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那就陪他喝杯咖啡又何妨?」唐山海的輕鬆讓徐碧城很疑惑,瞪大了眼睛,唐山海微笑了一下,說:「在你面前除了陳深我誰也不怕!」徐碧城瞪了他一眼。
「你還可以順便練練日語!」唐山海故意逗她。
「我跟他又不熟悉,他還是個日本人,有什麼好聊的啊。」徐碧城不願意去。
「他是特高課課長山本耀司的親弟弟,你多接觸接觸,以後萬一用得著呢!」徐碧城聽到唐山海這麼說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半天才說出話:「那你還讓我去?我萬一被他識破怎麼辦?」
唐山海想想搖了搖頭,道:「以我的觀察,他的政治素養還沒有你高!應付他你可以的!」說完鼓勵地看了一眼徐碧城,徐碧城樂滋滋地,過一會兒反應過來:「你這是誇我嗎?」唐山海憋著笑點了點頭。
「那我跟他聊什麼呢?」
「明星、中日文化、電影、還有你最近正在看的小說,只要不涉及政治,什麼都可以聊。」
「他會不會對我有什麼不軌行為?」徐碧城對於山本過度的熱情有點緊張。
「應該不會,明天我會讓人在暗中保護你!」徐碧城這才放心。
「誒?我要是真跟陳深好上了你也默認嗎?」徐碧城真的好奇唐山海怎麼這麼容忍自己。
唐山海暗自嘆了一口氣,說:「如果哪天我不在了,我希望陳深可以好好照顧你!」唐山海發自內心的想法。
徐碧城本來是玩笑的問一句,沒想到唐山海如此考慮,這讓她體會到山海對自己的愛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她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會跟他在一起的,我會隨你而去。所以你要好好活著!」
唐山海也露出了微笑,心想為了碧城自己也要努力活下去!
「不過山海,我是不能容忍跟別人分享你的!」徐碧城斜著眼看著唐山海。
唐山海的笑容僵住,「我知道!」
「我還是不會聊,你先給我說一遍我記一下。」徐碧城纏著唐山海。……
徐碧城到紅磨坊咖啡廳的時候山本正和已經到了。西裝革履地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戴著領結,身體筆直地端坐在那裡,見到碧城走過來,忙樂呵呵地站起來對碧城點頭示意,讓座。
「山本老師讓你久等了。」徐碧城微笑著回了一個禮。
她的笑讓山本正和移不開眼睛,略感自己失態,山本尷尬地笑了笑,用漢語對碧城說:「徐小姐,你能來我很高興。」山本坐在碧城對面,有點緊張。
「藍山咖啡,謝謝。」徐碧城轉過頭對服務員說。
「我也一樣,謝謝。」山本對服務員點頭示意,態度十分客氣。這給徐碧城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山本老師,你也喜歡藍山咖啡嗎?」徐碧城回憶著昨天晚上唐山海教給自己的套路。
「是啊,我在美國的時候經常喝,沒想到徐小姐也喜歡。」山本總是很開心的樣子。
「嗯,我喜歡藍山咖啡的味道,它把咖啡的甘、酸、苦三種味道完美地搭配在一起,不過我只喝過一次純正的牙買加的藍山。」徐碧城笑著回憶,那是她還沒有遇到山海之前,她就愛上藍山的味道,沒想到唐山海最喜歡的也是藍山的味道,他們第一次見面唐山海點的就是藍山,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山本看著徐碧城的微笑自己也隨著笑了:「徐小姐的微笑總是讓人覺得很溫暖。」
「哦,是嗎?我先生也經常這麼說。」徐碧城總是刻意提起唐山海,想讓山本知難而退。誰知道他置若罔聞。
