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後事
「人在做天在看，我勸你們多行善事少做惡。」宋子崖好言相勸。
四條壯漢對望一眼，笑得更加囂張，為首那人用菜刀虛劈空氣：「小子，勸你滾遠點，讓我們兄弟與你嬌妻樂呵樂呵，一刻鐘便完事，到時你再回來。」
「一刻鐘怎麼夠？」另一條握匕首的漢子大罵「怎麼也得兩刻鐘！」
耳聽四人污言穢語不斷，嚴嫣烈恨不能活撕了他們。
宋子崖心中默念：「開飯了麒麟！」原本他打算送嚴嫣烈回客棧，自己再出來找人吸血，兌現昨晚與麒麟神瑞的約定，沒成想正瞌睡便有人送枕頭。
很快，宋子崖感覺自己的意識在流失，連忙沖嚴嫣烈大叫：「把眼睛閉上。」
嚴嫣烈『哦』了一聲，在閉眼瞬間，宋子崖化作一道熊熊烈火，從她眼前一掠而過。
就聽見四種不同音色的慘叫響起，空氣中開始瀰漫濃重的血腥和焦糊味。
過不多時，麒麟神瑞借宋子崖的嘴吃飽喝足，用火焰將四具屍首化成骨灰，主動讓位。
宋子崖元神重拾肉身，吁了口氣招呼：「嫣烈，回客棧了。」
嚴嫣烈這才睜眼，跟上了宋子崖的身影。
當晚，二人分居兩室各有紛亂思緒，次日一早付清房錢，買了乾糧，駕上馬車徑往濱州而去。
………………
魯、越二州以滄浪江為界，這一日，一葉小舟載著一隻木箱渡江而過，停靠百丈之外的對岸。
駐防岸邊的狼賁軍守衛將船隻拖上了岸，並沒擅作主張打開木箱，而是將此消息上報給了軍中主將。
很快，楊潛、呂興兩位大將帶著人馬趕到現場，命死士劈開木箱，白色石灰旋即四散，隨風飄落，跟著就是一個人頭赫然在目。
在場將士中，僅有楊潛一人見過太子真容，上前抹去石灰，細細分辯之下，他幾乎可以確定是李傲天。
這一驚吃得非同小可。
王朝儲君竟被鹿州軍所殺，比黃巾軍當初奪下濱州還要令人震驚。
楊潛乾重新收斂了李傲天首級，策馬親回越州府城，跪舉木箱等在程府門前。
靠山王得知悲訊，親來迎接，一番哀痛不在話下，轉而命一隊百人驛卒持引魂幡往盛京報喪。
另打一口金絲楠木棺材，用鑲寶石金盒盛著李傲天首級，由兩萬身著縞素的狼賁軍護送回京。
隨李傲天同行的，還有一封靠山王的親筆書信，上言越州戰事膠著，前有濱州顧氏，後有鹿州趙氏，已成腹背受敵之困，希望皇上原諒他李賢忠沒有親自護送太子回京云云。
十天後，噩耗入京，朝野震動。
天子李敬唐扶病強起，目睹愛子首級，當場口吐黑血倒地。
當晚，李敬唐釋放了被軟禁兩個月的皇后程思清，並將她召到寢宮。
「皇上請保重龍體……」程思清跪在宮女的攙扶下，挺著大肚艱難地跪在在兩丈開外。
李敬唐肘撐身體，在太監的攙扶下靠著床欄起身，朝程思清招了招手。
程思清行動困難，被宮女們架到了龍榻邊。
李敬唐形容枯槁，已經毒入膏肓，回天乏術，他吃力地伸手輕撫程思清肚腹，自言自語也似：
「皇后這倆月受委屈了。」
程思清被鎖在宮中近兩個月不見天日，肌膚白得毫無血色，人也比較虛弱，此時含淚動容，說話輕聲細語：「陛下哪裡話……陛下中毒一事，人人皆有嫌疑，臣妾又怎能避嫌……」
李敬唐一聲哀嘆：「朕的子嗣多為早夭，能夠長大成人的皆是女兒，這其中原由就算朕不說，想必皇后也明白。」
程思清如何能說明白，只能抹著淚水裝沒聽見。
李敬唐無比悲愴：「傲天殘殺手足，如此冷血，朕就想著，若有妃嬪再誕下皇子，必將他的太子之位廢除，以觀後效。哪知傲天他追隨你堂妹去了三清教，又修成了地元境功法……這事一拖便拖到今日，沒想到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程思清噤若寒蟬，指控太子殺死眾皇子這等言語，也只有皇帝自己能說，沒有任何人敢插上半句。
李敬唐喉嚨里咕嚕一聲，明顯是有濃痰。
程思清立即伸出雙手，示意他吐在掌心。
李敬唐欣慰一笑，把痰吐在了太監手持的金盂中：「皇后如此盡心，又是朕這些年來最寵愛的女人。現今太子已死，你若能誕下皇子，這皇位和天下便都是他的，名字朕都想好了，就叫承世。」
「陛下切莫再說這些，來日方長……」程思清痛哭起來。
李敬唐輕撫程思清秀髮：「朕的身體，活一日少一日，現在朕最擔心的是什麼，皇后可知？」
程思清楚楚可憐地搖頭：「臣妾不知……」
「朕怕皇后你生的是公主，那這天下，便落在了其他宗室手中。」
程思清依舊抹淚，不敢接話。
「罷了，那也是命。」李敬唐劇烈咳嗽「即便皇后你生了皇子，那許多尾大不掉的宗室、外戚、大將、重臣，憑你們孤兒寡母怕也是壓不住……」
「陛下不要再說這些話，臣妾聽了十分心疼……」
「朕是累了。」李敬唐眯著雙眼，呼吸平穩「再交待一事，皇后你就退下歇息去吧。」
「陛下請說。」
「本朝開國先祖的皇陵，你可知道？」
「自然曉得。」程思清連連點頭「新婚之夜與陛下冊封臣妾為皇后之日，都曾帶臣妾去拜謁過先祖。」
李敬唐『嗯』了一聲，從頸上取出貼身的半塊玉璧：「這是打開皇陵與棺槨的鑰匙，先祖曾留下遺言，只有在亡國滅種之時，方能用它……切記，切記。」
程思清默默接過。
李敬唐擺了擺手：「你好好養胎，朕估摸著這半月就能看到孩兒出世了，朕一定能撐到的。」
程思清哽咽啞聲道：「陛下洪福齊天，萬壽無疆……」
………………
第二天，已經半年沒上早朝的李敬唐，破天荒召見了文武百官，然後令太監宣讀了一系列命令。
諸如追封李傲天為懿文太子；明確程思清腹中若為皇子，便能繼承大統；並允許程思清擁有垂簾聽政的資格；若她生的是公主，新帝人選則從五川王李允坤，兗州王李尊唐，戰王李經唐，幽州王李揚唐之中推選。
一串名單中，唯獨沒有靠山王李賢忠，這是令群臣嘩然，並且深感詫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