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徐碧城坐著黃包車往家裡走，見到有樓起火，越看越像自己家，走到門口見一群人圍著自己家門口，她忙推開眾人，鑽進去，忽見唐山海在廢墟中慌慌張張不知所措，隨處翻找，臉、襯衫都被熏黑，她已然明白唐山海在尋找自己，大叫了一聲「山海，我在這裡！」眾人都直起腰朝徐碧城的方向望去，唐山海更是一愣，大步跑過去一把把徐碧城緊緊摟住，眼淚還在往外流。唐山海顧不得眾人在場，不停地親吻徐碧城的耳朵、臉。徐碧城看到唐山海被燙紅的雙手心裡一陣心酸，也緊緊摟住唐山海，流下眼淚。眾人見了都露出笑臉。陳深和李小男也鬆了一口氣。

畢忠良連夜叫人從倉庫搬來一個床放到唐山海辦公室里，說讓他們夫妻二人在行動處躲幾天，免得暗殺不成再被補刀。李默群本有空餘的宅子，可想到怎麼也沒有行動處安全，就也默認二人在行動處住下。眾人都說，以後能不能大家都搬到行動處，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

匆忙間只找到一張單人床，唐山海緊緊摟著徐碧城躺在床上，好像一鬆手徐碧城就會消失一樣，二人仍心有餘悸。

「山海，我們家是GCD炸的嗎？」徐碧城不怕死，就怕死了就不能跟山海在一起了，所以有點氣憤。

唐山海眯著眼，搖搖頭，道：「不應該！」

「那是誰？」碧城有點驚訝。

「抗日愛國人士吧。」唐山海無奈地嘆了口氣。

「為什麼不能是GCD？」

「因為陳深知道我在處里加班。」唐山海知道無論是誰炸的目標肯定是自己。

「哦~為什麼炸我們家？怎麼不炸畢忠良不炸我舅舅家？」徐碧城想不通。

「應該是我那些戴著大紅花的照片惹的禍。」唐山海還在思考著。

「哦！真是人怕出名！」徐碧城還在抖著，好像想起了什麼忙說：「他們看見你的車在樓下，以為你在家，所以要炸死你是不是？」唐山海讚賞地看了徐碧城一眼，點點頭。

「幸好你不在家！」徐碧城也摟緊了唐山海。

「這句話應該我說！」唐山海鬆了一口氣，吻了吻徐碧城的額頭。

「幸好，幸好我們兩個都不在家！我也是在家呆一天，太無聊了就去孤兒院看看有什麼事情能幫忙的，院長留我跟她們一起吃的晚飯。」唐山海夫婦都十分后怕，二人默默無語相擁。

過了一會兒徐碧城看了眼門口，趴在唐山海耳邊說：「山海，畢忠良要是死了，你能當上處座嗎？」唐山海看了眼徐碧城，說：「他現在還不能動。」

「為什麼？」徐碧城十分好奇，繼續問：「你要是當了處座，那不是能接觸到更多的機密了嗎？」徐碧城眼睛都在放光。

唐山海看見徐碧城的樣子笑了笑道：「留著他還得給我和陳深擔責任呢！我們從機要室偷那些機密，有朝一日若被人知道是從行動處泄露出去的，畢忠良就是失察之罪，就得被槍斃！」徐碧城這才瞭然地點了點頭。

「碧城，你要不回重慶等我吧，這裡太危險了，騙過了日本人躲過了漢奸別回頭死在愛國人士手裡了！」唐山海又一次想讓徐碧城離開這危險之地，只是這次是想讓她等待自己。

「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徐碧城仍然十分堅決。

「那就一起申請調回。我們去正面戰場繼續戰鬥！」唐山海真是害怕了，他第一次因為徐碧城有了退縮、怕死的想法，他原本也不怕死，就怕自己死了徐碧城傷心，他不願意她傷心，所以他第二日就給上峰發電報，熟地黃請求調回重慶。

過兩天調查結果出來了，救國會所為。唐山海帶著二分隊連端了救國會五個聚點，當然每次出發之前，都派宋雨蝶去送信，宋雨蝶忍無可忍：「你玩得挺開心，我腿都遛細了！差不多得了啊，你還得賠我雙鞋，鞋跟兒都磨平了！」

「行！最後一次！」唐山海帶人氣勢洶洶包圍了一個二層民宅。裡面居然有人，還在開會，唐山海傻眼了，瞪著身後的宋雨蝶，用眼神詢問：「怎麼回事？」宋雨蝶無奈地挑了挑眉頭，眨眨眼睛，揚了揚下巴，唐山海明白她是說那些人不相信她信里的警告！唐山海不滿意地翻了一眼宋雨蝶，宋雨蝶也生氣地回翻了一眼唐山海！

