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見她不吭聲,對方又重複了一遍。
「請問您有時間嗎?」
姚搖捏著手機,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不是,碎碎念這麼管用嗎,剛念叨幾句就來了?
而且對方還是她的狂粉?怎麼感覺有點兒誇張,就她這樣兒,還有狂粉?
見她一臉懵逼,莫子嫣湊過來,「怎麼了?」
姚搖捂住電話,小聲說:「找我商演。」
莫子嫣瞪大眼,用口型道,「那快談啊!」
整理好思緒,姚搖深吸一口氣,剛要說話,那頭就搶了先,「是這樣的,當天的宴會是封閉的,所以不會有任何媒體拍攝,您只需要在宴會上表演一個節目,陪我們董事長過完這個生日即可,而且您放心,不會有任何過分要求。」
「……」
還挺正人君子。
想了下自己都會什麼,姚搖問,「跳舞行嗎?我只會跳舞。」
「可以的,」那邊答應得很痛快,「那價錢呢?您看我是找您經紀人聊,還是——」
姚搖立刻打斷她,「你和我說就行。」
「好,」女人笑了笑,隨後安靜了幾秒,不知道在幹什麼。
姚搖卻莫名緊張,以前這種活兒都是陳捷跟她溝通,幹完直接走賬,可現在她自己對接,多少有些沒底氣。
說實話以她的咖位,這種商演十萬塊錢頂天不說,回頭還要和公司對半,但現在情況不同,她是真急著用錢,而且聽對方口氣,好像也很真誠……
所以她能不能多要點兒?
心裡小九九滴溜溜地轉,正在她猶豫是要多加兩萬還是五萬的時候,那邊忽然有了動靜。
依舊是女人溫柔禮貌的嗓音,「姚小姐,我剛剛問過了,公司這邊給您的定價是二十萬,您看行不行。」
哦,二十萬。
姚搖點了點頭。
等等。
二十萬???
-
「她怎麼說?」
下午三點,華悅山莊。
蔣執從馬背上下來,接過特助遞來的水,朝休息區走去。
不遠處,青山遠黛,幾個衣著華麗的老婦人手牽著手閑話家常,旁邊站著給她們打傘的傭人,小輩們在馬場里肆意馳騁,好一副其樂融融的和諧景象。
女秘書畢恭畢敬地跟在蔣執身後,向他彙報上午溝通好的一切。
「姚小姐答應得很痛快,說會好好準備節目出席老夫人的壽宴。」
「十萬塊定金也已經給她打過去了。」
「她狀態聽起來不錯,這一點您可以放心。」
蔣執不動聲色地喝了口水,半響才道,「可以了,你走吧。」
女秘書恭恭敬敬地離開。
前方不遠處,一個染著紅毛的短髮女生從馬上下來,不情願地走到兩個老太太中間,聽著二人說話。
兩位老太太開心地笑著,順著風都能聽見她們的笑聲。
蔣執半闔著眼。
心情莫名不錯。
臨近蔣老太太七十歲大壽,她的妹妹特意從外地趕過來為她慶生,還順帶把小孫女楚瀟瀟帶過來。說是剛高考完,以後要在北城上大學,提前過來適應適應。
蔣老太向來熱情好客,直接讓小孫女這四年都和她一起住。
這才第二天,就把人家的行李都置辦好了。
蔣執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他平時獨居在市中心的房子里,偶爾才回別墅一次,有個人能陪陪老太太倒是很好。
不過問題就是,楚瀟瀟極不好管教。
六年前,她就來蔣家住過一陣。
還發現蔣執「早戀」。
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詞兒,當面姚搖的面胡言亂語,「你就是照片上的漂亮姐姐啊,我哥哥可喜歡你了,一到晚上就對著你的照片——」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蔣執拎著她的領子把人從擊劍室扔了出去。
姚搖被她說得滿臉通紅,連飯也不和他吃掉頭就走。還是他後來費盡心思地解釋好久,這事兒才過去。
那時候,楚瀟瀟十二歲。
現在,她十八——
蔣執抬起眸,看到一頭炸眼紅毛朝自己走來,四仰八叉地在他旁邊坐下。
蔣執不動聲色,像沒看到她一樣。
楚瀟瀟閑閑地湊過來,「蔣執哥,你怎麼還跟以前一樣。」
蔣執睨了她一眼。
楚瀟瀟壓低聲音,「剛姨奶奶跟我說,你給她請了個小明星過生日。」
男人沒說話。
楚瀟瀟繼續叨叨,「她可高興了,還找她照片兒給我看,結果我一看——」
她頓了頓,神秘兮兮,「這不就路搖嘛。」
似乎有些不耐煩,蔣執摸了根煙,要點未點地夾在指縫間,「你屁話怎麼這麼多。」
「多麼,我覺得還行,長輩們都挺喜歡我的。」楚瀟瀟不以為然,「路搖姐姐也喜歡我。」
「……」
望著得意洋洋的小丫頭片子,男人忽然很煩躁。
楚瀟瀟有一雙天然的透視眼,總能輕而易舉地看透他,再一腳踩在他的軟肋上。偏偏他還拿這小屁孩沒辦法。
煙也沒心思抽,蔣執起身欲走。
楚瀟瀟卻忽然開腔,「前幾年我在韓國玩兒那陣子,碰見過她。」
男人腳步定住。
楚瀟瀟的聲音沒有停頓。
「她那時候慘兮兮的,還堅持請我吃飯。」
「一開始我以為她就是熱情好客,後來她喝了點兒酒,才醉醺醺的跟我說,看見我就好像看見你一樣。」
「特高興。」
「但也特難過。」
「……」
蔣執回過身,黑眸翻湧著某種情緒。
楚瀟瀟翹著腳來回晃,跟他對視了好幾秒,忽然一笑,「蔣執哥,你說這麼多年過去,你就沒想過她究竟為什麼離開你嗎?」
-
生日宴定在周日。
也就兩三天的準備時間,姚搖當天就聯繫上高中時的舞伴周晉。
說來也巧,周晉不光是當時特長生里唯一的男生,也是至今為止唯一和姚搖有聯繫的。高中畢業后,大家各奔東西,周晉留在北城上學,畢業后就開了間舞蹈工作室。
前陣子姚搖為了節目做準備,還專門去他的工作室研究編舞。
