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隕鐵 一

那蒙面女子左腿吃痛，忽然亂了步伐，腳下踩中一片陶瓦，竟向一邊滑去，跌入小巷中。

三人連忙跟上，紛紛躍下。蒙面女子落到地面，發出一聲痛呼，正欲起身再逃，卻見三人各站一邊，將她圍住，待她起身之後，只能緊靠著牆壁站立了。三人還未開口，卻聽這女子說道：「陸道長！竟然是你，你何時來了洛陽？」

劉雲辰奇道：「陸道長，這是你朋友？」

陸離聽她聲音有幾分熟悉，卻因她帶著面紗，一時想不起她是誰。卓青焰只是冷冷地看著女子，並未說話。

蒙面女子見陸離面露疑色，忽然想起自己臉上蒙了塊黑布，便將其取下，笑道：「這下記起我是誰了吧！」

陸離見了，當即笑道：「任姑娘，你不是和畢道友在一起嗎？難道他也在洛陽？」

任清秋說道：「對呀，我們到洛陽四五日了！」

陸離問道：「你為何要偷劉兄的錢袋？」

任清秋嘟著嘴說道：「都怪畢十三，整天都要喝酒，還只喝好酒，我們身上的銀子很快就花光了。我也是沒辦法，才到街上賺點銀子花。剛才我聽見你們說什麼一千兩銀子，以為你的朋友是個富商，便下手了，沒想到被你們抓住了。」說著，她從懷裡掏出錢袋，遞給劉雲辰說道：「既然你是陸道長的朋友，那這錢袋便物歸原主吧！」

誰知劉雲辰擺了擺手，笑道：「既然你是陸道長的朋友，我自然要結識一番，這錢袋便是給姑娘和那位還未謀面的畢道長的見面禮了。」

任清秋掂了掂錢袋的重量，喜道：「那便多謝你了！」說著，又笑吟吟地將錢袋放回懷中。她又看見了卓青焰，便皺著眉頭對陸離說道：「好你個陸道士，身邊又換了一位姑娘，你真是個花心大羅卜！」

沒等陸離開口，卓青焰先淡然說道：「怎麼？陸道長身邊有很多姑娘嗎？」

任清秋說道：「有秦姐姐和有他齊師妹，還有你！」

劉雲辰見陸離臉色難看，便解圍道：「不如我們和任姑娘以及那位畢道長一起吃晚飯，卓姑娘你覺得如何？」

卓青焰笑道：「我聽陸道長的。」

陸離忙說道：「如此也好，任姑娘，你快帶我們去找畢道友吧！」

畢十三在正在一家酒樓門前等著，他和任清秋約好，只要任清秋從街上賺來了銀子，便來此地找他。畢十三等了一陣，隱約看見任清秋從街邊走來，正想迎上去，卻見她身後跟了三個人，以為任清秋行竊被抓住了，便立即咬破指尖在手心畫了太極圖，衝上前喝道：「清秋閃開！急急如……」他忽然看見了陸離，連忙停住話音，又說道：「陸道友！你也來了洛陽！」

陸離笑道：「畢道友，別來無恙！」

畢十三看見了劉雲辰和卓青焰，便問道：「這兩位是？」

陸離說道：「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

劉雲辰笑道：「畢道長，大街上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到酒樓里一邊飲酒一邊說話如何？」

畢十三當即喜道：「好好好！我們快進去！」

五人進入酒樓，徑直去了雅間，劉雲辰又吩咐店裡夥計上一桌好酒好菜，畢十三在一旁大讚劉雲辰豪爽。

劉雲辰說道：「在下劉雲辰，是個江湖人，在金陵時，聽聞論道場上，有一位道長竟能降下天雷，似乎也姓畢，不知可是畢道長？」

畢十三笑道：「不才，正是在下！」

劉雲辰端起酒杯正色道：「畢道長法術如此高強，竟能借天威破敵，在下佩服！敬畢道長一杯！」說完，便一飲而盡。

畢十三也一飲而盡，任清秋馬上又為他斟滿酒，他笑道：「論道場上，我不過是借了龍虎宗陣法之力，才得以降下天雷，算不得厲害。要說厲害，陸道友才是真厲害！而且不止論道場上厲害，劉兄是否知道，陸道友留宿青樓三天三夜之事……」

