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黑與白（雲境聞神魔異事）

天之極深，觸之不及，困於獨峰，亦如等死。

倘若世間一切就此消失，再也不復，那此生便如雲霧一般。

不知是悔是恨，痛斷肝腸。

終日有一日，凌天縱身而下。

哪怕知道會粉身碎骨，亦或是就此消失。呂音卻也鼓起勇氣，躍了出去。

獨留巫憂一人，害怕至極。幾經猶豫，亦是哭喊從之。

一隻龍馬穿破雲霧，接連救下三人，帶著他們消失於雲海。

……

地之極遠，行之不盡，徘徊山林，不見天日。

萬物生靈生生不息，生死輪迴尚且如此。

於是重彥眾人放下執念，留下自然共處。

后或死於獸口，或崩於病疾，亦或老死於林。

屍融泥土，卻也生作大樹。

……

眾人先後醒悟，為濃雲洗盡污穢。待雲霧漸漸消逝，便是接連清醒過來。

輕傷者多半痊癒，重傷者已然能自理。就連凌靖蕭的灰沉氣色都恢復許多。

眾人大呼神奇，整伍牽馬，跟隨凌靖蕭走上山去。

翻過山峰后，凌靖蕭驚嘆不已，眼前一切皆與夢中所見相同。

天上龍馬戲日，雲若游龍，地下沃土川澤，阡陌交錯，生靈和諧。

可眾人卻為此一窒，甚是不相信眼前之景。

重彥攙扶凌靖蕭下馬，走至崖邊，問道：「莫非是我等誤入仙境，身感靈韻，方才傷勢好轉？」

「不…此乃撥雲山之外，飛龍雲境也。飛龍氏聖子蟄龍布下八卦奇術，一為救我們，二為試我們…」

山崖前方忽來大雨，眾人一驚，卻不見此雨淋向山崖之內。

陽光令得雨水晶瑩如玉，光芒閃爍。

雨止，崖邊彩虹成橋，直通山下。

一少年騎著龍馬，踏虹奔來，亦如天人。

他笑顏作禮：「靖蕭叔，恭候多時，諸位請隨我來。」

——

少年指引凌靖蕭去到一處泉潭，凈身泡於其中，以作溫養體軀。

眾人樂不甚喜，便隨龍馬遊歷飛龍雲境。

這其中，不管何處總能見到人。

人數之多，可比大國。

身處其中，甚是能感受到這些人與世無爭、自取其樂的心境。

無憂無慮的生活，令得凌天一行人心生嚮往之情。

「此地為何能居如此眾多的人？難不成他們皆為飛龍氏人？」

少年見是凌天所問，便答：「兄問一者，雲境內有真龍之氣所護，壤沃水柔，沐日浴月，生生不息，易育生靈。稻、黍、稷、麥、豆等穀物種於此地，兩月即可收成。桃、杏、梅等果更是十日開花，二十日一熟，月月如此。故養育萬人，又有何難？而兄問二者，此地之人並非皆為飛龍氏。自古以來，天地多有災難，族人心善，若有人誤入撥雲山，便將之引入雲境，教其清心，摒除邪念，或種田種葯、牧牛放羊，與我們共同生活。靖蕭叔曾命聖火衛進入撥雲山，那幾人心無雜念，也得以深入其中，被我族人引入雲境。」

