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拼了命,也要護你
心裡的痛,是從未有過的,彷彿被什麼狠狠的墜擊一樣,疼的死去活來……
她仰下頭,想清楚的再看一次那張臉,可是他卻已經揚起一把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臉……
「這樣冷的天氣,他拿扇子做什麼?」歐陽容容在心裡這樣想著,眼淚掉的更洶湧了。
「主子,這都入冬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拿著扇子?」那個尖細的聲音,歐陽容容記得叫黃長政。
「容兒說過,男子拿扇子拿劍最是瀟洒,你不記得了?」他放下扇子,眼裡有了些許的笑意。
他是真的在笑,眼角和唇絆,都笑出了細細的紋路,那是開心的弧度。
歐陽容容幾乎就在瞬間確定,這個男人,一定是愛這個身體的主人,不然不會記得她的一句話,回憶去那話的時候,還有那樣的笑容。
「主子,收了吧,待尋到夫人的時候給夫人看,夫人定歡喜。」黃長政說道,滿臉的心疼。
「黃長政,你自小跟著我,又是知道我跟容兒的事情,你覺得,我以前是否真的那麼令她傷心,她竟然……竟然一去將近半年也不給我個消息。」他轉過頭,認真的問。
黃長政的臉色有些為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作答。
「但說無妨。」他神色嚴肅起來。
黃長政立刻恭謹的說:「大約是因為……因為淬貴……淬夫人的緣故吧。」
「淬兒……淬兒和翠兒都去世了。」他神色更是悲痛男人。
「主子,節哀吧,以後你跟夫人的日子多的是,還可以生下小主子的。」黃長政道。
歐陽容容聽到此處,雖然不明白什麼,但是收卻不自覺地摸向腹部,那裡面有個小生命,是不是就是這個男人的孩子呢?
「姑娘,可否結果?」黃長政的話打斷了歐陽容容的遐想,她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什麼時候阻擋了他們的去路。
歐陽容容回過神,忙走到一邊,他們也不再看她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她的心,猛的又一痛,彷彿本什麼撞擊著。
她忙回過頭,只看到那個男子的背影。
她的心,為什麼那麼痛?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歐陽容容自語說道,回想起縛昀和歐陽全說的話。
難道她真的是妃子嗎?她到底是失憶了,還是別的什麼?
「玲兒,你闖下大禍了,若是容兒尋不回來,或者是遇到什麼危險,或者是給宮……給家裡人發現,可怎麼是好?」
一聲嚴厲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歐陽容容側頭一看,正好看見焦急的縛昀,歐陽全,還有那個丫頭玲兒。
適才說話的是歐陽全,他正氣急敗壞的看著玲兒。
玲兒臉色青白,眼淚滾滾而下。
大約是他們發現歐陽容容不見了,所以在責備玲兒。
「公子,我見主子沒什麼異常,只是給她去拿個糕點的時間,沒想到她就不見了。」玲兒更是焦急,一句話斷斷續續吞吞吐吐,說了半天才說完。
歐陽全更是焦急氣憤,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眼神焦灼的四處尋找著,似乎在試圖發現歐陽容容。
歐陽容容看著歐陽全那焦急的樣子,忽然想起了自己二十一世紀的身世。
她是被叔叔嬸嬸領養的,從來也未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如今……這個歐陽全,她所謂的哥哥,似乎真的很關心。
那個縛昀跟歐陽全的神色如出一轍,焦灼急躁。
她心中一動,覺得自己就這樣跑出來似乎不負責。
她看了看遠處,黃長政和皇帝已經走遠了,於是走到他們面前取下面紗,輕聲道:「全哥哥。」
她這一句「全哥哥」簡直讓縛昀和歐陽全欣喜若狂,兩人異口同聲問:「容兒,你恢復記憶了?」
歐陽容容哪裡是恢復記憶,不過是看到歐陽全和縛昀焦急的樣子心中不忍,所以才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而已。
「我……我沒有,不過,我現在信了你們的話。」歐陽容容拿著斗笠,笑的有些不自在。
縛昀和歐陽全相視一眼,縛昀即刻笑道:「沒關係,相信我們就好,回去吧,現在外頭不太平。」
歐陽容容看著他的神色,那樣的溫柔隨和,完全不像跟崔如一斗劍時候的犀利,大約,是對她才會這樣吧。
「好,回去再說吧。」歐陽容容決定,要把見到皇帝的事情告訴他們。
他們回去的路上,玲兒一直抽抽搭搭的扶著歐陽容容,手抓的緊緊,彷彿身怕她跑了似的。
回到了住的地方,歐陽全滿臉嚴肅的看著歐陽容容,道:「容兒,你以後可以出門,不過一定要告訴我們,我們跟你一起去,或者派人跟你去,明白嗎?」
「知道了。」歐陽容容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老老實實的答道。
「對了,我今天在街市,遇到了一個人。」歐陽容容坐下,玲兒趕緊給她倒茶。
「誰?」縛昀問道,神色有些緊張。
歐陽容容小心翼翼的看著縛昀和歐陽全的神色,不緊不慢的說:「皇帝。」
她說罷,把喝了兩口的茶遞給玲兒,玲兒手一抖,茶杯落了下去,跌了粉碎。
再一看歐陽全和縛昀的臉色,也是蒼白訝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們……說上話了嗎?」許久之後,縛昀才勉強問上這樣一句話。
「並沒有。」歐陽容容看著幾人激動的神色,心說,是否自己不應該告訴他們呢?
