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病樹前頭萬木春2
你會沒想到?璋瑢心下暗想,不過不願意親自說出來罷了,既然皇上委命與我,我豈肯輕易地讓皇后脫了干係?於是回道:「娘娘說的不無可能,只是不曉得她做什麼要死在坤寧宮。」
如妃接道:「說得就是!如今死無對證,實在叫人沒了方向。」
德妃撥弄著暖爐上的銅環,垂首不語,半晌,方才緩緩道:「她一無恩寵,二無勢力,宮裡似乎從沒有過這個人一般,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人要害她的模樣。如今平白賴了坤寧宮的廚子宮女,豈不又添出些冤魂來?」
璋瑢接道:「娘娘說得極是。」
德妃莞爾一笑,「那就這麼上報皇上,說她服毒自盡不就完了!」
璋瑢揶揄道:「這般豈不是更草率?」
「草率一詞,究竟看要怎麼用!」德妃道,「她不過是個庶妾,如今草草死了,還賴上坤寧宮,攪得後宮不得安寧,難道我們還要大動干戈地徹查,讓皇後娘娘心下不自在嗎?」
「娘娘!」璋瑢不敢貿然頂撞。
德妃微笑道:「妹妹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不懂也是在理的。草不草率,不是看花了多少功夫,而是看值不值得。總之妹妹你心下也明白,徐婉儀除了自盡而亡外,再無別的可能,何必又拘泥於形式呢?」
璋瑢欠身道:「娘娘說得極是,臣妾聽了猶如醍醐灌頂,只是擔心皇上細問起來,臣妾拿不出證據,怕皇上責怪臣妾辦事不力。」
如妃卻開口道:「後宮又不是公堂,要證據做什麼?皇上說是便是,說不是便是也不是,聖上那麼信任妹妹,難道還會質疑你不成?」
「這……」璋瑢無語,暗自唏噓,難道這事憑你我三張嘴就算定下了……
正午時分,她已然離開了永祥宮,正坐在馨祥宮的內殿里哄著臻雲臻昕玩耍,蘊蘊挽了曦瑤從偏殿進來,笑著對曦瑤道:「錢虢容看起來很好。」看見璋瑢和兩個娃娃玩得正歡,笑嗔道:「看看,自己生一個多好。」
璋瑢聽了回道:「雲兒不是我生的,還是哪個生的?」
三人一陣歡笑,罵道:「好沒臊的。」片刻后,緣亦帶了奶娘來抱走孩子,三人才坐定下來。
「她們兩個一搭一唱的,半句不讓我說的!」璋瑢抱怨道。
曦瑤遞了香茶給她,笑道:「難為姐姐了!」
薀蘊道:「昨日實在嚇死我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死了。」
「其實誰都曉得她是服毒自盡的,不知道皇上究竟要我查什麼。」璋瑢喝著茶道。
曦瑤黯然看了她一眼,心下有些疑問,但不便發作,只是道:「懿貴妃昨日在宗人府大牢里自縊而亡了。」
「她們倒死的乾淨!」薀蘊一臉的愉悅,從此再無人要挾於她,她豈不快活!
璋瑢道:「她不會是要為懿貴妃報仇,而誣陷皇後娘娘吧!」
「這也太奇了,她與懿貴妃又有什麼干係?」薀蘊道,曦瑤只是喝茶,並不言語。
「難怪如妃、德妃一個勁地要為皇后開脫!但皇上似乎並不是這麼想的。」璋瑢又道。
薀蘊道:「你且謹慎的,怎麼白日里說這個話?小心叫人聽去了。」
璋瑢頷首笑道:「這裡就我們三個,哪裡叫人聽去?」
薀蘊笑而不語,曦瑤低低道:「姐姐預備怎麼辦?」
「我也想過了,現在還沒有必要得罪太后,妹妹你說是不是?太后那麼喜歡你,不如你去探探口風?」璋瑢道。
曦瑤啐道:「好沒意思的,我避之不及,如今還要我巴巴地迎上去?」
璋瑢陪笑:「不去就是了!」轉而又道,「若晴公主和襄王妃即將待產了吧?」
「是啊,本來歡歡喜喜地過年,如今卻遇上這晦氣的事情,妹妹你還是早早處理了,好叫人安心些。」薀蘊道。
璋瑢嘆道:「是啊!又要過年了!」
曦瑤心裡很不自在,於是喚道,「緣亦!」
「是!」
「把窗戶打開來,叫我們看看雪!」
待緣亦將窗戶打開,一陣寒風吹來,三人同時打了個寒顫。
璋瑢搓了搓手,說道:「怪冷的!」
「冷一些,好清醒!」曦瑤微笑著站起來,走到窗前,寒風將肩上的綢帶吹起,飄飄欲仙,宛若壁畫上的仙女。
「好一個九天玄女!」赫臻突然出現,誇讚道。
「皇上吉祥!」三人驚也似的跪地請安。
「都起來吧!」赫臻笑著,緣亦為他脫下雪衣,四人圍坐下來。
「怎麼開著窗戶,不冷嗎?」赫臻搓著手,薀蘊連忙將自己的手爐遞上去。
「屋裡燒著爐子,熱得人昏沉沉的。」曦瑤笑道,臉上還有些紅暈,想是方才的害羞惹的。
「也是!」赫臻道,於是同三人說些家常玩笑,彷彿昨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壽寧宮裡,太后對皇后抱怨道:「你怎麼就這麼放手了,皇帝看來是不信任你了,難道知道些什麼,有心要廢了你?」
「姑母!」皇后道,「皇上不會這麼對我的。」
太后怒道:「敬妃呢?這樣一個精明的女人,她難道不會留一手?我冷眼瞧著,她的心氣似乎比秦氏更高呢!沒想到趕走了狼卻引來了老虎。」太后嘆道,「真不知道何時才能高枕無憂!看來恬丫頭這步棋不得不走了。」
「如妃會幫我看著的,她如今還賴上德妃,德妃最是省時度勢之人,站在哪一邊對她有利,她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皇后道,隨即眼神犀利起來,恨恨道:「懿貴妃尚且不是我的對手,難道敬妃就能力挽狂瀾不成?」
「文琴……」太后啞然。
馨祥宮裡,曦瑤將身施禮,送走了璋瑢、薀蘊。
「朕不會讓瑤兒難做吧?」曦瑤轉身回來,見赫臻正抱著臻昕輕聲地問自己。
曦瑤道:「姐姐們不會多想的,皇上放心。」
「瑾貴妃和如妃嫡親的姊妹尚且不如你們這般親昵。」赫臻誇讚道,「若人人都這樣,豈不讓朕省不少的心思。」
曦瑤笑道:「是姐姐們待臣妾好!」轉而又道:「再過些日子皇上要做祖父和外祖了!臣妾先給皇上道喜了。」
「呵呵……」赫臻笑著把孩子給曦瑤,愉悅道:「是啊!朕老了。」
「皇上又說笑了。」
赫臻道:「不談這個,朕問你,方才朕來之前,敬妃對你們說什麼了?」
曦瑤心中感到一絲彆扭,卻說不出是什麼,便不再多想,答道:「姐姐說徐婉儀的死並非他殺。」
「朕也知道。」
「皇上怎麼看呢?」
「朕不過想讓敬妃……」赫臻看著曦瑤,欲言又止。
「皇上要說什麼?」曦瑤道。
「沒什麼!」赫臻站起來,想去推開方才把孩子抱來時關上的窗戶。
曦瑤喚道:「皇上,昕兒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