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大丈夫
嚴嫣烈許久都沒回答,久到宋子崖以為她生氣了,卻聽嚴嫣烈道:「快綠閣也時有這等事發生,若真懷上了,便等到第二月,胎兒略成人樣,用棍棒擊打母體小腹,力度由小到大慢慢適應,直至兩股間出血,過幾日誕下死胎,便是沒了。若這力度控制不好,或者母體弱些,一同奔赴黃泉也是有的……」
宋子崖聽得直搖頭:「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這聽得我心驚肉跳……真是作孽。」
「不這樣還能如何?反正我死也不會替何深秀那畜生生兒育女的……」
「你這毒丸吃著,對身體畢竟有害……唉……」宋子崖也不知如何勸解。
「毒死便毒死了。」嚴嫣烈眼望宋子崖,隱隱有一分渺茫的期盼「反正我這一世已然毀了,沒有人會喜歡我,愛護我……我餘生只有為爹娘報仇和找到大哥這兩件事……」
宋子崖本想說你年紀還輕,未必就是毀了。
卻聽嚴嫣烈轉過話鋒:「宋大哥,你呢,除了與兩位仙子妹妹團聚外,還有什麼心愿嗎?」
「有啊。」宋子崖喝著濃香的麵湯「我得把體內的麒麟神瑞取出來,還得殺光所有想傷害思慕與若沁的人。」
嚴嫣烈呆望宋子崖,靜靜聆聽,不曾打斷。
宋子崖繼續道:「現在至少有三撥人對思慕和若沁虎視眈眈,一撥是官軍靠山王;一撥是黃巾軍少主顧恤部;一撥是鹿州軍世子趙世皓,三方都擁有超過五十萬的軍隊,兵強馬壯,不好對付。」
嚴嫣烈急人所急:「宋大哥你如何才能擊敗三方強敵?將近一百五十萬的兵力啊?」
「未必需要我自己動手。反正這三方本就各自為戰。」宋子崖目標清晰明確「而這天下,思慕與若沁就一個,誰都想要,就得靠武力去奪,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招兵買馬,在適當的機會把思慕和若沁搶回來!」
「那先預祝宋大哥馬到功成嘍。」嚴嫣烈笑著說完,心中竟生出幾分失落,她連忙搖頭,暗罵自己:我已非清白姑娘,如此骯髒蠢笨又不美,怎能配得上宋大哥?休再繼續這等非分之想,找個機會分別吧……
宋子崖這時候說:「小嚴,我勸你別急著報仇,畢竟你就一條命,冒不得半分險。」
「不去報仇,我又能做什麼?」嚴嫣烈反問。
「你隨我同去濱州,我在那兒有許多兄弟頗有勢力,我們一起招兵買馬,攻城掠地,將來足夠強大后,我幫你殺了那個幽州世子,他叫什麼來著?」
「李亮世!」
「對,就是他。」宋子崖握拳捶桌「方才聽你講青樓女子墮胎,實在讓我不寒而慄——那些視女子為玩物,又對女子不負責的男人,該殺!」
「你能如此想,真乃世間奇男子。」嚴嫣烈深深凝望他面孔,心中起了波瀾。「那我從今天起便跟著宋大哥了,你可得管吃管住喲?」
宋子崖哈哈一笑:「那是自然。」
這下午的時光,吃飽喝足恢復體力的宋子崖便帶著嚴嫣烈在山林間搜索。黃昏時分下山,已經打到猞猁野豬各一頭,狐狸三尾,十來只野兔,毒蛇九條,蛇膽挖出用桑葉裹了保存,以及天麻、重樓等草藥數兩。
回到集市,野豬、兔子和蛇身賣給了酒樓,猞猁和狐狸剝皮賣給了當鋪,蛇膽和草藥賣給藥店,前後進賬五十餘兩,喜得嚴嫣烈直誇宋子崖厲害。
入夜後,集市上越發熱鬧,賭坊妓院的營生慢慢開張,宋子崖與嚴嫣烈入住客棧后,在大堂吃了頓好的,又出門花了三十多兩置辦趕路的馬車,期間路過成衣鋪,便給嚴嫣烈置辦了亮色的秋服與冬衣,另買了首飾與脂粉。
嚴嫣烈對宋子崖連說不用,最終拗不過他,只得收了這些禮物,感激得熱淚盈眶,心如鹿撞。
