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動搖
禍夢點點頭。
知道了禍心的下場，同為習武之人，同為落幽洞之人，她當然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作為一個武者，一身武藝都是被廢掉了，那就說明，日後便已經是一個廢人了，作為落幽洞之人，這就代表禍心就已經不是落幽洞之人了。
可是，難道禍玉妍就沒有想過，之前禍心為了她而得罪的那些人，見到了此時已經沒了武功的禍心，她會遭遇些什麼嗎，難道她就沒有想過，沒有了這過往的一切，被禍玉妍親手斬斷了她與落幽洞之間的關係，禍心應該何去何從嗎？
她當然不知道，她或許根本也不想知道吧。
就像是此時，禍夢也完全不知道，也完全不想知道，禍玉妍到底對自己會報著什麼樣的態度。
「你應該已經知曉了關於無形劍氣的事情了吧……怎麼樣，想學嗎？」
禍玉妍聲音之中帶著幾分笑意，看著禍夢，頗帶有幾分哄小孩子的意思。
不過，禍夢聞言，卻搖了搖頭。
當然已經用不著了。花婆婆那密室之中記載的各大門派的武功秘籍當中，當然也就包括了自己這落幽劍法，無形劍氣自然也赫然在列。
不過，現在的禍夢卻根本沒有心思去學什麼無形劍氣，但是劍訣與走劍方式，卻全部都已經爛熟於心了。
什麼時候等到禍夢真的能夠將這些心事放下來，能夠將這些事情都忘掉，不去在意的時候，這無形劍氣，自然便是可以隨心所欲的使出來了。
當然了，不是現在。
「不，母親，不必了，我知道母親自然有母親自己的原因，也許，母親是在等著我自己去尋找這缺漏的一劍，只是女兒愚鈍，未曾發覺這一事情，現在若是學了，必有心魔在其中，日後必將成為我的魔障。」
禍玉妍聽了卻只是笑了笑。從小將這個女孩養到了這麼大，她心裡到底是如何想的，難不成她竟然真的會不知道不成？
她當然知道，只是……
「也怪我，非要存了這份心，卻反而最終害了你，只是這無形劍氣，最後一式若是不在你已經將前十四劍徹底精通的前提之下，若是只追尋其強大的殺傷力而去學，對你的武學一路，只有壞處而並沒有半分的裨益。」
這到底真的是禍玉妍原本沒說出口的緣由，還只是說給禍夢來聽的一番託詞，除了她自己之外，誰也無法知道。
禍夢也不可能分辨的清楚，她不願意讓自己真的去選擇相信。
只是點點頭，禍夢卻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嗯。」
伺候，兩人便是相對而坐，卻也沒了半句話，只是靜靜的坐著。
過去了良久，小店幾乎都要打烊了，禍夢才終於起身。
「母親，夢兒突然想到了一點事情十分關鍵，現在必須要去做，若是晚了，恐怕不利於母親大計，就暫時先辭別母親。」
禍玉妍一愣，卻也還是點了點頭。
暮夜涼薄。禍夢捨棄了轎子，而是選擇了憑自己的一雙腳去走，原本的轎夫當然也一併捨棄，只餘下了石蓮隴融兩人，在禍玉妍的授意之下，仍舊跟在禍夢的身後。
可是她們兩人跟著禍夢，到底是為了幫她，還是為了監視她。禍夢自己是肯定不知道的。
禍夢就始終默默的走著。
禍玉妍也未曾動過，即便是等到客棧關門的時候，小二跟掌柜的都曾經來到桌前，嘗試與禍玉妍進行過交談，然而，禍玉妍卻只是默默的坐著。
她只說過兩句話。第一句話，便是讓小二換一壺熱茶。第二句話，便是拍下了一錠銀子跟一把劍，然後說了一聲，滾。
小二跟掌柜的當然就都滾了，滾之前，也還是給禍玉妍換了一壺熱茶，卻並沒有拿走那一錠銀子。
因為他們不想挨刀子。
為什麼禍夢非要走？
她其實大可以不必走，就留在這裡，睡上一晚，其實本來也沒什麼不好的，可她還是選擇走了，在禍玉妍已經表示了不會追究她所做的一切事情之後，選擇了離開的。
她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幹嘛還硬是要選擇離開？
因為害怕。
所以禍玉妍在這裡坐著，也是愈發的沉默。到了夜裡，起了涼風，店裡就只剩下了禍玉妍自己。她倒是不怕冷，可是茶水怕冷。
於是那壺換了幾次的茶，最終還是冷了，可是小二跟掌柜的早都已經睡下了，沒有人再來給她還上一壺熱茶。
她當然也可以選擇自己去燒一壺熱水，自己再泡一壺熱茶。可是她也沒有。
當然了，至於這點小事，她不至於生什麼氣，熱的總會變成冷的，好的也總會變成壞的，喜歡的，也總會變成討厭的。