轉入山谷，恰好遇上那些失蹤的聖火衛，重彥高興迎上。

小輩們驚道：「此地如此神奇，難道沒有四季之分？」

「不管是天上地下，還是世外仙境，皆有四季之分。雲境此時亦是冬季，萬物成長要比春夏秋三季慢些。」

「此地乃仙境，那麼居於其中之人，不就是傳聞中的仙人？」

「非也。仙者乃人脫離凡胎輪迴之後，亦或山精鬼怪超脫陰陽五行之外，而成。仙者修得大成，常游於仙界，並非是我們這些隱於山林之輩可比。」

「仙界？」凌天忽來興趣，開始左詢右問。

「陰陽兩界為人界、陰冥界。人死後魂魄歸於天地，進入陰冥輪迴投胎。兩界之上，還有仙界、天界，亦或靈界、妖界。」

「那麼弟可知女媧會在何方？又該如何去尋？」

少年一愣，不知如何作答。后低喃道：「女媧娘娘…神蹤難尋，只在天地大難時出現…凡人怎可窺其神靈…若兄非要問，我父或許知道…」

凌天又愁又喜，喜的是二魚身死可以輪迴轉世，愁的是何芸芸猶如天外雲霧，觸之不及。

……

夜色降臨，蟄龍歸來，與凌靖蕭觀皎月星辰於雲台之上。

蟄龍按照承諾，道出他所知曉以及飛龍氏之秘。

上古時，伏羲神皇帶領神族大戰魔族，天界法則因此崩毀，導致人界生靈塗炭。

女媧神皇救世，又帶領九龍氏飛升天界迎戰。

飛龍氏就是其中之一，乃為第一任炎帝。

后其族裔留於人界輔佐伏羲氏治世安民，以待二皇歸來。

神魔初戰，魔族落敗，不堪其辱，遂以陰邪之力融合鴻蒙神力再戰。

魔氣甚邪，侵入人界。人心遭噬，邪欲叢生，眾族之間爆發戰亂。

飛龍氏後裔朱襄氏，同伏羲氏世係為女媧氏眾族打敗。

女媧神皇降世，誅滅異亂。卻奈何不了人心之邪，便也親治人界禍亂。

後來萬物生怨，又創仙界，可令草木土石、山精鬼怪修鍊，脫離輪迴困擾。

此時，身處天界的伏羲神皇被神魔二族以九天神雷穿了鎖骨，滅了神魂。

神族愚昧，遭魔族倒戈相向，死傷無數，厚顏無恥下界誠請女媧神皇上天相助。

媧皇雖氣，可也為天下萬物重返天界，統一靈族，對抗魔族。

而神族又開始暗中使壞，竊奪輪迴之力，意圖司掌萬物生靈。

我飛龍氏先祖與麒麟古族得昊天相助，與神族惡鬥，奪回犧皇之力。后回人界隱於世間，以待媧皇之命。

可天地無常，又遭變故。魔族舉族化為九幽邪魔，遂使靈界分崩離析。

犧皇為救生靈，散去神識化十二神力以安陰、陽、仙三界。

帝俊靈皇帶領靈族進入人界避難，愚昧之人稱靈族為妖，暗奪十二神力、天地造化，發動大戰。

萬眾於上古皆為同一族脈，靈皇不忍傷之，退隱仙界。

誰知魔軒轅發動仙界四帝，攻打靈族，並囚了日月神族。

靈皇大怒，魔傷複發，被九幽邪魔發現。

仙人兩界因此大亂，後有各族將之稱為人妖大戰。

這些上古之事久遠，概不能知，凌靖蕭作為旁聞者，聽而不言。就如雲生所言，他此生都無法觸及。

可一聽人妖大戰，他卻是驚了，不管是家族還是星門天皆有此戰之聞。

他隱隱猜到蟄龍口中的魔族或是與天地劫、黑氣有關。忽想起神識中聽師傅說有破解天地劫之法，令他如夢初醒，疑問如雲，便也急著想要弄清這一切。

蟄龍又道：

媧皇出現鎮魔，五方五帝清醒與靈皇合力戰魔。

仙界崩毀，媧皇以神力剝離邪魔神魂，將人界天地之力一分為二，又辟一界，以作封天陣勢，封印邪魔神魂。

而靈族作為守衛進入其中，掌管封印。

天地劫因此而來，亦是神族所為。

如此大難，迫使媧皇用盡神力，顛覆宇宙時空，將人界所有不幸歸入封印之界。同時徹底隔離神族，令得人界恢復成人妖大戰之前的模樣。

奈何天地之力脆弱，又被神族闖入，破開邪魔的封印。

靈族苦戰邪魔神魂，不想那魔掌邪念為力，亦如千萬神兵，令靈族死傷無數。

得燭九陰、東皇太一、昊天三神相助，人界外的靈族尋來各氏隱族進入封印界對抗邪魔。

並由日月神族、女媧氏、伏羲氏後裔等族成功破開九幽魔神魂。

當世妖王乃麒麟古族後裔，以自身性命再度封印其中之一。

則另一半被引入人界封印。

誰知潛伏各處的魔物聚集而出，衝破封印，欲救九幽神魂。

前有太一神皇以星龍之象渡人建立太乙星天門救世濟民，剷除妖魔。

後有隱族出世，與神靈呼應，共誅九幽魔魂。

在此一戰中，群仙隕落，各古族盡滅，星天門死傷殆盡，終也成功封印，立封魔壇於星域之中。

天地法則復始，一切恢復正常

可那漫天魔氣侵蝕人心，令得人界大亂，受災受難。

天地劫為魔氣控制，借其天雷之威遍布各處，吸收邪念，壯大邪力。

第二次天地劫時，長生門發現邪力強大，將其用來修鍊，墮入魔道。

第三次天地劫時，長生門與一些邪門歪道共同進攻星天門，攻破封魔壇。

以為得了無上神力，妄想成為三界至尊。殊不知神魔之力久遠，乃宇宙初化時衍生，又怎是凡人可為？

古之大聖，又怎是怨欲凡徒可比及？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那邪魔傀儡罷了。

能知其古今由來變化者，人界僅我飛龍氏耳。

其餘秉承神皇聖心的眾多隱族，或為塵埃、或毀於子嗣沒落。少有殘存意志之人。

之所以告訴凌兄，正因凌氏一族使命與我飛龍氏相同。

凌靖蕭面露肅穆之色，行禮道：「我族只知先祖遺命乃為守衛麒麟山。后我拜入星天門，又被召回家族，繼承麒麟血脈，被命保護女媧氏後裔何芸芸。此後，事有多變，我如同迷於霧中，不知如何，惶恐不已。但請蟄龍兄指教。」