「徐小姐也許不相信,我雖然是日本人但是我很喜歡中國。我對我的祖國給貴國帶來的傷害向你道歉。」說著山本正和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給徐碧城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這一下給徐碧城震住了,這個已經超過唐山海能預料的套路了。畢竟在山海身邊這麼長時間,徐碧城的心理素質也有了一定提高,她愣了一下忙站起身,扶著山本坐下,很誠懇地說:「我就是個女人,女人不懂政治。我在行動處上班也就是謀個差事,我一聽政治就頭疼,我們聊點開心的好嗎?」
「好,好。」山本一聽她這麼說高興地喜形於色。徐碧城暗自擦了把汗。
「山本老師你跟別的日本人都不太一樣,他們都兇巴巴的,只有你最親切。」徐碧城想起來唐山海說過不知道說什麼就可勁拍馬屁就對了。
「他們都是軍人,我不是。」山本正和聽到自己在碧城心中跟別人不一樣別提多高興了,一下子打開話匣子了。「徐小姐,你別告訴別人,特高課的課長山本耀司是我的親哥哥。」
徐碧城馬上表現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睜大了眼睛,神秘地說:「真的假的?」山本神秘地點點頭。徐碧城又裝成很小心翼翼地樣子對他說:「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了,免得你有危險啊。」說完還故意左顧右盼了一下,山本見徐碧城關心自己,更開心了。
徐碧城不確定山本告訴自己這個是不是試探自己,很知趣地趕緊轉移話題,「山本老師,我聽說日本的櫻花非常漂亮。」山本正和眼睛一亮,興奮地說:「櫻花,還是北海道的最好,每年的2月至5月都可以見到。」
「花期這麼長?」碧城彷彿被深深吸引。
「是的,非常漂亮,徐小姐想不想去日本親眼看看,我可以帶你去。」山本真誠地說。
徐碧城笑容有點僵住,馬上掩飾過去,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嗯,嗯,有機會我一定要親眼看看才好呢!」就這樣徐碧城跟山本正和聊了整整一個下午,徐碧城的日語沒有任何進步,山本正和倒是新學會了好個漢語名詞。
晚上到家,唐山海穿著睡衣坐在床邊,徐碧城躺在床上,把下午的談話儘可能完整地跟唐山海複述一遍,唐山海手裡晃著紅酒杯,邊聽邊思考,時而點點頭,等碧城說完了,山海讚賞地看著她說:「碧城,你越來越像個成熟的特工了!」
「是嗎?我沒犯錯誤吧?」徐碧城難得聽唐山海表揚自己,馬上用左手拄起腦袋再跟他確認一次。
「不但沒錯,表現還挺好!越來越機智了!」山海知道她就是想讓自己再表揚幾句。
「嘻嘻,那就好!」徐碧城躺在床上美滋滋地,補充了句;「不過,好累啊。有目的的聊天就是不一樣。」
山海寵溺地說:「夫人,辛苦了!」
徐碧城跟山本正和幾次接觸下來,已經了解到了他確實毫無政治素養、政治目的,但也並不敢掉以輕心。山本正和像個自由主義詩人一樣浪漫、感性,這一點倒是跟徐碧城有幾分相似,二人從歐洲文學聊到布拉芒特,從西方建築聊到自然科學,徐碧城已經把他當成了好朋友,有時候甚至想如果他不是日本人該多好。
星期六的下午,唐山海回家的時候徐碧城正在試禮服,一席席的晚禮服掛在衣櫃里,徐碧城拿不定主意,見到唐山海進來,就回過頭問:「山海,你看哪個好看?」唐山海看著徐碧城站在衣櫃一排的晚禮服面前猶豫不決。
「那到底哪個更好看呢?」徐碧城坐到床邊還是拿不定主意。
「碧城,晚上76號有舞會嗎?」唐山海回想自己並未收到什麼舉辦舞會的消息。
「是山本,他邀請我晚上去參加特高課的舞會。」徐碧城還是專心致志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唐山海挑了挑眉,問:「你答應了?」
「不能答應嗎?」徐碧城有點吃驚,轉過頭看著他。
「倒也不是不可以。」唐山海歪了歪頭,繼續說:「只是特高課里我的人進不去沒辦法保護你。」
「不用保護了。舞會而已,應該沒什麼危險。」碧城以為自己又犯錯了,才鬆了一口氣。她對山本正和已經基本放下戒心了。