她收斂了心神,接道:「我帶著面紗,我不知道我自己為什麼出宮,所以……不敢跟他說話,而且我不想進宮。」
她看電視看的多了,後宮之中的女人鬥爭,那是最可怕的,她可不想去。
縛昀和歐陽全相視一眼,歐陽全溫和摩挲了一下歐陽容容的頭,道:「你沒失憶前,也是不願意進宮的,既然你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也許對你來說,是最好的,只要你開心就好了。」
歐陽容容低頭,手不禁摸向腹部,輕聲到:「我想問你,我腹內的孩子,是不是那個皇帝的?」
縛昀和歐陽全無聲點頭。
歐陽容容不說話了。
「容兒,你好身歇息吧,我想大約明天,我們就要搬走了,皇帝來了,必定會抓我們進宮的。」歐陽全隱隱有些焦急。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答我。」歐陽容容看著歐陽全,認真的問道。
「你說吧。」歐陽全道。
「我為什麼會出宮?我是妃子,我怎麼可以出宮?」歐陽容容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了心中一直的疑問。
「容兒,你真的想知道?」歐陽全問。
「我只想知道這一點而已。」歐陽容容問。
歐陽全看了一眼縛昀,又看看堅持的歐陽容容,嘆息一聲,道:「你是待罪之身,從冷宮裡逃出來的。」
「什麼?」歐陽容容驚呼,她知道,冷宮,那就等於坐牢一樣了,在她看來,按個皇帝應該是很愛她的,要不怎麼會找來大理呢?
可是愛她,為什麼讓她住冷宮呢?
「我為什麼會被打入冷宮?」歐陽容容決定一次性把問題搞清楚。
「容兒,你今天累了,等有時間我再跟你解釋,我們心中要想想,怎麼離開大理,你明白嗎?」歐陽全顯然並不願意讓歐陽容容知道更多的信息。
歐陽容容把目光投向縛昀,他也不說話,顯然兩人都不願意告訴歐陽容容一些什麼的。
「好吧,那我先去歇息了。」歐陽容容知道她就算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的,只好作罷,想晚上好好想想事情的始末。
她回房休息后,玲兒也下去了。
燈滅了,待玲兒的聲音遠去了,她才睜開眼睛。
屋子裡很黑,從小,她就怕黑,她更怕一個人的黑夜。
可是今夜,她居然不覺得怕了。
因為她知道,那個歐陽全和縛昀,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她,也許這份關心並不一定是屬於她的。
還有那個皇帝,她對他實在很有興趣。
是什麼樣的原因,會讓這個看似神情的皇帝把歐陽容容關進冷宮的呢?