夜深后,路上行人漸少,宋子崖與嚴嫣烈逛得累了,準備回客棧休息,忽然間,嚴嫣烈捂著肚子,神情疼得難當,幸虧宋子崖記得路過一家醫館,趕忙帶她去找大夫。
望聞問切,大夫一看嚴嫣烈舌胎,便知是中毒,問明原因后,讓嚴嫣烈無論如何不能再服墮胎藥丸,然後喊來自己夫人,讓她在內堂給嚴嫣烈針灸、拔罐、放血、去毒,自己在外堂與宋子崖一面聊天,一面煎藥。
大夫名叫江明宏,原是入贅到丈人家的學徒,論醫術,還是他夫人略高一籌,只是身為女子不方便拋頭露面,唯有疑難雜症或婦科病症才會出手。
宋子崖與江明宏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坐等嚴嫣烈出來。
而在內堂,江明宏夫人柔聲問:「小娘子為何要服用毒藥?」
嚴嫣烈支支吾吾,最終坦白:「我遭人污奸,生怕有孕,是以才出此下策……」
江明宏夫人嘆了口氣:「不知小娘子受難時,是在月事前還是月事後?」
「月事後。」嚴嫣烈據實以告。
「事後幾日了?」
「快有九日,又好像是十日。」嚴嫣烈沒來由地緊張起來,輕輕抓住了江明宏夫人的手腕。
「那便是安全的。」江明宏夫人柔聲寬慰「女子月事前五日,月事中七日,月事後五日若有同房,極易受孕,你月事後已過了近十日,依我判斷,絕不至於受孕。下月月事如照常,便可徹底放心,往後切勿再吃毒藥,幸虧時日不長,否則神仙難救。」
「多謝夫人,多謝。」嚴嫣烈聽在耳里,記在心中,大有收穫,感激不已。
半個時辰后,嚴嫣烈從內堂出來,精神果真好了許多,宋子崖鬆了口氣,摸出身上全部銀兩,千恩萬謝地奉給江明宏夫婦。
江明宏道:「後生啊,不知為何讓你媳婦用此毒藥,總之以後切莫再吃。這銀兩,就當是買個教訓,幾帖葯拿回去,記得多喝水,多出汗,方能加快稀釋你媳婦體內之毒素。」
宋子崖連連點頭,好話賴話全部接下。倒是嚴嫣烈急得要辯解,被宋子崖攔住了,朝江明宏拱手:「多謝江大夫,多謝。」
出了診堂,嚴嫣烈不好意思地問:「宋大哥……你為何不辯解?」
「我們與江大夫萍水相逢,將來能否再見都是未知數,沒有解釋的必要。」宋子崖說到這裡頓了頓「再者說,為了我的名聲而壞了你的名聲,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原本與宋子崖並肩而行的嚴嫣烈驀地停下腳步,怔怔望他。
宋子崖往前走了一段,轉身看她,語氣關切:「又難受了么?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嚴嫣烈搖搖頭,落下熱淚,抽噎起來:「沒……我只是在想,怪不得兩位仙子妹妹在面對有財有勢的權貴時,會對宋大哥你死心塌地。如今才深知其中緣由。」
「莫要說這些話,我雞皮疙瘩都來了。」宋子崖苦笑「我覺得自己如此幸運,全因自己按照良心與本意行事。」
「我覺得是因為宋大哥你人好,所以才被老天爺眷顧。」嚴嫣烈心動不已,感慨著說。
宋子崖黯然搖頭:「你也不壞,怎得如此遭遇?我爹娘素來良善,我發小也沒作惡,怎得被人殺害?可見這老天爺時有時無,隨性隨機,不信也罷。」
嚴嫣烈緊張地用手捂住宋子崖嘴:「宋大哥千萬別說這些話,惹怒了老天爺,懲罰了你怎麼辦?」
宋子崖笑了笑:「走,回客棧休息。」
話音剛落,陰暗裡走出四個袒胸露背的大漢,手裡分別握著菜刀,匕首,麻繩和鐵棍,為首一人回視夥伴,笑得放蕩:
「喲喲喲,瞧瞧這哪處來的外鄉小娘子,生得好不俊俏——你夫君如此精瘦,必是夜晚被你榨得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