最後徐碧城挑了件沒穿過的純黑色晚禮服,低領露背,配上白色的珍珠項鏈,站在鏡子前照來照去自己覺得很滿意。唐山海斜倚在寫字檯上斜眼看著徐碧城,搖晃了下手裡的酒杯,說:「碧城,你覺得你穿這件合適嗎?」
「不好看嗎?」碧城轉過身望著他。
「你這件禮服很性感,讓男人看了容易產生慾望。」唐山海抿了一口紅酒,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徐碧城。
碧城臉騰一下紅了,瞪了他一眼,說:「我覺得還行啊。」說完轉過身又去照了照鏡子。
唐山海忽然警覺,自己對碧城是不是太過於放心了。別躲過了陳深這大風大浪在陰溝裡翻船了,屈不屈啊,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日本人。唐山海走到沙發上,坐下,慢悠悠地說:「碧城,你自己去我不放心那,你還是推了吧。」
「那怎麼行?已經答應了怎麼能失信於人呢?都這個時間了,他沒辦法找其他的舞伴了。」徐碧城皺著眉頭說。
「我說不許去。」唐山海把酒杯使勁放在茶几上,表情很嚴肅。
「你怎麼不講道理呢?」徐碧城忙走過去坐到唐山海身邊。「再說了不是你讓我去跟他多接觸接觸說以後可能用得上嗎?」徐碧城撅起嘴。
「我後悔了,你以後不用接觸他了,不,要遠離他!」唐山海揚著脖子也不看徐碧城。
「那今天也得去!」說完徐碧城轉身拿起茶几上的手包就要往外走。
唐山海一下子追上去把徐碧城從後面抱起扔到床上,抽下自己的領帶把徐碧城的手腳綁到一起,然後回到沙發上繼續喝紅酒。徐碧城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腳被綁住,掙了幾下,才知道唐山海並非開玩笑,是動真格的,驚訝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唐山海,你幹什麼?」半天徐碧城才說出話來。
「我說了不許去!」唐山海也不惱,只是平白地敘述。
徐碧城剛張開嘴說什麼,突然有人敲門,二人都警覺坐直,唐山海向徐碧城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側耳聽著。隨後說了句「是雨蝶」站起身開了門。宋雨蝶快速進入房間,關上身後的門,剛想說話看見了床上的徐碧城,穿著低胸的晚禮服手腳被唐山海的領帶綁住,直勾勾地瞅著自己,宋雨蝶眨了眨眼睛,尷尬地笑了笑,說:「唐山海,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我先走了你們繼續啊。」說完轉身就要走,被唐山海一把拉住,「你想什麼呢。」唐山海知道沒有大事宋雨蝶不會到家裡來找他。
唐山海把宋雨蝶拉到沙發上,又去取了個酒杯倒上紅酒,遞給她。宋雨蝶接過來喝一口,剛想說話,床上的徐碧城溫柔地說了句:「山海,我也想喝。」唐宋二人轉過頭看了眼徐碧城,唐山海轉回頭看著宋雨蝶:「什麼事這麼急?」宋雨蝶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交給唐山海。徐碧城見二人都沒有搭理自己,更生氣了,噘著嘴掙了幾下。
唐山海拿著照片仔細看了看,疑惑地問:「這是?」宋雨蝶抿了口紅酒說:「石井一郎,關東軍的高層,731的主要負責人之一,聽說他來上海了。」唐山海睜大了眼睛,微笑著問:「消息可靠嗎?」宋雨蝶挑了挑眉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徐碧城說:「所以我來找她確認一下。」
這下唐山海和徐碧城都愣住了,宋雨蝶繼續說:「如果他真在上海,一定會參加今天晚上特高課的舞會,讓她找找。」
「她能行嗎?」唐山海擔心地看了徐碧城一眼。
「那你能進去嗎?」宋雨蝶斜眼看著唐山海。
「你進不去嗎?」唐山海反問宋雨蝶,想想要是她能進去也不能來找碧城了。
二人轉過頭看著徐碧城,碧城忙坐直了身子,揚起了脖子。宋雨蝶撇著嘴搖了搖頭,「死馬當成活馬醫唄,萬一瞎貓能碰到死耗子呢?」唐山海想想點了點頭。徐碧城氣得瞪著眼睛:「誰是死馬?誰是瞎貓?」
