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摸清】
【雫知道,她老媽是真暴躁,而老爸是真帥。】
雫夢見自己在乘船,而且是在海上。無論她往哪個方向看,目光可及之處總是一望無際。
這讓她很惶恐。
雫怕水,更別說是這樣沒有邊際的海了。海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她扶著船帆,很快被海浪打濕了全身。雫想躲卻沒處躲。
在浪打浪的顛簸中,雫情不自禁扭頭一看,正好看見身後海浪高高拋起來。那高高在上的浪頭若是打下來,她連帶這條小船非得被打沉了不可。
雫嚇了一跳,卻看見掀起的海浪居然光滑如鏡面,上面映出了一個人。
紅髮灰眼,白皙細挑,笑得有點甜,好一個大美人——不是玖辛奈。
這人誰?
雫正望著這個美人發獃呢,突然一個聲音如同劃過天際的驚雷,帶著憤怒的躁動,炸響在她耳際:
「波風雫!!!」
「你給我起床!!!」
雫一個激靈腳滑了,從船上翻下海,結果身下沒有軟綿綿的海浪來接住她,反而讓她跌得生疼——她抱著被子在冰涼的地板上醒了過來。
她愣了一會兒,這才明白是怪夢裡的小船翻了,而她摔下家裡的床,被驚醒了。
「起了嗎!」
聽聲音,隔著門怎麼喊都喊不醒雫的玖辛奈快要爆發了。
雫知道她老媽是真暴躁。
她生怕下一秒就會看到無數光質鎖鏈刺穿她的房門,連忙喊回去:「起啦起啦——我要吃西紅柿雞蛋面!」
「……」
「哼,」達成目標的玖辛奈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連帶她的聲音也越飄越遠,「你啊,要是起得再晚一點,連個西紅柿皮都沒有了。」
「沒關係,大不了泡幾根頭髮進去嘛,可比番茄顏色要正多了……」雫知道這個音量玖辛奈聽不到了,便嘀嘀咕咕起來。
她拖著被子慢悠悠地爬回床上去,感覺肚皮有些涼,伸手摸了摸,然後突然就惆悵起來。
自從她的阿吉悄無聲息地迎接了它「最後的結局」,雫就很少再從噩夢裡醒來發現肚皮上有毛絨絨的東西給她保溫了。
也是從那時起,她的睡相有點變差,偶爾也會因為做奇奇怪怪的夢而跌落下床了。
一邊穿衣,雫還在心裡想著夢裡浪呀嘛浪打浪的那個大美人。她有點遺憾,沒能跟對方道個別。
人生倉促,道別之心應當時刻保持。這是雫從已經離開的空月和阿吉身上學到的。
一綹曲蜷的紅髮從腦後跑來了她眼前,雫突然回憶起來,那位浪打浪的大美人好像也有一頭自然卷的紅髮呢。
雫捻起這綹頭髮,讓陽光照在上面,慢慢地打量著。
她頓悟般「啊」了一嗓子。
「……是嗎?你的意思是,你夢到了自己長大后的樣子?」水門坐在雫對面吃煎蛋,同時艱難地忍著笑意,裝作一本正經地聽雫分享浪打浪的夢,「夢到自己長大后是個大美人?」
他盡全力了,但是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還是讓笑意溢了出來。
雫隨即一瞪眼:「難道不會嗎?」
別以為她聽不出水門笑聲里那戲謔的語氣!