她想起皇帝手中的那個畫軸……
畫軸里的景象似乎有些熟悉,她記得,那個畫軸里有個殿,殿名叫「端陽宮」。
「我明明是穿越過來的,可是為什麼見到那個皇帝會心痛,為什麼見到歐陽全和縛昀,會有那種親切的熟悉感呢?」
歐陽容容自語說道:「難道這個身體留給了我那麼多記憶嗎?」
歐陽容容覺得疑惑了,她想,今晚縛昀跟歐陽全一定睡不著,一定會商議什麼,她決定去偷聽。
她打定主意,就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去了適才的廳內,想知道縛昀和歐陽全的談話。
「八爺,既然皇上已經來了,為何不跟你複合這點我覺得甚是奇怪。」歐陽全的說話。
「皇兄不知道我已經在大理,大約以為我在女真吧。」縛昀思索著說道。
歐陽容容在外頭死死的捂住嘴巴,大氣也不敢出。
「可是……你的信送進宮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歐陽全說。
「大約是皇兄不想讓我知道?」縛昀試探的說:「興許他過不多久就會聯繫我,他做事向來這樣,不喜歡與人交代。」
歐陽全沉默下來,說:「看來,我與容兒明天可能就要啟程走了,不能被他發現,不然我和容兒的罪只怕死十次都不夠。」
「那我……我送你們走吧。」縛昀的聲音有些遲疑。
「不必了,既然八爺已經知道皇上來了,還是去會合的好。」歐陽全說:「我會照顧好的容兒的,只希望八爺千萬別提起見到我與容兒,並且確定崔如一不會說出來便好了。」
「那麼……你不需要再像容兒說一下了嗎?」縛昀問,明顯不捨得。
「我看她的樣子大約也是不想回去的。」歐陽全沉吟了一下,說道。
「爺,大夫來了。」正說話間,有人在門外說道,幸而歐陽容容躲在窗戶後面的花糰子里,夜色下根本無人注意到她。
「大夫?他們請大夫做什麼?」歐陽容容在心裡暗暗的想到。
「立刻請進來。」縛昀答道,那人應了一聲,腳步遠去。
歐陽容容貓腰在那下面,靜心聆聽著……只等著大夫進去了,看他們會說些什麼。
一陣唏噓聲后,應該是大夫,縛昀和歐陽全各自都坐下了,縛昀和歐陽全先是將歐陽容容落水以及時候的情況大致的跟大夫說了一遍,自然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
大夫沉吟了許久之後,說:「她大約是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可能受了極傷心的事不願意想起什麼,所以她的腦子,選擇性的忘記了不想記起的事情,她自己不願意想起,誰都無濟於事,除非……」
「除非什麼?」縛昀和歐陽全異口同聲的接下了大夫的話。
站在外面的歐陽容容,聽的更是仔細了。
「除非她能受到什麼刺激,比如……一些重要的人,或者有人告訴她……一些重要的事情……也許她就能想起來了。」大夫的話聽起來斷斷續續,也許自己都沒把握。
「萬一她受了刺激,再次想不開怎麼辦?」歐陽全的聲音,他任然對歐陽容容忽然跳下河的事情心有餘悸……
「她若是回憶起以前的事情,應該不會了,死過一次的人,不會再想著去死的。」大夫思索了一會,答道。
「大夫,你能確定嗎?」縛昀再一次不確定的問道,聲音隱約有些擔憂。
「你們儘管試試看吧,假如她想知道什麼,盡量告訴他。」大夫搖頭,道:「若是不想知道的,也要告訴她,老夫行醫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病,實在束手無策……」
說罷,那個大夫似乎起身的聲音,接著開門的聲音,大約大夫走了。
而歐陽容容心裡更是越來越相信他們的話,她甚至真的懷疑自己是失憶了。
「是誰在外面?」那個大夫一走,歐陽容容不過嘆息一聲,縛昀立刻警覺,在裡頭大喝一聲,問道。
歐陽容容立刻警覺起身,縛昀和歐陽全卻已經跳到她面前了。
「容兒?」兩個人同時喚道。
「那個……我看著夜色撩人,所以出來看看……」歐陽容容略吞吐的跟他們說道。
「容兒,你可都聽見了?」歐陽全嚴肅的看著歐陽容容,問道。
「是啊,我都聽見了,那個……你們,現在可以告訴我一些事情了吧?」歐陽容容問道。
「容兒,你既然都聽到了,那就問吧。」縛昀說道:「進來再說。」
歐陽容容點點頭,隨他們一道進了屋子,縛昀親自給歐陽容容倒了杯茶,說:「其實你不想起以前的事反而好,那樣,也許你就會開心了,然而……我們沒有那樣的權利,你應該恢復記憶,自己來決定你的人生,不是嗎?」
歐陽容容添了添乾燥的嘴唇,在他們對面坐下,道:「那個……我腹內的孩子,可是皇帝的?也就是我白天見到的那個人。」
「我們不能確定你白天是不是見到的是不是皇帝,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你腹內的孩子確實是當今聖上的。」歐陽全眼裡滿是恨意,拳頭戳的緊緊:「容兒,那也是你最恨的人,是你的仇人。」
「為什麼我腹內孩子的父親是我的仇人?」歐陽容容心裡更是疑惑了。
「容兒……你我的父親,乃是他聽信忠良殘骸而死,你的親姐歐陽淬,也是冤死在宮內,還有你的孩子……」歐陽全說著,幾乎已經繼續不下去了。
這一夜,歐陽全就一直在跟歐陽容容講述著他所知道的所有關於歐陽容容的事情,歐陽容容越聽越唏噓,她雖不信那個人是自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總是抽疼著……
她什麼都不記得,唯一記得是,在歐陽全的描述里,她愛那個皇帝,她愛縛沛,對,就是這樣。
「容兒,你想起什麼了嗎?」見她只有的神色,歐陽全和縛昀滿懷希望的看著她。
「我什麼也沒想起來,我……我腦子好亂,我想出去走走。」歐陽容容在聽完所謂「自己」的那個故事後,腦子開始有些發昏了。
「容兒,我陪你一起去吧。」縛昀站起來,跟歐陽容容說道。
「好啊,一起去吧。」歐陽容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是覺得那個所謂的故事實在太震撼她的心了,她有點無法接受。
怎麼說呢?