最後徐碧城穿上了唐山海特意為她挑選的粉色高領公主晚禮服,帶著白色的蕾絲邊。徐碧城站在鏡子前嘟囔:「這個太土了吧。」宋雨蝶邊看邊搖頭:「唐山海你品味真是越來越高了。」
宋雨蝶又把照片放到徐碧城面前:「這次記住了嗎?」徐碧城搶過來捏在手裡,又看幾次說:「差不多了。」宋雨蝶搶回照片,又從兜里掏出幾個日本人照片,是和服的照片,問:「你看看這裡哪個是?」徐碧城沒想到還有考核,睜大眼睛看看這張看看那張,看看唐山海,不知所措。宋雨蝶深呼吸了幾次,無可奈何地說:「你看他幹什麼?」唐山海靠在沙發上嘆了一口氣。徐碧城又搶回那張照片繼續仔細地看。一邊看還一邊嘟囔:「這日本人長得都差不多一個樣啊。」宋雨蝶徹底無奈了,搶回所有照片,塞到里懷,「對不起啊,兩位,算我今天沒來,再見!」說著轉身要走。徐碧城忙站起身,拉著她,「別走啊,山海!」她回頭求救唐山海。唐山海無奈地笑了出來。
「唐山海我宋雨蝶對不起你,黨國對不起你!」唐山海笑得更開心了。徐碧城撇著嘴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宋雨蝶開著自己的車送徐碧城去特高課。路上徐碧城還拿著照片在看,宋雨蝶瞥了她一眼,道:「徐碧城,實在記不住就算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徐碧城看看旁邊的風景再低頭看看照片。宋雨蝶無奈地搖了搖頭。
「徐碧城,山本要是對你動什麼歪心思你就想辦法穩住他。」說著一隻手搶過徐碧城的手包擰開掏出裡面的□□。動作一氣呵成徐碧城還沒反應過來手包就又回到了她手裡。
「這個是山海給我防身的。」徐碧城看著宋雨蝶把自己的□□別在腰間想要回來。
「今天不能用,你容易被打成馬蜂窩!」宋雨蝶挑了挑眉。徐碧城心想反正也用不到,明天再要回來,眼睛卻還盯著宋雨蝶腰間的那把□□。
「明天就還你!」宋雨蝶翻了她一眼。徐碧城忙轉過視線繼續看照片。
「要是認出了石井一郎可不能這麼盯著看,要裝作不認識,更不能搭話。」宋雨蝶十分不放心徐碧城,萬一她出什麼事自己沒辦法跟唐山海交代。徐碧城點點頭。
「穩住男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比如你今天不方便,你想要一個浪漫的地方,……」徐碧城聽了臉刷一下紅了,忙說:「不用,沒事的。」宋雨蝶搖了搖頭,轉過頭去看著她認真地說:「徐碧城,記住性命比什麼都重要。」徐碧城愣一下看著她微笑著說:「謝謝,師姐。」
「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失去半條命而已!」宋雨蝶說著把車停到路邊,示意徐碧城下車,自己叫個黃包車直接到特高課門口。
山本正和已經在特高課門口等候很久了,看見徐碧城忙熱情地迎上去,攙扶她下黃包車。徐碧城露出笑臉,看著他,跟唐山海一樣特別定製的西裝,十分考究,還有古龍水的味道。
徐碧城跟著山本正和進入特高課,處處受到禮遇。山本每次見到熟人都會高興地介紹給徐碧城,也向別人介紹她,儼然把她當成自己的女朋友一般。徐碧城也聽不懂多少日語,見人就笑,點頭回禮,眼睛到處瞄著尋找石井一郎。徐碧城陪著山本跳了幾支舞后,就推說去衛生間到處溜達繼續尋找。然而找了半天仍然一無所獲。徐碧城已經放棄,站在餐桌前拿起餐盤,正用叉子插起一塊蛋糕,山本正和走過來。
「徐小姐,這個是我哥哥山本耀司,還有他的朋友石井一郎。」山本熱情地介紹著。
徐碧城手一抖,蛋糕掉在地上。她忙抬起頭,擠出微笑,道:「山本先生好,石井先生好。」
「哥哥,這個是我的女朋友徐碧城小姐。」山本正和很認真地介紹著。徐碧城還是忍不住看了石井一郎,應該是照片里那個人,心中一陣激動,根本沒有聽清楚山本把自己介紹成「女朋友」。山本正和見徐碧城沒有否認心中也是一陣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