#今天早上起來我的女兒一如既往地的可愛#
水門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暢快地笑了起來:「會的會的,你一定會的!我期待著哦,大美人。」
「我也是哦。」說話的玖辛奈也帶了笑,順手把雫點的西紅柿雞蛋面推給她,然後用胳膊支著下巴,坐在水門旁邊盯著雫,「快快長大吧。」
「嗯嗯嗯嗯!」
低頭扒面的雫感覺收到了來自父母的雙重buff,頓時精神了很多,發出一連串含混卻意味清晰的感嘆詞。
玖辛奈伸手過去,在雫那頭越發自然卷的紅毛上亂揉了一氣,把原本就有些蓬亂的頭髮揉得更亂了。
作為同族,雖然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但是雫在很多地方都跟玖辛奈有著有目共睹的共同點。不過隨著雫的成長,這些大大小小的相似之處正在慢慢消失。
玖辛奈絲毫不懷疑,早晚有一天,雫會成長為一個跟她相似卻完全不同的人。
一想到這兒,玖辛奈總會情不自禁地惆悵幾分。這就是身為父母既欣慰又無可奈何的事情了。
不過再想想能親眼看著變化發生,也是一件很有趣、很讓人期待的事情呢。
自己亂糟糟的頭髮被揉得更亂了,雫沒去管。她吸溜了半碗麵條后,注意到水門要出門了,連忙開口問:「什麼時候能去看你?」
「嗯……火影的交接儀式時間定在今天下午,」水門說道,「吃完午飯,你大概還可以睡個午覺。」
玖辛奈:「先不說她早上又睡多了,有了你這掛心事,她的午睡看來也要泡湯了。」
水門笑了笑,原本要走向門口的腳步又轉了回來,兩隻手一起上,把那已經被玖辛奈作弄得很亂很亂的頭髮又揉亂到一個新高度:「到時候你可不能頂著一個雞窩出門去看我啊!」
「那就不要再揉了!」雫很不滿地左右搖擺腦袋,試圖甩掉水門的手。
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大人們一個兩個的都那麼喜歡摸她腦袋、揉她頭髮!
水門心情很愉快地邁向門口。
「那我出門啦!」
「再見!」
「下午一定會去幫你捧場的!」
「那下午見啦!」
「下午見!」
雫慢慢吸溜掉最後一根麵條,還想再想辦法拖延點時間,卻不小心地跟托腮坐在她對面的玖辛奈對上視線。
玖辛奈說:「去吧。」
雫:「……我不想刷碗QAQ」
玖辛奈:「我們約定了什麼來著?」
雫:「……不刷碗就去修鍊QAQ」
玖辛奈:「你是守約的好孩子嗎?」
雫:「不——」
玖辛奈的音調帶著向上的弧線:「嗯?」
雫:「……我是QAQ」
玖辛奈說:「去吧。」
雫:「……遵命QAQ」
雫討厭修鍊,但是相比之下她更討厭需要時刻碰到水的刷碗勞動。如果讓她不必刷碗,她一定非常樂意接受相對的代價。
玖辛奈摸清這點后,半是威脅半是勸誘地跟雫定下了約定:「不刷碗就要按時去修鍊。」
雖然這只是口頭的約定,但玖辛奈認為雫並沒有違反約定的膽量。
至少當著她的面絕對不敢。
玖辛奈看著雫乖乖去院子里修鍊,想起了當初剛剛接納雫的時候。
當初她生怕自己照顧不周,生怕自己做不好母親的職責,也生怕自己暴躁的性格把這個小不點嚇到。
現在好了,她都學會利用雫對她暴躁的畏懼來拘束雫的行為了。
不過雫怕她只是一方面。
這個小不點跟她撒嬌的時間遠比怕她的時間要多的多。既然玖辛奈能在相處中摸清雫的性格特點,雫又何嘗不能摸清她的。
雫知道玖辛奈是真暴躁。
但是她這種人通常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越是暴躁,一旦溫柔起來也越是溫柔。
玖辛奈想起水門說過的話。
他說,父母既不是學來的也不是考來的,都是天生的。
大家彼此摩擦包容,進步都是一起的。現在看來,水門說的真對。
雫往院子里那叢新長出來的貓薄荷旁邊一坐,被微醺的春風吹得有點蕩漾,接著便收了心開始修鍊。
她要做的,是提煉查克拉。
玖辛奈沒教給雫怎麼提煉查克拉,比較忙的水門就更別提了。提煉查克拉,這是自來也在帶她去見綱手的路途中教給她的。
雖然自來也認為自己閑暇時候跟雫講些益智類小故事比較好,奈何他搜腸刮肚,也只能找到為了搏讀者一笑而積攢起來的污段子。
雫倒是樂意聽,他可拉不下老臉來講吶。