感覺自己就像在看《金枝欲孽》似的,實在太震撼太震撼了……
「容兒,大夫說你不願意想起以前的事情來,是否以前,你真的過的那麼難呢?」縛昀跟在歐陽容容身後,許久之後,才問出這句話來。
「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好痛。」歐陽容容回過頭,看著縛昀,眼淚不自覺就滾了下來:「我……我難道真的有一個女兒,然後就沒了嗎?」
縛昀看著她,柔情蜜意的眼睛里,蓄滿了同情:「容兒,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既然不記得,那麼,你的人生就重新開始了。」
歐陽容容愣愣的看著傅昀,他的神情里,滿是憂傷和心痛,不是同情,是心痛。
「可是,這裡好痛。」歐陽容容扶住胸口,看著傅昀,接到:「我想見皇帝,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想起什麼。」
「你想見他?」傅昀大驚。
「是,你可以幫我嗎?」歐陽容容看著傅昀,眼裡滿滿都是熱切。
「好,我明兒就請黃長政來,先見見他,再做安排,可好?」傅昀看著歐陽容容,只是試探的問道。
「皇帝身邊那個內監嗎?」歐陽容容問。
「正是。」傅昀點頭,柔和目光投向歐陽容容,有絲寵溺:「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我會請他來。」
歐陽容容只是點頭,不再多言。
「你早點歇息吧,天色晚了,別想那麼多。」傅昀道。
歐陽容容埋頭望著滿地的月影,不知為何,心裡滿是惆悵,許久之後,她才說:「謝謝你。」
傅昀一笑,也不多說什麼,只是說:「沒什麼,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這一晚,歐陽容容躺在床榻上怎麼也睡不著,輾轉間,腦子裡彷彿有許多回憶的畫面的出現,卻怎麼也不完整,怎麼也拼湊不起來。
她的腦子裡,回想起傅昀和歐陽全給她說的話,那些場面,彷彿在模糊的上演著,她想認真的想起來,可是腦子卻很疼……
她忽然緊緊的皺眉,腦子裡出現了兩次跳河的畫面……
而後,她腦子一片劇烈的疼痛,那些畫面,如泉涌一下全都恢復到腦袋裡,她……她想起來了……
她歐陽容容,根本不是才穿越過來的,而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穿越來,她已經重新投胎了……
傅昀和歐陽全所給她講述的那些事情,絲毫也不差,所以歐陽容容可以斷定的是,他們絕對不會說謊話的。
所以,那麼,就是,她其實前段時間一直是失意的嗎?
歐陽容容乾脆坐起氣身子,雙手環繞在胸前,一副自己保護自己的模樣……
她的下巴磕在自己的雙膝上,腦子裡劇烈的疼,只是一遍遍的出現以往的情景,那些去世的人,和那些逝去的感情。
她以前,跟傅沛的愛到底有幾分真假呢?亦或說,他們誰真誰假呢?
那些死去的人,她發誓過要報仇的,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宜惠,林汐,還有歐陽淬,她發誓過要為她們報仇的,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可是明明我在街上見到他的時候,他很傷心,他來找我了,難道不是因為愛我嗎?」歐陽容容喃喃自語的說道,腦子裡回想著過往和傅沛的種種,還有宮裡的那群女人。
謹賢夫人,以往的一切,大約都是謹賢夫人所作所為的。
聽今天傅沛跟黃長政的對話來看,現在她的娘家人幾乎都在掌權了。
不過……惠妃崔采文不是崔如一的姑姑嗎?那麼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秘密呢?
