,和我在一起跌了陸道長的身份?」
陸離笑道:「卓姑娘說笑了,拜火教並非魔教,卓姑娘也不是妖女。你貴為聖女,和我這個道門小宗的弟子在一起才是自降身份!」
卓青焰微微一笑,說道:「無妨,降便降吧,我不在意。」說著,她又看了一眼劉雲辰和陳教頭,說道:「陸道長,我見你這兩位朋友都是江湖中人,他們不會因為我是魔教妖女,要將我趕出此地,或者出手殺我?」
沒等陸離答話,陳教頭先說道:「姑娘說笑了,你既是陸道長的朋友,那是我藏龍閣的貴客!」
劉雲辰也說道:「陸道長既然說了,拜火教並非魔教,姑娘也不是妖女,又有陸道長在此地,我們怎敢對你出手?」
卓青焰聽了,笑著看向陸離,想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陸離說道:「卓姑娘,你可知金陵之事,已在洛陽傳遍了?」
卓青焰臉色微紅,說道:「那又如何?」
陸離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也對視了一陣。
劉雲辰見二人沉默,氣氛有些凝滯,便開口說道:「我等要去尋以為鑄劍師為陸道長鑄一柄寶劍,卓姑娘要一同前往嗎?」
卓青焰幽怨道:「我倒是想去,不知陸道長願意嗎?」
劉雲辰聽了,便笑吟吟地看著陸離。只見陸離嘆了一口氣,說道:「卓姑娘肯一同前往,我又怎敢拒絕?我們走吧。」
陳教頭留在了藏龍閣,卓青焰、劉雲辰、陸離三人便向洛陽東市行去。,東市離藏龍閣並不遠,很快便到了。此時正值黃昏時分,正是熱鬧的時候,各式兵器鋪、酒樓、飯館門口都是人來人往,還有許多小商販在沿街叫賣。三人走到一處寬闊些的街道,一邊擺了一個擂台,已經圍了不少人。擂台上面立著面旗子,寫了「比武招親」四個大字。陸離沒見過這等新鮮事,便招呼劉雲辰、卓青焰二人停下。
只見擂台上走出一個黑臉大漢,粗聲道:「感謝各位英雄豪傑前來捧場,今日我小女比武招親!小女年方十六,自幼跟著我走南闖北,也是個老江湖了。只是補衣做飯一概不會,倒跟我習得一身好武藝,尋常四五人近不得身。小女是我的心頭肉,我本不願分別,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總得有個歸宿。故而我今日在此設下擂台,只要哪位英雄能夠勝得了我,小女便嫁與他做妻子,還有一百兩的嫁妝送上!」
此言一出,台下便議論紛紛。站在陸離前面的一名男子向身邊的朋友問道:「我記得昨日已經有個道士將這大漢擊敗,為何這比武招親的擂台,今日又重設了?」
他身邊的朋友說道:「那個道士有毛病,只貪財不好色,贏了之後,說他只要銀子不要人,那個大漢被氣得面紅耳赤,差點拚命才將那個道士轟走,說那個道士無心當他女婿,比武招親便做不得數,故而今日重設此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