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噗……」君澤猛地起身，一口鮮血噴在腳踏之上，潔白的衣服也染上斑駁血跡。他緩緩抬眸，又恢復成以往那個斷情絕愛的六界至尊。

君澤披散著長發，並沒有將它們綰起，起身赤著雙足踩在白玉地板之上。

他擦掉嘴角的血跡，廣袖隨意一撫，身上的白衣又恢復潔凈，房間也煥然一新，絲毫瞧不出剛才發生了何事。

君澤踱著步伐，慢慢來到昀兮房內。

昀兮還伏在地上，看來自那日暈倒之後，就再也沒醒過。

這結界雖說能夠壓制昀兮體內的靈氣，但她本體畢竟是昀兮草，君澤下手不輕，但他也知道對昀兮造不成什麼威脅。

君澤輕嘆一聲，毫無阻礙的來到昀兮身邊，將她抱起放在床上。沒了靈力護體，她的身體有些冰涼，君澤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昏迷這麼久，應該只是為了減少靈力的消耗。他變出棉被搭在昀兮身上，又將她的手捂熱，然後塞進被子里。

正當君澤轉身打算離開時，不知昀兮何時睜開了眼睛，小手拽住他的衣袖，眼神清亮，看起來像是清醒了有一陣子。

君澤看著她充滿希冀地雙眼，硬生生停住了想要扯回衣袖的手，難得溫柔地問她：「怎麼了？」

「冷。」她像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君澤無奈地搖搖頭，坐下來摸了摸她冰冷的臉，然後鑽進被窩，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下巴抵著她的腦袋，緊緊抱著她。

「還冷嗎？」君澤問道。

良久沒有回應，他低頭一瞧，昀兮已經閉著眼，昏睡了過去。他啞然失笑，原來剛才是在夢遊，虧得他還想了想要如何向昀兮解釋自己的舉動。

他看著昀兮的臉龐，眼角依稀留著兩道淚痕，兩彎涵煙眉似蹙非蹙，惹得君澤心臟一痛。

他撫平昀兮眉頭，擦乾淨她臉上的淚痕，然後摸著昀兮腹部傷口的疤痕，明知她還沒醒，卻還是忍不住問道：「現在還是很疼嗎？」

他手指描摹著疤痕的形狀，好像要把它刻在自己身上。

夢境中的鈍痛似乎又回到自己心臟，他把昀兮摟得緊了些，將胸口填得滿滿當當。

「君澤？」卿禾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他慌亂地從床上爬起，給昀兮蓋好被子，重新凝成結界，然後來到自己房間。

「我剛剛見你不在屋子，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嚇死我了！」卿禾鬆了口氣，接著道：「南陌去了仙界這麼久也不見回來，既然你已無大礙，那我就去找他了。」

「不行！」君澤倉皇地阻止，他意識到自己語氣中的慌亂，立即沉下心，說道：「昀兮在裡面屋子，她被我打傷，需要你照顧。南陌那裡，我去找他，你在冥海好好待著。」

卿禾覺得君澤今日有些不對，想來他傷勢未愈，神力還未完全恢復，也沒多想，她看著被結界圍起來的屋子，問道：「你幹嘛還把昀兮關起來？」

他說：「最近外界會有變數，把她關起來，免得她惹是生非。」說著他打開柜子，裡面的霞衣規規矩矩地掛著，他對卿禾說：「這衣服是玄女給昀兮織的，待此間事了，就把衣服給她。」

說罷又像想起什麼，他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小匣子，裡面一支沉香木簪，被雕成昀兮草的模樣，花骨朵含苞欲放，花蕊處銜著一顆他親手打磨的墨玉珠子。

「改天，把這簪子給她。」君澤把精緻的匣子交給卿禾。

「你怎麼不自己給她？」

「我怕，沒有機會了。」

卿禾皺起秀眉，她總覺得君澤哪裡不對勁，像是在交代遺言。

「好了，你就在這裡照顧她，我去幫南陌。」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卿禾把他推出房間。

君澤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說道：「如果發生什麼事，一定不要衝動，要聽長輩們的話，知道了嗎？」

卿禾覺得今日的君澤話格外多，她不耐煩地揮手，讓他趕緊離開，然後走向昀兮的屋子。

君澤看著卿禾歡快的背影，悲從中來，他深吸一口氣，來到南山。

「喲，君澤小子，這麼快就能下床啦？」還未走近，彌安就笑呵呵地打趣這他。

君澤扯動嘴角，微微笑著，問道：「古羅神君呢？」

「那老頭在裡面屋子雕木頭呢！他說要給嘲風找一具合適的身體，等著嘲風這娃活過來。」彌安沒心沒肺地笑道。

「沒用的……嘲風他……」君澤口中苦澀，「再也活不過來」這半句話硬生生哽在喉嚨，酸澀難忍。

「君澤小子，你要撐住呀！我們兩把老骨頭是不行了，這六界的責任可都要落在你們年輕一輩身上咯！」彌安拍拍君澤的肩膀，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若在平常，君澤定然會不留口德地反擊回去，但現在……連笑都笑得勉強。

「南陌死了。」

彌安拍著君澤的手頓在空中，笑容霎時凝固，換上一張嚴肅的面孔：「怎麼回事？」

「我讓他去仙界拿回河圖洛書，誰知竟然一去不返……」

古羅慢慢走出房間，眼中殺氣乍現，只聞「鏘」的一聲。他手中憑空出現一柄平頭戟，直直拄在地上，使得地面裂開了好幾道口子。

「當真以為仙族乃六界之首，竟敢弒神！」古羅怒髮衝冠，雖說平日里他待人溫和，但到底見不得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枉死在外。

「你不必自責，此事不怪你，待老夫將那天界搗碎，給卿禾丫頭一個交代！」說罷，古羅就要趕去天界，君澤急忙叫住他，誰知古羅根本不聽，仍然一意孤行，甚至對君澤動手，怒斥他優柔寡斷。

「神尊之令，你膽敢違背？」君澤放出威壓，他雖神力不濟，但勉強叫住古羅還是能做到。他很少拿出神尊的名頭來壓制他們，但此刻迫不得已，南陌已經死了，他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古羅去送死。

「古羅彌安聽令！本尊命令你們死守冥海，除我之外不允許任何人出入！將卿禾昀兮二人軟禁於阡澤殿，南陌之事，不可外傳！」二人跪在地上，低頭領下君澤給的神令。

緊接著，君澤又道：「若我……太久沒回來，你們二人就選一個穩重，且能力強的人擔任我的位置。卿禾肯定是不行了，她能力有餘，但易衝動。」

彌安抬起頭問道：「君澤小子！你要一個人去仙界？」

「不必多問，速速離去。」

二人不敢耽擱，急忙向阡澤山趕去。

君澤見二人走遠，又寫出神令，命令冥海其他神族協助古羅彌安護住冥海，不得離開冥海半步。他吩咐完所有事，也動身向妖界方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