思前想後,自來也決定教那個時候什麼都不會的雫一點基礎性知識。
他把「什麼是忍者」和「如何成為忍者」這種課本知識拋開不談,首先從「什麼是查克拉」,以及「如何提煉查克拉」開始。
雫雖然蠢,但不傻。
在還沒搞懂查克拉是什麼的情況下,她居然沒花多少時間就學會了提煉。
不得不說,雫不愧為漩渦族的孩子,年紀小小就有了不小的查克拉儲量。但最讓自來也吃驚的,不是她的查克拉量。
自來也把手放到雫的手進行引導,卻意外的發現,雫的查克拉有點奇怪。他玩忍術這麼多年積累的經驗告訴他,雫的查克拉跟他以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那感覺很奇妙,就彷彿雫的查克拉是他沒見過的屬性。
自來也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他給雫找了張測試用的查克拉試紙。那張薄薄的紙片在雫的手指下觸電一樣哆嗦了一下,證明的確有查克拉跟自己親密接觸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在親密接觸后它還是一張單純的試紙。
自來也做出了判斷。
試紙有反應而沒有變化,不是說雫的查克拉是他沒見過的屬性,而是她的查克拉根本就沒有屬性。
他突然回想起當初大蛇丸第一次見到雫時給她的評語。
大蛇丸說,雫會是比玖辛奈更合適的容器。
難道大蛇丸當時是在說查克拉量足而沒有屬性的雫……會更適合做人柱力嗎?
自來也很想找大蛇丸問個清楚。可惜他們再次相見,後者已經成了叛忍,毫不猶豫地叛離了村子。
自來也追上大蛇丸,兩人在瀑布邊對峙。自來也悲痛地什麼都不想說,只想揪住對岸的大蛇丸,痛揍他一頓,再把他扯回木葉,然後再揍一頓。
很遺憾,他倒是痛毆了大蛇丸一頓,但同時也挨了對方的一頓胖揍。當時兩人打得好像少年青年壯年以來所有的情義都特么是假的,都特么是騙人的。
而結果,他並沒能把對方帶回去。
最終,自來也在木葉養好傷,心有遺憾地選擇了離開,重新開始了寫作為主、情報為輔的浪子生活。
離開前,不愛吃甜的自來也還毫不客氣地把雫那兒剩下來的人形燒不管有餡兒沒餡兒全都打包帶走了,可見他心情有多不順暢。
把碗洗完了的玖辛奈終於有時間來院子里瞄一眼了,雫還端端正正坐在院子里的貓薄荷旁邊,同樣端端正正地閉著眼睛,看起來一副「我已睡得深沉勿要打擾」的樣子。
要不是有根淡黃色的光質鎖鏈在雫懸空對著的手掌間慢慢顯出形體了,玖辛奈就會忍不住上去賞她一個暴栗,把她打醒。
玖辛奈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小丫頭平日里是蠢了點,但天賦還真是沒的說。她只不過給雫示範過幾次,雫便能自主嘗試著把查克拉凝成一條鎖鏈了。
即使她的查克拉沒有屬性這一點讓人著實有點犯愁,玖辛奈自信可以把她培養成獨當一面的忍者。
她們漩渦族的秘術可不需要屬性就能學成,更不是靠屬性成名的,關鍵還在量和操縱上。
在玖辛奈走神的一會兒功夫里,雫的關注中心已經不是提煉和凝結查克拉了。她兩隻手分別向兩個相反的方向移動,從右手的手心往左手手心裡拖出一條漸漸成形的光質半透明鎖鏈。
很穩,很順利。
看得玖辛奈暗中直點頭。
雫把鎖鏈抽長,很快又慢慢合攏雙手把鎖鏈縮起來,依舊很順利。
鎖鏈在她的兩個手心之間越來越長,越來越長,越來越短,越來越短,越來越長,越來越短,越來越——
玖辛奈忍不了了:「你以為你這是在拉拉麵呢!」
雫大概是順著「拉麵」這個詞想到了「一樂」,喉嚨里發出吞咽的聲音。
她手上不停地拉著「拉麵」,同時一臉嚴肅地說:「我覺得我在拉麵方面很有天賦。」
玖辛奈最終還是出手了,一個暴栗敲上雫的腦袋上,有點疼。
雫的心裡苦啊。
可她不用說……哭一下就好了。
腦袋遭受了不公平待遇的雫,在午飯時賣了幾顆眼淚,如願以償吃到了一樂外賣的拉麵。
鹽味拉麵,跟旁邊陪她吃的玖辛奈一個味道,只不過多了半個雞蛋,以及兩個鳴門卷——均來自玖辛奈的碗里。