她現在腦子裡一片亂麻,彷彿誰都值得懷疑似的,從宮裡的這個想到那個,甚至連平時最賢惠的皇后都懷疑一通。
電視里經常這樣演啊,最好人的那個人往往是大奸角呢……
但是她此刻,若想要報仇的話,最重要的就是要綁定皇帝縛沛,只要有他在的話,只要有他的支持的話,那麼不管是誰是她的仇人,她都會立於不敗之地。
不管是宜惠還是她姐姐的仇,那不是都報了嗎?
最後,再讓支持她的人,也就是副縛沛也常一下那失去至親的痛苦,豈非快哉?
這本就是她的初衷不是嗎?
「玲兒,你在外面嗎?」歐陽容容想到此處,便決定立刻付諸行動。
玲兒伺候歐陽容容睡在外頭,聽到歐陽容容叫喚,立刻走了進去,恭謹道:「主子,怎麼了?有什麼吩咐?」
「玲兒,你配我一起躺會兒吧。」歐陽容容微微起身,黑暗中玲兒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玲兒聽著歐陽容容的語氣就覺得有些奇怪,想起只有林汐在世的時候,歐陽容容偶爾睡不著了,會讓林汐去陪她睡會兒。
但是林汐向來極有分寸,她每次都不等天黑,等到歐陽容容睡著之後,便去外間伺候了。
自從歐陽容容失憶以後,跟玲兒甚是生疏,這樣一句話,不知道讓玲兒多感動:「主子,你……」
「玲兒,以前也只有林汐懂事,跟我說上幾句話,可惜現在林汐和嵐兒都不在了,也只有你了,你不願意跟我說話么?」
「主子,你……你記得林姑姑?」玲兒驚訝的問歐陽容容,語氣里又掩飾不住的驚喜。
「玲兒,我都記起來了,你過來,跟我說說話。」歐陽容容聽到玲兒這樣驚喜,心裡也覺得欣慰。
「主子,您……」玲兒的聲音里滿是驚訝和驚喜,吞吐了半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歐陽容容在帳內聽到玲兒這樣,心裡想起林汐和夏嵐,心裡甚不是滋味。
「主子,既然您恢復了記憶,要不,要不我去告訴歐陽公子和八王吧,他們知道了,他們肯定會很開心的。」玲兒激動過後,想起要去告訴歐陽全和縛昀了。
歐陽容容沉吟了一會,道:「明天再告訴他們吧,我雖然記起以前的事情來了,可是有許多還是不確定,我想跟你說說話,等到確定一切如常,再去告訴他們,免得他們空歡喜一場,可好?」
歐陽容容的話里雖然帶著詢問,可明顯有著毋庸置疑的意思。
玲兒甚是歡喜,心想,這正是歐陽容容的處事方式啊,看似溫和,其實又有著主見和威嚴,在宮裡端陽宮時,上上下下的奴才,有哪個不是忠心不二,全心全意的服了她?
「主子說的是,都怪玲兒高興過頭,一時心急了。」玲兒輕笑一聲,除去腳上的鞋子,小心翼翼的爬到歐陽容容身邊,替她蓋好被子,笑道:「主子,你躺下吧,天氣涼了,可別著涼,躺下說也是一樣。」
歐陽容容心裡不禁感動,笑道:「好啊,你也一起躺下歇息吧。」
玲兒依言,兩人躺定之後,歐陽容容才說:「玲兒,你以前年紀小,有什麼事情我不敢告訴你,免得為你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但你這些年一直跟隨著我,以後有什麼事情,便要你來幫我,就好比以往的林姑姑一樣,你可願意,可會害怕?」
玲兒聽歐陽容容這樣說,明亮的眼睛在昏黃的微光下顯得格外動人,道:「主子,你平日對玲兒恩重如山,只把我當妹妹而不是奴婢,您有什麼差遣,那是我的榮幸。」
歐陽容容點頭,道:「這樣便好,如今我要問你的是,你平日雖只是伺候我,你可知道,我姐姐淬貴妃……」
「主子。」玲兒出聲打算了歐陽容容的話,道:「你不必告訴玲兒什麼事情,你要做什麼的時候,只需吩咐一聲,我立刻去辦,不管主子是對是錯,玲兒永遠站在你這邊,別人說我愚忠也好,說我獻媚也罷,我都不在乎。」
歐陽人心裡滿是感動,看著玲兒,道:「明兒八王和我哥哥就要去請黃公公了,屆時,你助我一臂之力,進宮復仇。」
玲兒不禁一個哆嗦,道:「主子還要回宮嗎?」
「自然要回宮。」歐陽容容想起前塵往事,手不自覺的捏緊,連指甲也深深的嵌進了掌心,她卻渾然未覺:「若是這樣作罷這麼行,我不能做一個懦弱的逃兵不是嗎?」
「玲兒,你不願意嗎?」歐陽容容見玲兒不說話,開口詢問。
