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願望】

【既要嫁得好也要工作好。】

大人們坐在門裡閑聊，小孩子坐在屋檐下吃糖……一個吃著，一個看著。

雫覺得鼬對她有那麼大的怨念，以至於他從來不喊她「姐姐」，最初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她在他最無力的小時候搶了他那碗麥芽糖。

還可能是因為她拿到那碗糖之後，極其囂張地當著他的面吃完了。

雫記得可清了，她「咔嚓嚓」地啃糖，那個小不點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看。無論是誰，被這樣一雙又軟又亮的眼睛看著，都會情不自禁地心軟。

唯獨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雫沒心軟。

她好像從來都不會對他心軟。

看出這小傢伙對糖的渴望之後，雫從碗里捏起最後一顆糖，拿到他面前逗他:「想吃？」

一聲不吭地，亮亮的眼睛把注意力轉移到糖上去。

「想吃就叫姐姐啊！」雫搖了搖手上的糖塊，小不點看得眼睛一轉不轉，卻就是不肯開口。

「不叫嗎？不叫看來就是不想吃。」

發出了獨斷的發言，雫把糖塞進嘴裡，在一片「咔嚓嚓」的咀嚼聲里把碗歪給鼬看，明確地告訴他，她嘴裡那份就是最後一塊了。

換其他小孩子這時候就該哭成個淚人了，但是雫眼前這個小不點還是只盯著她看，既不出聲也不哭。

這個時候的雫只是覺得這小子傻乎乎的，蠻好欺負的。

後來的雫才意識到，去他媽這貨小小年紀就知道記仇了！

這邊檐下單純的小傢伙們的關注中心還是糖，那邊門裡坐著閑聊的大人們已經進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欸？欸？三周年？欸？」連續發出震驚呼聲的玖辛奈驚訝得久久不能合攏嘴，「已經三周年了？」

「是的，結婚三周年。」美琴摸了摸戒指，低頭笑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溫柔的感覺。旁聽的富岳把拳頭擱在嘴邊，不自然地咳了一聲。

旁邊玖辛奈的語氣已經不自覺地誇張起來:「哇哇哇！居然三周年了都？！這麼快？！」

富岳:「……我說你為什麼看起來比當事人還要激動興奮！」

而且玖辛奈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這三周年是她跟他老婆一起過的一樣……

「說來也是，」玖辛奈托著腮，目光往檐下跟雫大眼瞪小眼的鼬身上一瞥，「那小子都已經兩歲了啊……」

聽出這話里有幾分惆悵的美琴抬眼看了看玖辛奈，後者正望著那兩個孩子發獃。

她低下頭，笑著給玖辛奈面前的茶杯添茶水:「羨慕啊？別只羨慕，去跟水門說呀，不管明示，暗示，還是強迫，我相信你都能做出來的。」

「……」玖辛奈回神的同時回過頭，哀怨地看著美琴，「美琴姐，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富岳發出一聲可以翻譯為「並沒有誤解」的嗤笑。

把富岳一整個忽略掉，玖辛奈微微向後一仰，雙手撐在榻榻米上，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可是，結婚並不是我最迫切的願望吶……」