所有的一切，說到底，其實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若是時間足夠，沒有什麼極端的兩種事情是總也無法改變的。若是真的有無法改變的。死了的，無法變成活的，失去的不可能變成擁有的，離開的，也許也回不來了。
禍夢是為了她，是為了躲她，是為了讓她知道自己怕她，才選擇離開。
禍玉妍也知道。
手掌幾次握緊了那長劍，但是她終究還是坐在桌前沒有動作。
或許，是真的不想了吧。
禍夢一直都在動，她帶著石蓮隴融兩人一路走，根本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即便是路上遇到了仍舊開著門的客棧，可是她也沒有停下來進去問一問是否還有空著的客房。
她或許不想問，可是當石蓮自己要去問的時候，問完了的確還有客房回來徵求禍夢意見的時候，禍夢卻早就離開了原地。
在她往前走的這條路上，卻始終沒有停留。
要說是母女兩人，還真的是母女兩人，即便並非是真正的母女，可倒也真的頗有幾分母女的味道了。
禍玉妍在客棧的大堂之中坐了整整一個夜晚，一直到了白天天亮，當掌柜跟小二再回來的時候，卻發現禍玉妍仍舊坐在桌子上，聽到了動靜只是將手手中的茶壺還有那一錠銀子往前一推。
小二便是知道禍玉妍的意思，上前接過這茶壺還有銀子。禍玉妍終於能夠喝上了熱茶。
而禍夢三人，則是按照自己原本就已經打算好的路途仍舊在前進著，一直到了天亮，所有該做買賣的小攤販都已經出門擺上了攤，禍夢三人才終於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來。
一夜走來飢困交加，三人也是在小鎮上隨意選擇了一處客棧，進了屋便是點了一桌不算豐盛，可是也並不寒酸的餐食。
禍夢有些憔悴，臉上也都是寫滿了疲憊。不顧一旁的石蓮還有隴融兩人，似乎狀態也並好不到什麼地方去。
「小二，這裡距離岳陽還有多遠？」
吃著飯，趁著小二終於得了閑送上來了一壺熱茶的時候，石蓮也是突然問道。
小二先是愣了愣，看了一眼三人，神色之間頗有幾分古怪。
「岳陽？便是在此前不遠了，大概需要半天時間，就能到了，不知道三位客官，要去岳陽做什麼？」
石蓮則只是沖著小二丟出去了一錠銀子，旋即揮揮手，讓小二去忙自己的事情。
「不該問的別問！」
小二接過了銀錠當然也是樂呵呵的去忙活著自己的事情了。
低下頭，石蓮吃了兩口終於也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抬起頭看了一眼正悶頭，分明吃著卻雙目放空的禍夢。
「小姐，再有半天時間，就可以到達岳陽了，到了岳陽我們就可以走水路，距離廬州也並不遠了……」
禍夢卻只是機械的點點頭，但是，對於即將結束的任務，似乎此時她的心裡再也生不出什麼波瀾。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禍夢自己心中的信念，早就已經有所動搖了。
自己做這一切，到底還值得嗎？
同樣是與自己一樣為了母親做事的禍心，此時卻已經因為禍玉妍出手，廢掉了一身的實力了，自己接著做下去，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現在禍夢還不知道，可她知道，下場恐怕也不會比禍心好到哪裡去吧。
若是沒有花婆婆的突然出現，打亂了整個計劃，那禍玉妍，什麼時候才會告訴自己關於這無形劍氣的事情？
恐怕到死，禍夢都不會知道吧。
至於禍玉妍所說的，什麼為了她好。若是真的為了她好，禍心又何至於落了個被廢掉了一身武功的下場？
而自己，憑藉這些，為了禍玉妍殺了這麼多的仇人，惹來了這麼多的仇怨，幾乎都要攪亂了整個江湖。
真的值得嗎？
什麼值得？什麼不值得？
到底自己心中的信念，是否值得現在的自己還要繼續堅持下去？
禍夢不知道。
看到禍夢這個樣子，一旁的石蓮跟隴融，也是十分的擔心。
「小姐，別想了……這是我們共同的使命，關於之前的對錯，關於他人的命運，我們沒有什麼半分去決定什麼，但是，我們自己的命運，卻始終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啊，這是他人無法干預的，除了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