「奴婢不是不願意。」玲兒沉默了一會,溫柔說道:「只要主子開心便好,玲兒必定竭盡全力幫助主子的。」
歐陽容容心裡一陣感動,這一晚,她不再做別的,只是一心的回憶著以前的事情,跟玲兒確認以前的事情,不過好在以前的事情雖然有些記不大清楚了,可是九成都能想起來。
尤其是一些深仇大恨,比如……一些該是她想起來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歐陽容容喝玲兒一早起來,在客廳裡面等著歐陽全和縛昀,兩個人前後來到,見歐陽容容裝扮整齊坐在廳內都是一愣,隨即歐陽全問道:「容兒,你,你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嗎?」
歐陽容容站起來,深深的看了一眼縛昀,再看著歐陽全,道:「全哥哥,我已經想起以往的事情了,昨晚就想起了,本來早早想告訴你們,但是怕自己還有什麼沒想起又讓你們傷心,所以硬是忍到今天早上才告訴你們。」
「真的?」歐陽全和縛昀異口同聲的問道。
「自然是真的。」歐陽容容點頭,道:「我知道你們今天請來了黃長政,我想告訴你們我的覺得,我,我想回宮。」
「回宮?」歐陽全一驚,縛昀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歐陽全急道:「容兒,你說什麼呢?怎麼又要回宮了?這好不容易出來。」
「哥哥,我懷疑宜慧跟姐姐的死,除了謹夫人之外,應該還會有我們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在從中作梗。」歐陽容容認真的說道:「如果我不弄明白,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僅僅因為這個嗎?」歐陽全緊緊的鎖著眉頭,看著歐陽容容問道:「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歐陽容容起身,正色看著歐陽全,道:「全哥哥,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我也知道你關心我,不想看到我受傷,可是如今……我腹內都有了他的孩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都一件找到這大理來了,我只好回去,我也只能回去了。」
歐陽全沉默下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駁歐陽容容。
「容兒,你想好了嗎?」見歐陽全沉默下來,縛昀便接嘴問道。
歐陽容容只是點頭。
「那你有眉目了嗎?知道那個所謂害了宜慧公主和歐陽淬貴妃的『意想不到的人』是誰了嗎?」縛昀繼續問道。
歐陽容容得體的笑道:「有一些,不過是我個人的揣測而已,並沒有證據,待我進宮后,仔細巡查,還望王爺屆時相助。」
縛昀看著歐陽容容這生疏陌離的樣子,心裡覺得不是滋味極了。
這就是她以前在宮裡的樣子,縛昀直到此刻總算從歐陽容容忽然回復記憶的震驚中回到現實來了,這果然是以前的歐陽容容,在宮裡的歐陽容容,對他客氣,卻又生疏,讓他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一道越不過的牆,他永遠記得,歐陽容容可是他的嫂嫂。
縛沛如此信任他,此次可是讓他出來找歐陽容容的,他不能再有非分只想了。
「縛昀當竭盡全力。」縛昀停止了冥想,一躬身,道:「只是你要記住,切不可以身犯險。」
歐陽容容先是一陣唏噓,接著一片感動,可是臉上又不宜表現出來,她既然記得以前的事情了,自然也會記得縛昀跟她之間的感情糾葛。
「容兒,你現在這是在通知哥哥,不是在跟我商量啊。」沉默的歐陽全沉重的開口,接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回到宮裡,也許就是以身犯險,也許以後就再也出不來了。」
「全哥哥,我並沒有打算再出來了。」歐陽容容沉默了一會,看著歐陽全,認真的說道。
