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12）

戀（12）

有人說，世界上唯一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變越美好的東西只有回憶；也有人說，記憶就像是小心翼翼的倒在掌中的水，無論是攤開還是緊握，終究還是會從指縫中一滴滴流淌乾淨的；還有人說，少年有夢想、青年有理想，老年才有回憶，所以，少年時代充滿童話，青年時代充滿奮鬥，老年時代才充滿懺悔；所以清代的嚴有禧在《漱華隨筆·高侍郎》中寫道："回憶五十年中，功名官職，都如嚼蠟。"那個近代的蘇曼殊在他的《斷鴻零雁記》第二四章才會發出感慨："回憶垂髫，恍如隔世。"

啊，心弦，這被往事撥動的心弦！彭峽少年時代最美好的一切都保存在那個距大南湖僅一步之遙的校園裡：那些薄霧繚繞的清晨、漫天火燒雲的黃昏；那些圍牆邊蛐蛐的聲響、綠葉之中知了的叫聲；那些孩子們打游擊的身影、捉迷藏的嬉笑；那些亭亭玉立的樹冠、老教學樓長長的木樓梯；還有那些老師的面孔、學生的模樣、小夥伴的名字、自己**的天真無邪……都在撥動著這個人到中年的男人的心弦，使得這個自以為早已變得冷漠的傢伙的心弦又一次在情感的感召下悸動起來，情不自禁。

所以，一個人的時候，千萬別去想過去的事，應該把回憶丟在一旁，別讓睹物思人，其實早已物是人非；當一個人的時候，應該去想那些高興的事，把憂傷拋在腦後，別讓那些淡忘的眷戀沉重自己的心靈；當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喝茶，但不能喝酒。因為喝茶會使人變得寧靜，喝酒會使人變得浮躁；喝茶會想像浪漫，釋放情感，喝酒卻常常會勾起許多往事，使人的心在隱隱作痛，淚在眼眶裡蠢蠢欲動。

啊，思戀，這情深意長的思戀！縱然那些遊子能夠在他們長大以後高歌遠去，去尋找自己的世界、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可能為了信仰、為了真理；也可能為了金錢、為了權勢；可能為了事業、為了愛情，也可能為了養家糊口、為了簡單的生計而背井離鄉，到另一個地方去進行新的奮鬥，然而，隨著年歲的增長、皺紋的增多、更由於經歷的增多、體會的加強，就會十分思念自己的故鄉，思念那片對他而言永遠充滿魅力的土地。

我們都知道，越走越急的是歲月，越走越慢的是希望；越走越多的是年齡，越走越少的是時間；越走越長的是遠方，越走越短的是人生；越走越遠的是夢想，越走越近的是歸宿；越走越深的是親情，越走越淺的是愛情；越走越明白的是道路，越走越糊塗的是方向，越來越多的是說說，越來越少的是道德。所以有人說得對：回憶從前，說明自己在成長。如果笑了，說明自己長大了；哭了，說明自己成熟了；漠然了，說明自己世故了；感慨了，說明自己無奈了；淡定了，說明自己已經開始變老了。

啊，夢幻，這舊日的兒提時代的金色夢幻！彭峽腦海深處一直保持著對那座中學校園最美好、最難忘、最甜蜜、最熱情的記憶。雖然那些記憶因為年代久遠、因為推陳出新、因為人生滄桑早已經變得支零破碎、變得殘缺不全、變得僅僅只剩下一些記憶片段，已無法將原來的那些重新拼湊起來，可是，即使有過少年的煩惱、孩子的苦惱，在那麼多舊情難忘的夢幻中，穿越時間和空間呈現在眼前的依然還是美好和幸福的。

彭峽明白，自己有著花一樣的年華，也有著草一樣的人生。那些花樣年華的往事都早已經化成了斷點的碎片飄蕩在回憶中；那些炫彩多姿的少年時代正因為當時的他和那些小夥伴們單純得沒有煩惱而顯得像金子般的珍貴。可是，還是和王力宏所唱的那樣："如今我再也無法唱那首歌曲，交錯的畫面糾纏泛濫的情緒。回憶它總是讓人百感交集，加深我無盡的憂鬱。"

於是，彭峽就會久久的站立在大南湖畔、任憑垂柳拂過面頰，任憑思緒萬千；就會和過去一樣，從垂柳**的枝條上摘下一片青翠的葉片，俯**，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湖面上，那片兩頭翹起、和龍船似的神氣的葉片就會在輕風的吹拂下，載著這個中年男人悸動的心弦、長長的思戀、金色的夢幻飄去、遠遠地飄去……（2014年12月21日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