富岳跟美琴同時抬眼瞥了她一眼。

這倒是有點奇怪。

玖辛奈沒少往這邊跑，她的言談語氣和眼神里滿滿都是幾乎不加掩飾的對他們一家的羨慕嫉妒恨。

他們，尤其是美琴，還以為玖辛奈對結婚這事已經迫不及待了呢，私下裡連等她結婚的時候給的份子錢都準備好了——順便一提，富岳傾向於一分錢也不給。

誰知道，玖辛奈會在這個時候說其實這不是她最迫切的願望。

美琴立刻就問:「為什麼？你最迫切的願望又是什麼？」

玖辛奈沒說話，只是盯著被富岳放在不遠處桌面上的護額。護額被窗外投進的光照得反光，但是上面刻著的紋路倒是很清晰。

什麼是她最迫切的願望？

這就是她最迫切的願望。

比起趕緊結婚，有個名副其實的家，玖辛奈更想把再次戴上護額的機會找回來。

不過近期是不肯能了。或者說，只要戰爭不停，她都不可能再得到戴上護額的機會。

玖辛奈說:「比起儘快跟他結婚，我更希望能像以前一樣跟他一起出任務，並肩作戰。」

都不需要問這裡的「他」是誰了，美琴說道:「是呢，玖辛奈你最近也沒什麼任務接呢。怎麼了？之前你搞砸了任務，被嫌棄了？」

玖辛奈:「哪有啊！大概是沒什麼合適我去做的吧，也可能是想培養下一代，讓我騰個空什麼的。」

頗為無奈地笑了一聲，美琴拍拍玖辛奈的手說道:「別這麼說，你還年輕呢。」

「可我已經將近一年沒出去了。」玖辛奈說道。

美琴下意識地想問「出去哪裡」，卻在下一秒想明白了。

玖辛奈已經將近一年沒有接到正經的能走出木葉去執行的任務了。

以玖辛奈的實力來說這很不正常。

以玖辛奈的性格來說這也很不正常——她居然沒殺去三代目那邊表示自己的不滿？！

美琴猜這裡面有內幕。

可她姓氏在這裡放著，所以她從來不提，更不會去試探。

不過這種時候面對著玖辛奈，她也不好什麼都不說了:「我都有三年不出去了。」過得也很好啊。

玖辛奈笑了笑，沒再接下話茬，只是在心裡嘆了口氣:所以我才羨慕你呀……

玖辛奈不說話了，美琴也只得沉默，富岳更是懶得開口。

氣氛突然由最初的歡暢變得凝重起來。注意到這一點的始作俑者想撓頭了。

「呃，其實想結婚的願望也很迫切的，」玖辛奈乾笑起來，「我說真的……」

「簡單來說，就是你既想要嫁得好又想要工作好咯？」美琴笑了笑，還有話要說。

可她的目光突然越過玖辛奈的肩頭望向門外的檐下，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玖辛奈跟富岳立刻扭頭去看。

就見剛剛還盤腿坐著的兩個小傢伙都換了姿勢。

不過換了還不如不換呢——

富岳:「……有話好好說！你把我兒子放下！」

玖辛奈:「……噗！」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小身板的雫頗為費力地把人家兒子舉得高過腦袋，兩個人一上一下，大眼瞪小眼，突然好想笑。

富岳瞪過來一眼:「笑什麼笑！要是她把我兒子摔了我跟你拚命！水門來也沒用！」

玖辛奈還是忍不住地笑:「怕什麼，我女兒總不會欺負你兒子……」

她正說著呢，就見檐下舉著人家兒子的雫的小胳膊抖了抖，那個小糰子就跌出了雫的手。

富岳叫道:「我的蛾子！」

玖辛奈:「別怕小富岳，你的蛾子在我的手上很安全。」

「……」

要不是美琴攔著富岳，臉盆大的大火球就要朝玖辛奈的腦袋飛去了。

剛剛就在雫一個不慎要把人家兒子摔了的時候，玖辛奈果斷一甩手。

濃烈的鹽味拉麵味撲面而來，雫看到從玖辛奈那邊飛來一條半透明的鎖鏈，迅速纏住了剛剛從她手上掉出的鼬，擦過她的眼睫毛后又迅速地返回了玖辛奈那邊。

雫在原地愣了很久。

她那零散紊亂的記憶紛飛了一會兒，一些跟剛剛的一幕頗為相似的畫面不停地在她眼前閃回。

雫記得就在不久之前她見過很多人，很多跟她跟玖辛奈一樣是紅髮的人用著這樣的鎖鏈。

不過她下意識地覺得，以前她見過的所有的鎖鏈都沒有玖辛奈用的帥。

把別人的兒子穩穩地抱在懷裡，玖辛奈鬆了口氣。她一低頭，發現這個比雫還小的孩子直直地盯著她看。雖然剛剛差點被人給摔了，這小子看起來不驚不怕的，很是淡定。

玖辛奈忍不住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捏著人家的小臉蛋笑道:「小傢伙心性不錯，以後絕對會有大出息的！」

富岳:「……管你說什麼！快把我兒子交出來！」

人家老爸都發話了，玖辛奈自然是主動地把鼬還回去了。這時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錯的雫在檐下站得有些無助。

美琴拍拍玖辛奈的肩，玖辛奈點點頭。

她朝雫勾勾手，雫便乖乖走了過來，往玖辛奈腿邊一坐，頭都不敢抬了。

玖辛奈毫不留情地一個暴栗送上雫的額頭:「知道自己錯了？」

雫捂著額頭:「他一直不出聲也不反應，我是想跟他逗他玩的。」

「逗他玩？逗他玩就要把他舉得那麼高？」

「舉得高才好玩啊。」雫如實說道。她最喜歡被水門高高舉起來了。

「……」

玖辛奈明白雫的想法。

但就是因為懂了，她才既無奈又生氣:「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力氣啊！」說著她捏捏雫的胳膊和腿，「瞧瞧！細得快要趕上碗里的拉麵了！你能有多大勁兒！」

雫的目光飄向被富岳抱在懷裡的鼬，訥訥地說了一句:「那等我有力氣了，我再來抱他好了。」

「……」

富岳翻了個白眼。

想得美！

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就絕對不會讓任何紅毛來禍害他兒子。

玖辛奈沒像往常一樣在美琴家多留一會兒。她牽著雫的手離開前，美琴站在門口，抱著鼬跟她們道別。

美琴笑道:「鼬，來，道別。」

鼬看著前方一大一小兩個紅毛，終於發出了他在雫面前說的第一句話:「再見。」

玖辛奈笑著擺擺手:「你也再見。」

雫也擺了擺手:「等著啊，等我胳膊有勁兒了我就來抱你。」說完後腦勺又挨了一個暴栗。

額頭和後腦勺先後被襲擊，雫有點鬱悶地抱著腦袋跟在玖辛奈身邊。

路程走到一半的時候，雫抬起頭問玖辛奈:「媽媽，你好帥。」

還沒被喊媽媽喊習慣的玖辛奈，沒來得及走神就被雫後面的話扯回來了。

還是第一次有人喊她帥呢。

玖辛奈撓撓頭:「哎呀，是嗎？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呢……你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總不可能是被她兩個暴栗打傻了吧。