「容兒,你確定你已經想清楚了嗎?」歐陽全嘆息一聲,認真的問歐陽容容。
歐陽容容也嘆息一聲,道:「全哥哥,從小到大,你最是了解容兒,你應該知道我,決定了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
歐陽全點點頭,說:「哥哥從小到來,向來疼愛你,你覺得的事情,哥哥也會支持你,既然你想回宮,那麼哥哥,奉陪到底,就算拼了命不要,我也要護你周全。」
「不行。」歐陽容容上前一步,從未有過的厲色和堅定:「哥哥,如今歐陽家,只剩你一派血脈,不能以身范險啊。」
「容兒,你不記得崔姨娘已經生了小弟嗎?」
「崔姨娘的孩子還未成人,我歐陽家,只有靠哥哥你承擔了,我已經欠歐陽家太多,不能再連累哥哥了。」歐陽容容聲情並茂的說道,忽然想起什麼,道:「崔姨娘……又是那麼巧的姓崔?不對啊,她……我上次回家,她也給我煮了艾草飯,那艾草,彷彿在崔采文那裡也有,惠妃她,難道……」
「容兒,你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黃長政一會子就要來了?」歐陽全打斷了歐陽容容的話,略著急的問道。
「沒什麼。」歐陽容容的冥想被打斷了,忙回過神,正色看著歐陽全,道:「我進去準備準備,帶他到後山雪池尋我。」
「為什麼要到後山雪池啊?」歐陽全問道:「那裡很冷了,現在都已經積雪了。」
「還有,哥哥,把你先前預備給我那隻人蔘給我。」歐陽容容並不接歐陽全的話,匹自問道。
「你現在要嗎?」歐陽全問道,那東西可矜貴的很。
「現在就要,哥哥也別問我要來做什麼了,我自有主意。」歐陽容容自信說道,說罷,便帶著玲兒率先走了出去。
當時,縛昀和歐陽全都覺得,歐陽容容真的變了,她以前雖然也是個有主意的女子,可也不至於如此有主見,絕對不會用這樣命令式,毫無商量語氣的跟人說話,尤其不會跟歐陽全和縛昀,不,應該說不會對任何人這樣說,就連宮女和太監都不會這樣的語氣,如今,她只怕是真正的變了。
這樣也好,以後她在宮裡的日子,就不會太難過了。縛昀在心裡這樣想著,忽然覺得釋懷了。
以歐陽容容的性格,除非她一輩子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她一旦恢復記憶,就代表著他們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哪怕她不回宮復仇,也不可能在一起。
在歐陽容容的心裡,只有縛沛一個人,哪怕這個人薄情還是跟她有仇都改變不了那個事實。
用歐陽容容的話來說,心那麼小,如何容下兩個人呢?
哪怕用一輩子也是不行的。
「玲兒,我昨晚跟你說的事情你可都記下了?」歐陽容容跟玲兒來到後山的雪池,一路來就現在問了這句話。
「記下了。」玲兒恭謹嚴肅的回答道。
「黃長政以前受過我姐姐的恩惠,我現在又拿著這支人蔘求他,大事必可成,你記住,切不可露出破綻。」歐陽容容嚴肅說道。
「奴婢知道。」玲兒也認真嚴肅的點頭,說:「主子您放心,您待我恩重如山,我必定不會壞你大事。」
歐陽容容點點頭,手忽然撫上玲兒的肩頭,道:「以後,你的生命就跟我的生命栓在一起了,一榮俱榮,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玲兒微微一笑,伸手自然的替歐陽容容緊了緊肩膀上的白色披風坎肩,道:「玲兒只要主子開心就是最大的恩賜,不求別的。」
歐陽容容心裡一驚,接著感動,笑道:「如此,什麼都不必多說了。」
玲兒點頭,兩個人就站在皚皚白雪間,等著黃長政的到來。
黃長政到的時候,要不是看到歐陽容容和玲兒的一頭青絲,還以為那兩個幾乎要與白雪溶為一體的人不是她們兩。
「喀嚓喀嚓……」歐陽容容聽到了黃長政腳踩積雪的聲音,他還是有點不敢確認,走上前去,待歐陽容容和玲兒回過頭,才匹自驚訝,卻也不過一瞬,問道:「不知娘娘今日召見奴才所為何事?」
歐陽容容回過頭,笑道:「如今歐陽氏一介民女,怎但承受『娘娘』二字?」
他恭謹道:「在奴才心中,主子永遠是是主子。」
