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豆腐腦
豆腐。
聽上去一種極為常見的食物，其實它的出現真心是個奇迹。
這玩意必須得是把豆漿與鹽滷結合，才能凝結成豆腐。
看上去也不算巧合啊，只要人口基數夠多，怎麼著也該搗鼓出來才對！
還有一個繞不開的前提：與其它穀物相比，黃豆屬於性價比極低的農作物。無論是烹飪難度、口感、生產效率、儲存性種種考慮，都無法成為主食農作物。
在石磨發明以前，黃豆的主要用途其實是喂牲口……
而這個世界的修士，很早以前就把黃豆排除出了藥材與丹材一類，自然沒人會趕巧把鹽滷倒進豆漿里——沒有石磨之前，要搗鼓出豆漿更是困難重重。
從申寶這兩年間的經歷，他能確定這異界沒人見過豆腐，或者連豆漿都沒喝過。作為某個三流廚藝培訓學院畢業的申寶，正巧知道鹽滷的製作方法。
有過之前八寶粥的經歷，申寶更確信想賺靈石得不走尋常路。而且豆腐無論是製作工藝保密性，或者千奇百怪的烹飪方法，都高出八寶粥太多太多。想要喝幾碗豆腐腦就逆向推導出製作過程，無異於痴人說夢！
……
說干就干，申寶第二天就集合眾人，招呼他們去湖邊燒水。
「寶爺，這大白天的要洗澡？」
「咱們不講究，脫了衣服跳湖裡刨兩圈就完事，不用燒水吧。」
「十幾個人呢，得燒到什麼時候？」
「石頭，你去尋些柴火。」
陳二不等申寶發聲，又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塊，惡狠道：「再嘰嘰渣渣不聽使喚，就陪猴子埋一塊去。他娘的，在礦洞做奴隸時，沒見你們這般事多！撿了幾件別人穿剩下的粗衣，遮上龜毛就來勁是吧？」
眼看申寶站在陳二身後，這幫礦奴總算老實了。聽從吩咐在湖邊架起幾口鍋，開始燒水。
有了八寶粥的經驗，申寶自然不會讓這幫人偷學了鹽滷製作方法，對著陳二吩咐道：「二哥，你帶他們去湖裡徹底洗洗，沒我的吩咐不許人靠近大鍋。」
這尋常湖水一連燒乾了幾口大鍋，總算是湊齊了少許鹽滷片。
直至申寶招呼礦奴們收拾東西，返回靈田的時候，發現大家都用不解的目光瞧向自己——大清早的讓一票人燒水，又趕下湖裡洗澡，這鍋都燒乾了也不見煮點什麼東西，不是瞎胡鬧么？
倒是陳二激靈，喝道：「愣著作甚，還不把寶爺的丹鍋背回去！眼珠長在屁股上，不用就摳了去。」
申寶是愈發的覺得陳二是個難得人才，能唬住其他礦奴的同時還特別會來事兒。很多自己不方便的事情，他主動的就能完成。
雜房。
樂閑看著面前申寶一陣嘆息，勸道：「小寶啊，今年的靈谷行情確實不太好，你也不能拿靈田去種黃豆吧？除了靈獸房會收些普通黃豆喂牲口，你即便種出靈豆來，賣與誰去？」
申寶早就想好了藉口，面露苦澀道：「樂執事，芒山坊市如今一靈石五十斤靈谷都找不到買主，我若還是種靈谷除去護隊費、孝敬、還有坊市稅，每畝地還得倒貼兩顆靈石……」
樂閑作為雜房執事，各路消息也算靈通：「眼下也不是你一人頭疼，巨力宗、陰鬼門、百草坊都有谷農逃逸，下一季靈谷產量少了說不定價格就要漲上去。」
這話聽得申寶一愣，這異界修士居然還懂供需關係？不過靈谷這種低附加值的農作物，即便再漲它又能高多少！
於是拿出了更靠譜的理由：「我就尋思著培育些靈豆試試，若是長老們飼養的靈獸喜歡，隨便打賞點東西，也比靈谷那點收入強些。」
樂閑聽了也是點點頭，抬手批下一紙書文：「這話不假，把長老們伺候開心了賞你一瓶鍊氣丹，賣到坊市起碼也值幾十靈石。那你去庫房支取大豆五百斤，育種的靈石你自己出，先預支你半年外門弟子月俸。」
同時遞來的還有一把靈石，十五顆。申寶作為雜房外門弟子，每月應該是三顆靈石才對，難怪樂閑如此大方，原來還有砍頭息！
申寶取走十顆靈石與文書，反倒給樂閑再留五顆：「多謝樂執事。」
看到面前小子如此上道，樂閑把五顆靈石放回衣兜，言語道：「嗯，我瞧你小子夠機靈，若是靈豆培育得好，我幫著給幾位長老提一提。」
「到時候就有勞樂執事了。」
「別跟我客氣，我這人就喜歡提攜懂事後輩。」
……
從庫房領了大豆，申寶並沒有急著培育。
他首先得搞明白一件事，這裡有大豆他知道，畢竟已經來了兩年光景。但是能否凝結出豆腐，這還真說不準——同時也做出最壞的打算，即便點豆腐失敗了，弄出石磨賣豆漿也依然能小賺一筆。
這次賊老天總算沒有瞎折騰，看著鍋里熱騰騰的豆漿在鹽滷水作用下開始凝結出絮狀物，申寶頓時吁了口氣。
拿幾隻野兔試過後，確認沒有毒性，喚來陳二試吃：「二哥你嘗嘗，這東西味道怎麼樣？」
陳二拿起碗勺，窸窸窣窣吃了個乾淨，咂摸著餘味：「很香，有些微甜，一嚼就碎了。好吃，還有沒，再來一碗！」
申寶倒上一碗清水，又拿出兩碗豆腐腦：「你先洗漱一下，讓味覺恢復恢復。再試試這兩碗，哪種口味更好吃。」