「唐隊，要不要現在圍剿？」張行樂壞了，空跑了好幾天就搜到一些反日報紙和一台破舊電台，這回好了，終於沒白跑。唐山海咽了咽口水，對張行說：「等等！心急吃不著熱豆腐！」說著點了根雪茄，靠在一棵樹上猛吸幾口，腦子裡想著對策。張行無比崇拜地看著唐山海，心想隊長就是隊長，沉穩內斂！

正在唐山海躊躇之間，一群GCD朝著這邊開槍，宋雨蝶拔出配槍，冷哼了一聲：「我就知道，救國會一定是親共的！」說著帶人就去追GD，唐山海扔掉手裡的雪茄，對張行說：「追GD要緊！」最終在唐隊長的指揮「幫助」下稽查隊一個GD都沒有追到，救國會也早已人去樓空。

雖然二分隊收穫有限，但還是有力地打擊了抗日力量的氣焰，一時之間國共和抗日愛國力量活動都減少，整個76號都鬆了一口氣，功勞自然歸在唐山海身上。

唐山海往辦公室的床上一躺，累的一動都不想動，心想幸好GCD及時趕到否則今天還真是難以收場，陳深從唐山海辦公室門口路過，隨意掃了一眼，露出習慣性的微笑。

徐碧城坐到床邊，把唐山海的腿搭到自己腿上，輕輕給他按摩，唐山海想起身，又被徐碧城按倒：「我給你揉揉，以前在家我經常給我爹揉。」唐山海有點不好意思，躺了一會兒還是坐起來拉著徐碧城的手放在自己手裡輕輕搓幾下，他心疼她，怕她手疼。

「你追誰去了？救國會嗎？」徐碧城也心疼唐山海。

唐山海嘆了一口氣，伸了伸腿說：「GCD！」徐碧城睜大了眼睛：「追到了嗎？」

唐山海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說：「我可不想招惹陳深！最好永遠井水不犯河水！」徐碧城鬆了一口氣，畢竟她不想唐山海和陳深成為敵人。

「其實你們本來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徐碧城補充道：「你們兩個都這麼優秀、這麼聰明，又都是好人。」

唐山海想了想，看著徐碧城說：「拋開政治立場，陳深是個好人！」說完點了點頭。

「要不然山海，我試試能不能策反他？」徐碧城眼睛又亮了。

唐山海望著徐碧城，心想你不被陳深策反就已經很不錯了，現在還要主動送上門去，他又想起了徐碧城第一次「seyou」自己的情景，堅決地說：「不許去！」

「為什麼，不能嘗試一下嗎？」徐碧城確實想做點事情讓唐山海刮目相看。

唐山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徐碧城，你自己什麼水平不清楚嗎？」說完還翻了徐碧城一眼。徐碧城不滿意地撇了撇嘴。

第二日一早，唐山海夫婦還沒睡醒，就有人敲門。「唐隊長，睡醒了嗎？」唐徐二人睡眼惺忪坐起來，唐山海聽到是陳深，忙用自己的襯衫把徐碧城裹住，又把西服外套裹在外面，自己光著上身去開了門，陳深掃了一眼看到徐碧城裹得厚厚實實的坐在床上，唐山海卻光著身子，不由得露出微笑，說：「扁頭要給我買早餐去，唐隊長和徐小姐要吃什麼我讓扁頭一起帶來？」徐碧城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迷迷糊糊，唐山海挑了挑眉說：「除了豆漿和油條，其他都可以，多謝！」陳深一聽，無奈地笑了笑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唐山海忙關上了門。徐碧城一下子又躺到床上繼續睡。陳深站在門外，久久邁不開腿，深呼吸了幾次，壓下胸口的酸楚，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唐山海叫張行去買了張紅木雙人床，張行不可思議地問：「唐隊，你這是打算常住了？」

「陳隊長能住，我怎麼不能住呢？」唐山海笑笑。張行想想也是。

徐碧城也很疑惑：「山海，我舅舅說了過了這陣子讓我們去半山別墅住，那裡空著也是空著。」

「不去，就在這住了。」唐山海猛地吸了一口雪茄，把剩下的按在煙灰缸里掐滅。

「為什麼？是怕不安全嗎？」徐碧城十分疑惑。

「夜深人靜的，好辦事！」唐山海玩味地笑笑。徐碧城點點頭，她知道白天人多眼雜，在夜裡可以遛進檔案室或機要室偷些情報。

「我們也住不了很久，就是不能住到你舅舅那，電台不安全。」唐山海一直在思考怎麼能有正當理由謝絕李默群的好意。

唐山海夫婦的電台、密碼本都在爆炸中損壞，宋雨蝶帶人翻了好幾天毫無收穫索性又一把火燒個徹底，確保毫無暴露危險。因二人一直住在行動處，上峰也沒有給送來新的電台和密碼本，有重要信息都是通過蔓荊子傳遞給熟地黃。