歐陽容容的腦子裡,又回想起她出宮時,黃長政那句:「娘娘,如今奴才報恩了,心裡就舒坦了,願娘娘以後萬事吉祥,保重!」
心裡就有了底,她微笑拿出那隻早預備好的人蔘,人蔘被一個雕著金鳳凰的紅木盒裝著,歐陽容容遞給他,他卻並不接,疑惑道:「娘娘這是…?」
歐陽容容雲淡風輕道:「這是雪山的千年人蔘王,普通人吃了能益壽三年,重病者吃了不出三日便能痊癒。歐陽聽說公公家有老母,特地拿來讓公公盡了全孝。」
確實是的,這是歐陽全費盡千辛萬苦為了哄歐陽容容開心給她弄到的,也是日前為了她身體不舒服預備給她吃的,不過這東西何其金貴,歐陽全見歐陽容容時常不肯吃東西,所以才不敢隨便做出來,免得歐陽容容不肯吃,那就忒也浪費。
黃長政眼裡冒出的艷羨一閃而過,歐陽容容卻瞧的清楚,素聞黃長政孝順,他母親久年卧病,除了這人蔘王只怕沒任何金銀能打動他。
之前歐陽容容出宮時他幫助過她出宮,說是因為報答歐陽淬提攜之恩。歐陽容容出宮時他一句:娘娘,如今奴才報恩了,心裡就舒坦了,願娘娘以後萬事吉祥,保重。就將其關係撇清。
歐陽容容心道他果然精明,此後歐陽容容有什麼事,便再不方便請他幫忙了。
所以如今只有靠這人蔘幫忙了,而孝心,就是黃長政唯一的缺點。
黃長政打開那紅盒子,看著裡面成型的人蔘摩挲著愛不釋手,又小心翼翼的怕別弄壞了,雖然他極力在掩飾,可是誰都看的出,他很喜歡。
「娘娘,您要奴才幫你做什麼?」許久之後,黃長政才恢復正常,回過神來,問歐陽容容。
「不要你做什麼,只要公公帶皇上來見我,但務必要製造一個『偶然』。」歐陽容容清淡的說道,指著著皚皚白雪間雪池裡的溪水,說:「就在這裡,一定要沒有一絲破綻,就在明日,可好?」
黃長政慢慢的蓋上那個盒子收好,嘆息一聲,道:「奴才答應幫娘娘。」他頓了一頓,又接到:「奴才並不全為了這支參,只是因為皇上傷心,當初他知道娘娘走了,幾天沒睡好……沒吃沒喝,不理任何事情,只是在端陽宮裡,任誰求見都不見,誰也不許去住端陽宮,說是娘娘肯定有天會回來的,奴才看著,實在不忍心,就出主意讓八王出來尋,可是皇上還是不放心,非要親自出來,說是他跟娘娘心有靈犀,也許會比八王先尋到。」
歐陽容容聽著,心裡極震動,她從來不知道,那個擁有佳麗三千的男人,居然也會對她歐陽容容如此痴情?
黃長政何其聰明,又豈能看不出歐陽容容在想什麼呢?
他輕笑一聲,看著歐陽容容,道:「奴才知道娘娘心裡在想什麼,您一定是覺得,皇上寡情薄情,對每一位娘娘都這樣,對嗎?」
歐陽容容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反問:「難道不是嗎?」
「娘娘說的對。」黃長政又重重嘆息一聲,接道:「皇上對別的娘娘,包括歐陽淬貴妃也許都是這樣,但惟獨對您不一樣。」
「是嗎?」
「當年,淬貴妃的死,其實多半也是因為淬貴妃自己的誤會,淬貴妃也跟娘娘您一樣,是個執著烈性的女子,所以稍有誤會,便極難解釋。」黃長政搖頭,做惋惜狀:「淬貴妃死的適合,也沒皇上知道娘娘你出宮時的一分傷心,皇上整日瞧著您的畫像,人都痴了。」
這一點黃長政確實沒說謊,這也是歐陽容容親眼看到的。
「如此,就有勞公公撮合了。」歐陽容容強壓下心裡巨大的震驚,對黃長政說道。
「請娘娘明日辰時三刻,早早等候。」黃長政一躬身,對歐陽容容說道。
「公公好走。」歐陽容容福了福身,看著黃長政遠去的影子,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回去后,歐陽容容也沒跟歐陽全交代什麼,直說一切就緒,要他回家去。
歐陽全哪裡肯?可耐不過歐陽容容軟磨硬泡,她要歐陽全回去看看崔姨娘,查查她到底來自哪裡,到底有什麼身份。
歐陽全見歐陽容容這樣說,便知道事態嚴重,只好回去家裡了。
歐陽容容又讓縛昀也走了,千萬不要提起已經找到她的事情,縛昀知道歐陽容容心中已經有了計劃,也不多說什麼,只暗中派人留下保護歐陽容容,再不多說什麼,就瀟洒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