雫學著玖辛奈之前在宇智波宅里救鼬的樣子一揮手，假裝自己的手臂上也有半透明的鎖鏈帥氣地甩了出去。

她說:「鎖鏈很帥。」

玖辛奈繼續撓頭:「哈哈哈，那是那是。怎麼？你對這個感興趣？」

雫抬起頭，很認真地看著玖辛奈，很認真地說:「是的！」

＊＊＊＊＊＊

吃過晚飯的雫很快就流露出困意。

玖辛奈趕著她去刷牙洗漱，完事之後她只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沒等玖辛奈把那走調嚴重的搖籃曲唱出來，雫頭一歪就睡著了。

玖辛奈坐在床邊盯著熟睡的雫看。

睡著的雫比醒著的時候看起來還要沒心沒肺。她今天跟玖辛奈走了不少路，是真累了，仔細聽還會有小小的呼嚕聲。

玖辛奈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

沒等她收回手，有隻手從一旁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接著玖辛奈就被誰扯進懷裡去了。

玖辛奈使勁嗅了嗅，除了聞到這人衣服上滿是烤肉和自己剛買的洗衣粉的香味，根本聞不出什麼加了冰的檸檬水的味道。

「晚飯吃了？」玖辛奈問。

「老師請的客。」水門回答。他無比熟練地把下巴往玖辛奈肩上一擱，「我怎麼瞧著小雫額頭有點腫？」

「……我給了她兩個暴栗。」玖辛奈把今天在宇智波宅發生的事跟水門講了。

水門聽完忍俊不禁:「富岳的臉肯定黑透了。」

玖辛奈回想了一下臨走前拒絕出來送她的富岳的臉，也跟著笑了:「的確呢，黑得透透的。」

玖辛奈完全不覺得肩膀沉。她順勢用手圈住了水門的腰。

兩人沉默地抱了好一會兒。

水門說:「玖辛奈。」

「嗯？」

「你還想像以前一樣接任務、出任務嗎？」

玖辛奈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想像以前一樣跟你一起接任務、出任務。」

「你知道的，他們不想人柱力暴露在敵對方的眼前。」

「我知道的，所以我也沒去找三代目麻煩，他肯定也不好過。」

「……」

水門深深吸了口氣，說道:「玖辛奈，三代目今天找我了。」

「……他說什麼了？」玖辛奈沒由來的緊張了一下。

水門平靜地說:「他問我想不想繼承他的位置。」

「……」玖辛奈猛地從水門懷裡鑽出來，「認真的？！」

「當然。」

「認真的？！」

「當然——你小點聲！」

玖辛奈連忙一捂嘴，看看床上躺著那個小傢伙，還好她睡得死死的。

「那你說什麼？」玖辛奈拚命忍著激動，抓著水門的袖子說道。

「當然是願意了。」水門笑道，「而且我也想再次跟你一起接任務、出任務啊。」

玖辛奈怔了怔。

「現在的我說話沒重量，不過你願意等我嗎？」水門說這話的時候藍眼睛在燈下一個勁地發亮，特別好看。

玖辛奈甚至覺得，就算水門不是說這個，沖著這雙眼睛她也會說「願意」的。

收到了女票欣喜的目光，水門接著笑得更濃了。

「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水門說著，拉起了玖辛奈的手，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只有這一件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說『不』的。」

玖辛奈心一跳。

她突然猜到了水門接下來的話，被他握著手情不自禁地反握了回去。

水門深吸一口氣，筆直地望著玖辛奈，語氣嚴肅認真中帶了些小心翼翼:「玖辛奈，是時候了……嫁我吧。」

玖辛奈也筆直地望了回去。

出乎她意料的，她很平靜。

大概如同水門說的那樣，「是時候了」，所以她覺得這一幕十分順其自然地發生了。

玖辛奈露出了笑容。

水門受她感染也笑起來。

他低頭跟她抵上額頭。

她說:「蠢貨，這種請求，我自然是不會說『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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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劇場:

【舊浪微博木葉版】

[好友圈]波風雫V:有人在我睡覺的床邊秀恩愛，還談婚論嫁的，我醒了可我不敢睜眼該怎麼辦！在線等！急！

[評論]自來也V:直接燒死。

[評論]宇智波美琴V:恭喜恭喜！

[評論]旗木卡卡西V:裝死！別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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