知道姚搖發生這事兒,周晉也覺得可惜。
聽到她要自己幫忙,也很快答應下來。
姚搖不是那種喜歡賣弄人情的人,當即給周晉轉了一萬過去,畢竟人家要幫她排舞一起表演。
拿了錢不能不辦事,周晉有多大力氣使多大力氣,陪她整整排了三天的舞,等生日宴當天,姚搖已經到了閉著眼都知道怎麼跳的地步。
夜裡八點。
兩人開車去了處於五環半山腰上的私人會館。
光從圍欄外停著的車來看,就知道這絕不是普通人家的壽宴。兩個人拿著邀請函,在侍應生的帶領下進去。
看著一路繁華,周晉忍不住問,「這到底是什麼背景的人啊,我一開始還以為就是簡單的小聚會呢。」
姚搖也納悶兒。
剛開始聽電話,她跟周晉想法一樣,但真到了這地兒,她又覺得有點兒虛。印象中她還真不認識什麼大佬,更別說這家的董事長是她的狂粉。
還一口氣給二十萬。
不會是有人想在背後偷偷搞她吧。
但她又想不通,誰又會在這時候花這麼多錢搞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藝人。
帶著這樣那樣的猜測,兩人分別進了更衣室。
說是更衣室,其實就是會館包房。
姚搖換上帶來的淡青色長裙和白絲襪,而後又把長發盤起來,開始化妝。
上台表演和平時的妝容不一樣,要突出一點,特別是她和周晉的這個現代舞,她必須畫得心機又亮眼。
為此她還專門帶了亮片過來,對著鏡子一點點貼。可貼到一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滋啦」一聲,房間頓時陷入黑暗。
「……」
窗外依舊燈火通明,只有這層停了電。
也不知道這狀況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姚搖拿著手機出去,打算找個侍應生問問,卻沒想到前腳剛邁出去,後腳就聽見漆黑的走廊盡頭,一聲火機打火時清脆的聲響。
「咔噠」一聲。
火光亮了那麼一瞬。
姚搖忍不住朝那邊看,微弱的光亮下,兩團影子影影綽綽地貼在一處,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嬌柔的嗓音響起——
「沒關係,我知道,畢竟是結婚,不是單純的戀愛,還是要慎重的。」
「不過你信我,不管是事業上還是生活上,我都能做得很好。」
「而且你放心,我雖然之前談過一個男朋友,但只是單純的拉拉手,絕沒有發生別的事。」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覺得怎麼樣?」
也許是這層樓太過安靜,以至於女孩兒的每句話都分外清晰,搞得姚搖瞬間有種撞破別人床事的尷尬感。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這麼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被按頭強聽「八點檔倫理劇」。
誰知更勁爆的還在後頭,女孩兒剛收聲沒幾秒,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沙沙的,帶著冷感——
「不怎麼樣。」
姚搖呆了呆。
這個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男人再次開腔,帶著一股隱約的弔兒郎當,「知道我最煩哪種類型嗎?」
「就是你這種。」
「……」
「以『處女』標榜自己,逢人就說引以為傲。」
「……」
話音落下,女孩當即變臉。
她又羞又憤,聲音都染上哭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都拉下臉這麼真誠了,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所以你就喜歡那種風騷浪蕩的妖艷賤貨唄?」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隔了兩秒,黑暗中傳出一聲低笑。
猩紅一點在半空中動了動。
虛無的煙霧升到空中。
似乎覺得有意思,男人再度開腔時,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對,我就喜歡那種胸大活好不粘人,能好聚好散,又想得開的類型。」
「所以——」
天花板上一排排的燈倏地亮起,瞬間照亮整個走廊,蔣執垂眸,魅態風流似笑非笑,「金小姐,我們真的不適合,麻煩你告訴家裡一聲,這檔婚約不作數。」
言罷,男人收回目光里最後一點溫度,抬腳就走,卻不曾想,轉過身的第一眼,就撇到那抹淡青色的身影。
明亮的白熾燈下,姚搖尷尬地手扶門框。
面對男人的視線,她黑眸盈盈,粉唇微動,臉上彷彿寫著幾個大字——「不用解釋,我都懂」。
蔣執:「……」
臉上的慵懶瞬間變了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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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某人的自我反省:除了胸合格意外,其餘兩項都不太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