所以說,摸清人的脾氣總是相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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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足午覺的鼬自覺地醒了。
醒來時,父親不在家,母親還在眼前坐著。
他睜著眼睛,看著午後的陽光鑽進窗戶的縫隙,彷彿給空氣里旋轉流動的灰塵搭了梯子。母親坐在床邊縫著衣服,看長短像是父親的衣服,後背上綉著紅白的團扇。
他睡著前看著這樣的光景,醒來依舊是這樣,時間就像是靜止的。
如果時間真的靜止就好了。
鼬還記得睡覺前美琴跟他說,等他睡醒了,要帶他去街上看看。
雖然記不清美琴說了要去哪裡,他還是順從地跟著她出門了。結果沒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鼬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他們的表情全是歡喜的,雖然有的淡定些,有的若狂些。這麼多人統一向一個方向舉著腦袋,鼬突然想起圖畫書上向著太陽朵朵開的向日葵。
不過也有人沒有看向那個方向。
「下午好呀,路痴。」卡卡西說道。
雫向他亮出了自己的尖牙,只是可惜最近門牙掉了一顆,看起來很搞笑:「我不是路痴!」
「老師應該教了你怎麼辨別方向了吧?」卡卡西很隨意地手搭涼棚,看向太陽,「那是哪個方向?」
雫猶豫片刻:「……東?」
卡卡西得出了結論:「是,你不是路痴,你只是蠢而已。」
「……」
雫直接張嘴,作惡犬狀撲向卡卡西。卡卡西歪歪身子躲過去,腳都沒挪開半點,胳膊一伸,按住了雫的腦袋,笑眯眯地說:「哎呀呀,你怎麼蠢得這麼可愛呢?」
他無視了雫軟得像陣風的拳打腳踢,向身為前輩和長輩的美琴問了個好,接著就注意到了直勾勾看過來的鼬。
「嗨,小朋友,要過來逗逗看嗎?」卡卡西開玩笑道,「這個人逗起來超級可愛的。」
鼬:「……」
雫:「我跟你拼了!!!」
她需要用三個感嘆號來表達的憤怒被一個老頭子一聲「肅靜」給打消了。
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壓在她腦袋上的那隻可惡的手。雫試圖再報復卡卡西,但是原地轉了一圈都發現那個混蛋的影子。
雫低頭,語氣惡劣地說:「你看到那個白毛混蛋了嗎?」
鼬:「……」
看是看到了,他不知道該不該說。
因為卡卡西是「咻」一下就消失的。鼬可沒看到卡卡西「咻」去了哪裡。
他下意識地以為雫跟他說的第一句話還是「叫姐姐」呢。
雫氣勢洶洶地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沒能找到卡卡西,只好悻悻地作罷。
她也像一株向日葵,跟著在場所有人把腦袋向那個方向抬了起來,原本鬱悶的表情也在一瞬間換了。
雫抬頭看看上方的水門,對方剛剛把三代目給他戴到頭上去的斗笠摘了下來,拿在手上,面帶微笑地朝下方民眾揮了揮。那頭璀璨如鎏金的金髮照耀在陽光下,雫一時移不開眼睛。
「好帥啊……」雫情不自禁的說出來。
她知道的,她老爸是真帥。
鼬剛好偏頭看過去,就見她不知是激動還是感動地捂住了眼睛。
他看不得這個人哭,剛要慌張起來,就見雫捂著眼睛,又是痛苦又是歡悅地說:「唔——好刺眼!」
「……」
鼬:「你在看太陽嗎?」
雫:「我看的人,遠比太陽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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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細心的小夥伴提醒我好像弄錯時間線了……
但大綱已經確定好了,也不好再改了。
提前說一下,不出意外本文就是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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