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鮮紅的火(1)
火,鮮紅的火(1)
在天空中散發熱量、提供光明的太陽已經消失在江南那些無盡的群山峻岭後面,然而太陽的餘暉依然在還很明亮的天空中閃亮,可以將西陵峽畔的那些西山披上剪影,可以將空中的雲彩變成晚霞,也可以將江邊這座沿著長江一字排開的城市都添上自己的色彩:於是,建築物變成古銅色的輝煌,大街小巷變成了歷史照片中的影子,花草樹木變成油畫中的景物,連人也披上了夕陽織成的金黃色華麗外衣。
最後一口飯還在嗓子眼沒咽下去,彭峽就扔下碗筷,抓起自己的紅領巾向門外衝去,可是卻被他的母親叫住了:"這麼慌慌張張幹什麼去?"
"不是早就給您說過嗎?"那個中心小學三年級的小男生有些不耐煩的回答:"今天不是六一兒童節嗎?學校要開篝火晚會!"
"現在不是還早著嗎?"彭校長用力將她的大兒子抓到自己的身邊,給他戴上紅領巾:"你以為老師同學都不吃飯嗎?篝火晚會可是晚上舉行的!"
"我還要去約民改呢!"彭峽依然在母親的手裡掙扎:"廖榮放學的時候點了幾個同學的名,要這些同學早些到學校做準備,其中就有我和民改!"
"拿著雞毛當令箭!"他母親依然不鬆手,很認真的幫他系好紅領巾、梳好頭髮、用毛巾擦乾淨臉和嘴,才放他走:"跟你說過多少次總記不得,出門就得注意自己的儀錶!"
小學生根本沒聽見,就是聽見了母親的提醒也是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一出家門,馬上就跑得看不見影子了。
民改姓李,是彭峽在中心小學最要好的同學之一。他家住在陶珠路下端,是當時市茶葉公司經理的大兒子。膚色較白、臉型有些胖,一頭像女孩子一般**的頭髮,笑起來很有魅力。兩個小夥伴的友誼可以一直追溯到市直機關幼兒園,而那種小夥伴的友誼往往可以**一生的。雖然用大人的眼光很難說清兩個人為什麼成為摯友,也說不出特別親密的理由,可是兩個小學生看法相仿、做法相仿,還能談到一起,就有些臭味相投是肯定的。
從他的家穿過陶珠路就可以踏著江邊那些用青石壘成的石階走到江灘去,兩個小學生除了在那裡放風箏、看江上的輪船、偷吃醬品廠晾曬的大頭菜和蘿蔔乾,最大的興趣就是在沙灘上築堤。必須先找到一條通向長江的城市污水溝,然後到處揀一些破磚亂瓦當築壩的建築材料;如果運氣好,還能在沙丘上刨出半截石磨、或者折斷的墓碑,那是築壩最好的截流材料。所以很多年以後,萬里長江第一壩開始截流的時候,彭峽還對著那氣勢如虹的電視畫面不屑一顧:"這樣的事我們早就成功干過!"
同齡的小夥伴幾乎全都有過在江灘上攔溝築堤建壩的經歷:首先得有一條城市向長江排污的臭水溝,然後還得在江邊的沙灘上收集一大堆破磚亂瓦和鵝卵石,當然更需要有小夥伴齊心合力,有人負責建築堤壩,有人負責防滲補漏,最好還有人負責運輸建壩材料,這樣才能不知耗費多少精力和時間,終於成功的建起一條不太堅固的堤壩,對那條污水溝進行了暫時性的截流。孩子們就會歡呼雀躍,全然不顧自己身上不僅變得髒兮兮,而且還臭烘烘的。
最好笑的還是這兩個小學生剛進小學的時候鬧出的一個大笑話。那時的江邊還聳立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垃圾堆,彭峽和民改喜歡從那些堆積如山的垃圾堆爬上爬下,不經意中就撿到了一張類似獎狀似的紙片。這類的東西兩個人家裡司空見慣,於是看著空白處就自作主張、煞有其事的填上了他們兩個人的名字,還洋洋得意的拿到學校對同班同學進行炫耀。班主任看見差點沒笑死,這才知道那原來是一張結婚證,就羞愧難當。後來,彭峽讀到最高指示里的一段話:"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而愚蠢的軍隊是不能戰勝敵人的。"
他認為這就是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