陳二照著吩咐，確認味覺正常后，逐一品嘗了兩種不同口味的食物：「這兩碗一個甜、一個咸辣，我自個兒感覺甜的更好，咸辣的也不錯，感覺口感又有不同。咱們的賺靈石路子，就是這玩意兒了吧？要不再讓他們嘗嘗，多些意見更穩妥。」
第一碗是原味豆腐腦，什麼佐料都沒有添加。
第二碗則是甜豆腐腦，加些許蜂蜜調和而成。
第三碗嘛，自然是咸豆腐腦，加入辣椒、醬汁后的產物。
「嗯，多詢問大家的口味，看看還有什麼調整的地方。這東西叫做豆腐腦，算是我老家的特產。」
申寶分別嘗試了一遍，與記憶中的味道還差些檔次，畢竟這世界很多佐料也沒尋見。不過用來對付這幫從未見過豆腐腦的修士，想必是沒有問題的。上次的八寶粥自己喝了也只是一般般，那火爆程度把他直接嚇退了。
「我吃著也沒察覺腦漿腥味，更像是穀物清香，好生奇怪？」
「想不通就別想了，叫大家都來嘗嘗，咱們過幾天去芒山坊市賺一筆。」
這世界豆類不少，單憑名字能聯想到大豆可不容易，最重要的鹽滷製法還攥在自己手裡呢。
一眾礦奴紛紛表示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甜咸豆腐腦都讓人愛不釋手！
接下來的日子就忙碌了，陳二帶著一眾礦奴根據申寶的描述打造石磨。這東西瞞不住人，以後研磨豆漿的工作，還得落到礦奴們頭上。
申寶則是帶著南宮泉沒日沒夜的煮沸湖水收集鹽滷，閑暇之餘練習金環劍氣。
雖然南宮泉眼下成了廢人，經過他改良的金環劍氣著實非同凡響。尤其是對靈力的運用方法，可謂達到了築基期修士的極限！
數日後，芒山坊市。
還是一支騾隊，比老黑頭組織的谷農隊伍則差遠了。
幾隻騾馬馱著十箱豆腐腦，緩緩的準備著入市登記。以前這些瑣事都有老黑頭去辦，能花最少的靈石搞定。到了申寶這兒就有些麻煩，他直接被守門修士攔下了。
「你這白花花的東西是何物？」
「仙爺，這叫豆腐腦，一種吃的東西。」
「我怎麼從未聽過有這東西，你這是帶進坊市售賣還是給裡面商家供貨？」
「進去售賣，掙些靈石糊口。」
「這食物售賣得有坊市執事簽發文書，與我查驗。」
……
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歷不知難。
以前跟著老黑頭進入坊市一路非常輕鬆，到了自己這兒居然連大門都進不去！果然任何群體里的領頭人都不簡單，哪怕僅僅是最底層的谷農圈子。
讓陳二領著騾馬在大門外等著，申寶隻身去尋找坊市執事。好在他也不是雛兒，以前在後廚也見過老闆應付食衛安檢。幾顆靈石送出去，總算是弄到了入市文書，捎帶著租到一塊臨時空地。
前腳跨入交易區，申寶就被看傻了眼。
「吳記正宗八寶粥，真正五穀美味，還原最初的感動！喝一碗送一碗，兩顆靈石喝到飽喲！」
「雲食樓秘制八寶粥，築基中期廚修耗時五年歲月研發。保留多種靈谷清香，更能加快靈力吸收率三成，喝再多師父也不用擔心胃脹了，新客七折優惠先到先享受！」
「百草坊六大丹師改良版聚靈十三粥，梳理經脈打通丹田導靈效率，糅合十三道名貴丹材，好喝不上火。今日酬賓，消費滿五靈石即可獲贈百草坊限量名帖，再購丹藥全部九折啦……」
「柳溝村平谷八寶粥，便宜，便宜，還是便宜！五斤罐裝一靈石，二十斤盆裝兩靈石嘍！」
隨便四處走走，申寶已經發現了五七家商行販賣八寶粥。客流量雖說比不上八寶粥初次現世時驚人，卻也算十分可觀。就連之前靈谷商行的吳溯，也支起十幾張桌椅，大聲吆喝著自家八寶粥。
申寶苦笑道：「我知道這玩意遲早會爛大街，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啊。看來無論什麼地方，但凡有點風口出現，都不缺快速搶佔者。」
吳溯也尋聲看到了申寶，略感無奈的苦笑：「這還得怨老黑那賊蟲，說好的三百靈石把秘方賣我，誰知道他同時找了幾十家商行！如今賣八寶粥都殺瘋了，價格天天往下掉。」
作為最早知曉八寶粥，並且看著它大賣特賣的吳溯，自然是心動的花大價錢找老黑頭買下秘方。豈料對方虛晃一槍，在芒山坊市狠狠圈了一波靈石，多則三五百少則八九十，以至於整個芒山坊市八寶粥製作工藝成了眾人皆知的玩意。
若非八寶粥眼下新鮮感仍在，眾商行忙著趕時間搶佔市場，少不得抓回老黑頭收拾一番！
等到他們發覺這位卑躬屈膝的谷農賺的不是自家幾百靈石，而是席捲整個坊市近萬靈石后，再想派人截殺已經晚了。
而賺得盆滿缽滿的老黑頭，拍拍屁股帶著一眾谷農去了不知名的遠方。還提早花費數百靈石購買隱匿行蹤的法陣，著實給這幫自命不凡的修士狠狠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