唐徐二人關上辦公室的門，拉上窗帘，換了睡衣。徐碧城穿著白色睡裙坐在床上看小說，唐山海拿著高腳杯站在窗口，通過窗帘的縫隙往外張望。

徐碧城抬頭看了他一眼：「山海，你看什麼呢？」

「同樣的街道，白天看跟晚上看怎麼感覺不一樣呢？」唐山海抿了一口紅酒，微笑著說。

徐碧城也對他笑笑，說：「因為你的心境不一樣。」唐山海贊同地點點頭，「夫人高見！」徐碧城笑彎了眼睛。此時走廊里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一直到唐山海辦公室門口，然後對面門開了又關上。唐山海知道宋雨蝶來了，去柜子上又拿個高腳杯，挑了一瓶紅酒，跟徐碧城說：「我到雨蝶那去看看，你先睡吧。」說完開門走了出去。徐碧城知道很可能是宋雨蝶帶來了什麼信息需要給唐山海，所以她沒有攔著，可這大半夜的，兩人在一個屋子裡，還喝紅酒，徐碧城怎麼能睡得著。

宋雨蝶接過唐山海的酒杯，唐山海開了紅酒給宋雨蝶倒上，二人彼此微笑著碰了杯，喝了一口。「我們什麼時候剷除蘇三省！」宋雨蝶悠悠地開口，望著窗外的景色，萬家燈火映襯出路燈下的街道格外空寂。唐山海也到窗邊看了起來，二人都被這深夜中的平靜所吸引。

「時機尚不成熟。」

「唐山海，你說會有人記得我們嗎？」

「至少你記得我，我記得你！」二人相對，路燈的光投射在二人身上，照亮了二人的微笑。

徐碧城推開了門正看到了這一幕，嫉妒之情油然而生。二人回頭看著徐碧城，徐碧城結結巴巴地說：「那個，山海，我來告訴你一聲我先睡了啊。」說完把門關上走了。唐山海有點莫名其妙，歪了歪頭。宋雨蝶笑了一下。

「蘇三省已經搭上了影佐。」唐山海抿了一口酒說。

「那又怎樣？讓颶風隊炸了他。」宋雨蝶露出陰狠急切的表情。

「不行！那樣畢忠良就知道行動處有內奸了。你跟我就很難繼續潛伏下去，得不償失。」唐山海轉過身倚在窗台上面對宋雨蝶抿了口紅酒，繼續說：「蘇三省已經是枚死棋，他活著已經沒什麼用，但是死了，就容易暴露我們。畢竟可能知道他的行蹤的只能是行動處內部人。」

「那怎麼辦？」宋雨蝶有點著急。

「最好能借李默群或者畢忠良的手剷除他。」唐山海眯起了眼睛，晃了晃手裡的酒杯。宋雨蝶點點頭，「那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找點畢忠良的把柄，想辦法交給蘇三省。」宋雨蝶點點頭。

這時候門又開了，又是徐碧城，「山海，我明天早上想吃雲吞。」唐山海點了點頭，「嗯，好，我去買給你。」「哦，那你們繼續吧。」說完徐碧城又關門走了。宋雨蝶又笑笑。

「大春派去接觸周佛海那個人有什麼消息沒有？」唐山海歪著頭問宋雨蝶。宋雨蝶抿了一口酒，說：「周佛海的態度很模糊，說跟戴老闆雖各為其主但始終是多年好友，東拉西扯的，就是不給明確的態度。」

唐山海點了點頭，「那就是有戲！」

宋雨蝶點點頭說：「看國際形勢，日本人倒台也不遙遠了，周佛海一定會給自己留條後路的。」

這時候門又開了，徐碧城說：「山海，你明天早上吃什麼啊？」宋雨蝶噗嗤一下笑出來，惹得徐碧城臉通紅，宋雨蝶把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對唐山海說：「你趕緊回去吧。」唐山海也明白過來，紅著臉說：「那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說完拉著徐碧城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你倆聊什麼了？」徐碧城實在憋不住問了出來。

「聊怎麼弄死蘇三省，策反周佛海呢。」唐山海看著徐碧城，然後摟住碧城，笑著說：「被吃醋的感覺真好！」徐碧城噘嘴推開他，「趕緊睡覺！」唐山海笑得更開心了，關了燈說：「趕緊睡，明早還得去買雲吞。」說完摟著碧城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