「麒麟古族以祖麒麟為首。此獸為女媧娘娘點化，化作人形后，神力通天。曾與犧皇共戰魔族，獨自戰退一方魔神。後為保護犧皇，遭神魔打碎神體，墜下天界，為我炎帝飛龍氏先祖所救。」

「於靈界養傷，偶遇神人相助，化出翼翅。后聞犧皇為天雷貫穿鎖骨，真龍神軀損傷，便召麒麟古族、我飛龍氏先輩怒衝天界，不惜一切，殺得天界神族大亂。」

「大亂之中，燭九陰大人趕到，救下祖麒麟，令其轉世。」

「祖麒麟大人轉世之後，更是神力無窮，化作六翼黑麒麟，成為你一族先祖。」

「媧皇帶領神巫與神農大帝重返靈界，成靈族五行師，以戰魔族。」

「六翼黑麒麟被神魔二族所伏，囚禁於雷河之中，又被煉化神體為山，剝骨為索，鎮壓神魂于山下，封鎖神力于山中。」

「麒麟古族與火行麒麟師幾乎以全滅的代價，終將神體奪回。神體落入人界，即是麒麟山。因此塌陷的大地，變成央海。」

「麒麟古族四散，或入妖界，或入天界。火麒麟一族後裔奉命看守麒麟山，就是後來的東夷麒麟氏了。」

「你一族忍辱負重，所做一切便是與我飛龍氏後裔所承使命相同，只為神力重出，戰勝邪魔，使天地之力歸一，世間各界安平，不再受其迫害。」

凌靖蕭聞得家族之事，甚覺心中火熱，卻作沉悶苦愁之狀，嘆道：「蟄龍兄，邪魔如此厲害，憑我等又如何能將之消滅？」

蟄龍見狀，斥道：「靖蕭兄，想這千年萬載之間，先輩們為此承受太多痛苦，卻也不曾畏懼。不惜生死只為秉承神皇之心，你一族亦是如此。但你這意志消沉的模樣，實在令我痛心那！」

凌靖蕭深吸一口氣，憔悴的臉上多出一絲堅定：「蟄龍兄，我自當將家族意志傳承下去。可你我皆知當今天下之亂，縱使我二人有驚天地泣鬼神之能，也難敵長生門鼠輩，更別說誅滅邪魔。此事非你我之力能成，如今該當如何，還請明言。」

蟄龍一笑：「一統人界各族之力，斬除長生門，奪回曾困於封魔壇的力量。再進入封天陣，一統妖界各族之心，以犧皇、媧皇的力量一舉誅滅此魔。最後解開封天陣，人界天地之力復始如初，天地法則恢復，神雷之劫消失，則天下安矣。」

「一統人界，豈不與天下眾族為敵？如果成為眾矢之的，還有何餘力應對長生門等惡徒？妖族既是靈族，那麼他們的神通亦非山精鬼怪這等妖邪能比…」凌靖蕭苦笑。

「靖蕭兄誤會我話中之意啦。堯帝、舜帝以及軒轅氏、神農氏等族，乃至天下蒼生皆受過魔氣之難。倘若以此聚收天下之族，消滅長生門又有何難？」

「你麒麟氏傾力帶回女媧後裔，又與陰冥界救出六翼大人神魂。你父兄亦為繼承六翼大人血脈而犧牲。這所有的一切，乃無數人之努力，並非一朝一夕可成。冥冥之中他們已然完成自己的使命，而我們同樣需要去接受各自的天命。」

「君之言，令我心猶撥雲見日，恍然大悟。我有一事不明，聞兄之言，知我命數未盡，可我命星為何會黯淡無光？自從身中奇毒起，我自知會死於此毒。」

「這是因為你進入妖界時，被神族注意到了。」

「先前蟄龍兄說，有奪天地造化之法渡我過此劫。如此一來，我們不是有如神助，亦可死而復生嗎？」

「不，此法只對你有用。可還記得妖界之中，有人自斷一臂救你。」

「蟄龍兄是說以賦靈之法偷天換日？」

「不錯。之前我利用八卦，便是讓你在雲夢中提升神識與靈魂之力。還有今日泡潭水，亦是如此。」

「幸得蟄龍兄相助，只恨相見甚晚。」

二人相視一眼，皆是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