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任務

八十五、出任務

馮馳和蘇梓顏就這樣好好地過了一個年，那天在馮國安那裡吃過餃子之後，馮馳就送蘇梓顏回家了，臨走的時候馮國安又囑咐了一句要常來家裡吃飯，馮馳應了，這個在家裡的年他也過得挺開心的。

除夕夜睡得晚，年初一的時候蘇梓顏睡到了下午。馮馳晚上來找她，兩個人一起去外面看了一場賀歲檔的電影，電影的內容一般，不驚喜到也不至於失望，但這是兩個人第一次一起看電影。看過了電影又一起在影院旁邊的小店裡吃了些東西，之後在街上逛一逛，算是一第一次完成了情侶間「逛街、吃飯、看電影」的標配。

這樣的約會並沒有讓人覺得特別驚喜，但卻讓兩個人實實在在從別人身上感覺到彼此的一種情侶關係。都說感情是很需要別人的認同感的，出門約會便是如此。當他們兩個走在街上，坐在電影院里，那麼就會自然的被認定是一對情侶。這樣的認同感其實並不是必須的，也不是馮馳和蘇梓顏特別在乎的，但如果被認同了，還是很高興的，也是偶爾需要的。

晚上馮馳送蘇梓顏回家，剛進小區就接到了電話，被叫回了局裡開會。馮馳有種不好的預感，肯定是有答案子了，如果沒有答案子的話，不會再年初一的晚上把人突然叫回局裡的。結果不出馮馳所料，果然是答案子，而且這個案子還和他有些關係。

這次局裡把他叫回去開會並不是本地的案子，而是他在部隊之前的領導希望能抽調他過去幫忙。之前在西南邊區的時候，他曾經隨隊執行任務，去抓捕一個跨國的犯罪集團。這個犯罪集團很有規模，也很聰明，主要以倒賣一些從眾多非法途徑獲得的國家機密為主。而為了鞏固集團的地位，手下也養了一批頭腦很聰明又有著相當高的反偵查能力的亡命之徒。

馮馳當年所在的部隊，曾經有一次在他們現身的時候進行過一次大規模的抓捕任務，抓住了一部分的成員，但也有一部分的漏網之魚。這些人說是□□也不為過，因為有境外集團的支持，所以武器也很先進，更是接受了一些外籍雇傭兵軍團的培訓，是一批心狠手辣非常難對付的人。所以，在那次任務中，馮馳有兩個戰友犧牲了，他的手臂上的槍傷也是那次留下的。那次行動之後，他們就好想銷聲匿跡了。其實他們都知道，他們並不是真的隱退了，而是在暗處積聚力量。

這一次，邊區部隊的安全部門通過一些特殊途徑終於又發現了他們的消息，而且得知他們將有一大批成員將在下個星期入境，這一次是個大規模打擊他們的好時機。因為上次的行動中有些同志犧牲了，之後又相繼有一些同志轉業了，了解當時情況還留在崗位上的人不多了，所以才希望對馮馳進行臨時的抽調。一來，馮馳對當年的情況很了解，而且他記憶力很好，對某一些罪犯還有一些印象；二來，馮馳這兩年在安全局工作，又進修了很多技術方面的技能，對追蹤的工作很有幫助；三來，馮馳有部隊的戰鬥經驗，又有安全局的追捕經驗，面對突發情況的反應力會比很多新人要好。總之，他是這次行動中要承擔重任的角色。

這次抽調並不是一次強制性的任務，因為任務的危險程度可想而知，又考慮到馮國安的身份，如果馮馳真的在任務中出了什麼危險，還真的是有點兒不好辦。可因為以上分析的多方面原因，馮馳又實在是一個最佳人選，所以也是徵求馮馳個人的意見。

這樣的任務命令馮馳義不容辭，拋開所有的民族大義不說，但是為犧牲的戰友報仇就是他的使命和動力。馮馳幾乎沒經過思考就答應了，他站起身鄭重的像領導敬禮並表決心請領導一定允准他參加這次任務。局領導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下達了後天一早出發的命令。馮馳再次行禮，大聲回答「是」，這是他作為一個曾經的戰士現在的人民公僕的光榮的也不可推辭的使命。在接到命令的瞬間，馮馳的心裡就升起一團熊熊的烈火，也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包括犧牲的準備。

之前在部隊的時候他也執行過危險的任務，但那時候並不覺得什麼，而在部隊的生活也讓他有一種渴望戰鬥的心情。而轉業之後，在安全局的工作中也出過很多次差，執行過很多次任務，但沒有一次是像這麼危險的。所以，這一次，他的心情也格外複雜。

如果是在半年前，不，如果是一個月之前，他都不會覺得心情這麼複雜，可如今確實是有許多的不放心和不舍了，等了六年多等回來的人，又幼稚地鬧了幾個月，剛剛在一起享受甜蜜，戒指都訂好了，婚還沒求，還真是有些不甘心。越想越覺得過去耽誤的時間確實太多了。他現在有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慶幸婚還沒求了，不然自己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還不知道大小姐會傷心成什麼樣。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就是沒求婚，如果出了事大小姐的傷心程度就會有什麼區別嗎？並沒有吧？