陸離忽然感到卓青焰目光一冷，便打斷畢十三道：「畢道友，此事休提！」

畢十三擺了擺手，說道：「陸道友難道害羞嗎？此地又沒有外人。」又向劉雲辰說道：「當時是那花魁主動相邀，說是仰慕陸道友。劉兄，你可知道那花魁是誰？竟是拜火教聖女卓青焰！」又向陸離說道：「陸道友，我看你平時正正經經地，沒想到也是個風流人物！此事洛陽已經傳遍了，難道你想否認？」

陸離沉聲說道：「畢十三，休得胡說！我身邊這位便是卓青焰卓姑娘！」

畢十三聽后一愣，隨即看向卓青焰笑道：「既然卓姑娘和陸道友在一起，那便是確有其事了，我可沒有胡說！」

卓青焰氣得臉色發青，幸有面紗遮擋，眾人無法看見。卓青焰冷聲說道：「畢道長，江湖上還說了些什麼？」

畢十三說道：「江湖上還說你與陸道友私定了終身，你不做聖女他也不做道士，你們一起浪蕩江湖，做一對比翼雙飛的鴛鴦！」

卓青焰氣得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然後起身說道：「陸道長，等你找到隕鐵，來聖教洛陽分壇尋我便是，我先告辭了！」她說完，轉身便走，離開了此地。

昨日卓青焰被凌霄子氣走，今日又被畢十三氣走，陸離一想到此，便覺得哭笑不得。

畢十三又說道：「陸道友，你怎麼總是喜歡脾氣這麼暴躁的？」

陸離嘆道：「畢道友，莫再提起此事了，這其中有許多關竅，不便言明，總之……總之我與卓姑娘並非江湖傳言的那樣！」

畢十三說道：「如此有趣的事竟不許提……罷了，不提便不提。那便說說你來洛陽所為何事？」

陸離正想開口，忽然想起龍門山蛟精一事，也許畢十三可以幫上忙，便說道：「畢道友，龍門山有妖精為禍人間，你我同為道門中人，自當替天行道，除去此妖！」

畢十三慌忙說道：「我道法不精，自保都成問題，如何替天行道？陸道友，你去便可，我就不去了。」

陸離說道：「畢道友，茅山宗的法術專為對付妖魔鬼怪，若你能同去，勝算必然大漲！」

畢十三嘆道：「陸道友，若是以前，我視死如歸，只為斬妖除魔，那便隨你去了。可我如今和清秋在一起，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如何是好？」

陸離問道：「既如此，畢道友便是要置道門弟子應盡之責而不顧嗎？」

畢十三輕笑兩聲，並不回答，只是端起酒杯慢慢喝著。

陸離搖頭嘆息，不知該說什麼好。

劉雲辰見陸離大義凜然的問話對畢十三並無效果，便欲以利相誘，說道：「想來畢道長也是酒道中人，如果畢道長肯幫陸道長前往龍門山除妖，在下於藏龍閣存下的十餘壇美酒，便由畢道長暢飲了！」

聽了此言，畢十三眼神一亮，說道：「美酒？是何美酒？」

劉雲辰笑道：「幾年前我遊歷江湖，偶然得了十餘壇窖藏多年的美酒，一直捨不得喝，便於藏龍閣存到了現在。畢道長可有興趣？」

畢十三一聽是陳年美酒，略一思索，笑道：「陸道友，既是除妖，在下便不能袖手旁觀！我和清秋今晚便去藏龍閣落腳，待陸道友要去那龍門山之時，叫上我便是！」

陸離笑道：「畢道友心繫蒼生，不愧為道門弟子！」

畢十三訕笑兩聲，說道：「陸道長是專程來洛陽除妖的嗎？」

陸離說道：「之前劉兄邀我來洛陽鑄劍，因我另有打算，便回絕了。可我在金陵城外遇見了卓姑娘，她當時身受重傷，要來洛陽的拜火教分壇才算安全，我便將她送來。現下在籌備鑄劍的材料。」