像蘇梓顏這樣的人，要喜歡上一個人是不容易的，要忘掉一個人更難。記得那次他們兩個聖誕夜坦白的時候，蘇梓顏曾經承認過是在他送月餅的時候喜歡上他的。他很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形，他的確是如蘇梓顏所想，把家裡所有人家送的月餅全都拆開挑了每一盒裡的蛋黃蓮蓉給了她，還把那個「七星伴月」的月亮給了她。回想起來，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只是偶然發現蘇梓顏喜歡那個口味的月餅，就一心想把家裡的月餅都給她。可能是因為那個時候，他畢竟還是個高中生，心裡還很純凈，所以做出的事情也透著一份痴傻，蘇梓顏可能就是被他的這份痴傻打動的吧？外人看她都覺得她高冷，想追她可能都會去想一些高規格有情調的方式，可她其實想要的不過是一顆最樸實的真心。這麼想來，自己其實也算是歪打正著，就這麼被蘇大小姐喜歡上了，被她喜歡了這麼多年，被她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

所以，如果他真的回不來，他不會樂觀地認為蘇梓顏還能找到更好的歸宿，起碼在幾年甚至十年的時間裡她都不會接受什麼別的人。而人到了這個年紀，又有幾個人能有那種少年般的痴傻？可她的大小姐如果不被人善待怎麼辦？在他的心裡如果那個另外的人不能像他一樣愛蘇梓顏，那對蘇梓顏來說就不算被善待。這麼看來，他要努力，他得平平安安的回來，不然他的大小姐要怎麼辦？

要跟蘇梓顏開口說這件事是不輕鬆的，不知道要怎麼措辭才讓蘇梓顏覺得輕鬆一點兒。他當然是不希望蘇梓顏過於擔心的，可也不能撒謊說這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務，因為他是真的有可能回不來，說得太輕鬆了的話，他可能真的會錯過了和蘇梓顏最後的道別。他不知道這會不會成為一種遺憾，如果他能安全的回來自然沒有什麼，如果不能，蘇梓顏會不會怪他沒有好好的道別。

話說出來，蘇梓顏確實愣了一下，但又瞬間恢復了冷靜。這個情況不是她沒想過的，事實上是她在心裡想過很多遍的，只是她沒想過會真的到來的這麼快，明明連個年也沒過完。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跟馮馳確認道：「所以這次，其實很危險是嗎？」

馮馳艱難地的點點頭，「如果……」

「別說這些了，你不用擔心我的，要心無雜念地全力以赴，才能平平安安的回來！」蘇梓顏打斷了馮馳，把早就準備好的話說出來。

在和馮馳在一起之後，每當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就經常會想起馮馳的工作，因為知道他的工作並不輕鬆。雖然在平時的大部分時間裡危險係數還是可控的，可難免在一些特殊任務的時候，還是非常危險的。而這種不可預知的危險，即便只有一次，也很有可能成為他們的永別。而她要如何面對這種情況？每天憂心的希望他調到安全的部門，還是在他有任務的時候哭哭啼啼地不讓他走？當然不，雖然她這些年過得算是苦，可從來都沒拿過苦情戲女主的劇本。

六年前，她內心裡欣賞、欽佩、甚至仰望著馮馳和他閃閃發光的理想；六年後，雖然他理想的內容有所改變，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成為一個為理想為祖國而奮鬥的有志青年。所以，她對他的態度依然是欣賞、欽佩和仰望，而且現在的她還要多加上一條：支持。是的，就是支持，因為她也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對。有人需要被保護，有人就註定要成為人的保護者，國家的保護者，辛苦，危險，艱難的事業也總要有人去做，而她為她的男人有勇氣成為這樣的人中的一份子而驕傲和自豪，也願意看著他為了理想去奮鬥時露出的炯炯有神的目光。

馮馳很意外蘇梓顏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他的大小姐總是能在一個他最不經意的時候給他幾乎可以致命一擊的驚喜。她就這麼從容不迫的看著他，眼神里出了平靜的不舍更多是堅定的信任。她說得一點兒都沒錯，只有心無旁騖地投入戰鬥才能以最冷靜最機智地一面面對所發生的一切問題，才最有可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她的身邊。

馮馳的手不自覺的摸向自己褲兜里的小方盒子，裡面是一枚他精心挑選的鑽戒。來見蘇梓顏之前，剛好接到金店的電話，說他訂的戒指改好尺寸了，可以來拿了。所以他先去了金店取了戒指，倒不是馬上要向蘇梓顏求婚，而是這次行動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不想把戒指一直留在店裡，可蘇梓顏剛剛地話讓他真的差點忍不住就要掏出這個小盒子下跪了。他努力按耐著自己的心情，最終還是把手又從口袋裡拿了出來。還是等他回來吧，今天準備得實在不充分，雖然有戒指，可是沒有鮮花啊，也沒有蛋糕，沒有氣球，什麼都沒有，跟他想的不一樣，他要給他的大小姐一個偶像劇一樣的浪漫的求婚。

「這次去時間不能確定，可能會很快，也可能要幾個月。而且一旦開始執行任務是不能跟你聯繫的，但我保證，我會抓緊任何有可能的機會給你報平安，可能只是簡訊，也可能只是一兩個字，但只要有機會，我一定第一時間聯繫你。你也不要太擔心，也不要每天守著手機，晚上到了睡覺時間就去睡，知道嗎？」馮馳拉起蘇梓顏的手和聲細語地囑咐著，口氣里滿是心疼和不舍。他當然知道蘇梓顏突然得到他要去執行危險任務的消息已經是沒有心理準備了，此時做出這種平靜的樣子也必然是怕他不放心才故作堅強，但他還得更殘忍地告訴她他們可能連個聯繫的機會都沒有，這和一般情侶的異地戀確實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沒想到蘇梓顏居然強擠了一個微笑給他，然後把整個人都靠進他懷裡說：「放心吧，沒有人比我們更善於等待了吧？」

是呀，的確是沒有人比他們更善於等待了。他們就曾經毫不聯繫地天南海北地等了彼此六年，現在他們確定了關係，又知道彼此在哪裡，最多幾個月的時間又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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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什麼的，最傷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