畢十三奇道：「材料？什麼材料？」

陸離說道：「需要隕鐵和融魂玉。」

畢十三說道：「這隕鐵我不知道，可融魂玉略有耳聞。據說那融魂玉多現於陰氣彙集之地，我茅山宗有些禁術需此為引，來煉化魂魄。」

劉雲辰說道：「畢道長知道融魂玉的消息？」

畢十三說道：「不知道，這些我是在茅山宗的典籍里看到的。」

劉雲辰嘆道：「那便只有回藏龍閣之後，讓閣里的兄弟們四處打探，希望能早點尋到隕鐵和融魂玉。」

陸離說道：「劉兄不必如此憂心，若是機緣到了，自然尋見，何必強求。」

在一旁靜聽的任清秋忽然說道：「隕鐵？我好像有些印象。十三，我們剛到洛陽時，好像見過隕鐵。」

畢十三聽了，恍然說道：「對，我想起來了！我和清秋初來洛陽時，先去的北城。那時我在飯鋪與一位潑皮起了爭執，我便施了個法術整治了他一番。之後他叫了許多人來，要找我的麻煩，我出手與他們拚鬥了一陣，對面一個頭領似的人物說我道法高深，想請我去他們那個叫什麼斷岳門的地方一敘。那人對我一番恭維，弄得我心裡美滋滋的，便隨他去了。」

劉雲辰說道：「那斷岳門是北城一個極大的勢力，平日里為非作歹，不知那人邀畢道長去斷岳門所為何事？」

「那人是斷岳門的副門主，他邀我到斷岳門的所在遊覽了一番，想讓我加入他斷岳門，還說奉我為長老。想我堂堂道門子弟，如何屈尊到那斷岳門做什麼長老？我便與他談笑幾句，也不答應，之後便來了南城。」

陸離疑道：「此事與隕鐵有什麼關聯？」

「那副門主剛把我帶到斷岳門時，大堂里擺了一個物件，是一個黑漆漆的鐵塊，大約有半個酒罈子那般大，形似一座斷了半截的山嶽。那副門主說，此物是兩年前從已富商手中搶得，乃是天外隕鐵，斷岳門便因此得名。」

劉雲辰驚道：「原來這隕鐵便在斷岳門！那便不用費功夫去找了。」

陸離說道：「聽畢道友說，那隕鐵乃是斷岳門的象徵之物，劉兄如何得來？」

劉雲辰思索片刻，眼中厲芒閃了幾閃，說道：「此地恐有斷岳門的耳目，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回了藏龍閣再做商議。幾位若是吃飽了飯，我們這便走吧！」

眾人稱是，便一起去了藏龍閣。劉雲辰又將陳教頭喚來，說道：「陳教頭，北城的斷岳門，近來可與我藏龍閣發生過衝突？」

陳教頭不知劉雲辰為何問起此事，但見劉雲辰面色嚴肅，便不詢問，只是如實說道：「近段時間，斷岳門與我藏龍閣並無爭端，倒是半年前有過衝突。」

劉雲辰說道：「還請陳教頭詳細說來。」

「半年前，斷岳門聯合北城許多勢力，制訂了一個規矩，凡是自洛陽北門進城的商隊，無論貨物多少，都要付一兩銀子的稅錢。如此一來，許多小商隊不肯付這稅錢，就算自北邊來的洛陽，也要想盡辦法走南門進城。誰知那斷岳門無恥至極，竟在南門設了關卡，盤問進城的商隊從何而來。那斷岳門收稅收到南門來了，我藏龍閣自然不容其放肆，便出面與斷岳門理論，最後演變成械鬥。斷岳門與我藏龍門都有死傷，最後此事以斷岳門撤去南門的關卡告終。」

劉雲辰又問道：「斷岳門與南城其他勢力關係如何？」

「南城與北城從來都是水火不容，何況斷岳門近來隱有北城魁首之態，幾次到南城來放肆，全然沒把南城諸多勢力放在眼裡，大家都對斷岳門恨之入骨。」

劉雲辰聽后默默點頭，說道：「陸道長鑄劍所需一塊隕鐵，雖比不上龍肝鳳膽那般稀奇，卻也不是一日兩日可以尋得。如今那斷岳門裡便有一塊隕鐵，不知陳教頭可有良策得來此物？」

陳教頭思索片刻，說道：「不如以錢財向斷岳門交換此物。」

劉雲辰說道：「不可。那快隕鐵行似山嶽，斷岳門便是因此物得名，錢財如何換得？」

「既如此，在下便無辦法了。」說完，陳教頭見劉雲辰臉上隱有笑意，便問道：「難道劉大俠有辦法？」

劉雲辰笑意更甚，卻不作答。

陸離也問道：「劉兄心中已有計謀？」

畢十三、任清秋都看向劉雲辰。

只見劉雲辰眼中凶光一閃，沉聲說道：「不如，我們攻下斷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