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地之主的神識

第二顆魔球遲遲未至。

等神女宓看清時，她眼前瘦弱的身影抵擋住了魔球。

巨大的魔球，和小維的身影形成強烈的對比。

小維左手垂下，抬起右手，右手發出紫色光芒，推掌向前。巨大的魔球，竟被小維往後推了一丈。

「小維，撤手！」銀瞳位於背後，看不清情況，記得大喊。魔球具有侵襲之力，小維如何抵擋得。

初九捏住銀瞳手掌，對銀瞳輕輕搖頭。同時，初九也因這句話確定，此刻，身旁之人就是銀瞳，不是神女宓。至少，暫時還是銀瞳。

銀瞳心急則亂才看不起這麼顯眼的關鍵，若是小維，面對魔球，莫說一瞬，半瞬已經被擊飛，如何還能抵擋如此之久。

「你先走，我殿後。」

小維的聲音起了變化，雌雄莫辨的嗓音，竟聽得銀瞳有種熟悉又陌生之感。

也不知小維如何運用巧勁，第二顆魔球被她一帶，竟帶走了軌道，還硬生生的迴旋，擊向第三顆魔球。兩顆魔球相擊，發出巨響，一時之間，灰濛濛的一片。等塵埃落定之時，附近所有大樹石頭等冒頭之物，都被夷平。

魔君面前形成一個灰黑色的保護層，他腳下的司護法早就屍骨無存了。魔君撤走保護層，魔氣散后，發現在保護層之外，被一層靈氣禁錮。這層靈氣他非常熟悉，是禁錮了他五百年的靈力，他恨之入骨的靈氣。

等銀瞳視線清楚之時，才發現能倖免遇難，是因為被半圓的紫光包圍住。

小維笑著走向她，笑容和藹而慈祥。

她不是小維，不是！

沒有絲毫敵意的眼眸，同樣是笑，銀瞳不由的心慌。

初九同樣被紫光包圍，紫光似治癒功效，身上原本受到重創，如今竟有了力氣。初九起身，扶起銀瞳，同樣疑惑的看著小維。

小維左手垂下，右手伸向神女宓，輕輕的擦走她臉上的污跡。

「乖，先走。」

慈祥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溫柔，含笑的嘴角，明明散發的是如此溫氣質，卻有一種讓人折服與由衷的敬畏。

初九控制不住雙膝，在小維面前跪下。

「仆，姬曦，拜見主人。」

強大的靈力，輕易擋住魔君，普天之下，還有誰有這個能耐。

讓人見而拜服，普天之下，還是有誰有這個忍耐。

賒刀人早就說過，大地之主就是小維，小維就是大地之主。

故，眼前之人，非大地之主無疑。

「宓，拜見。。。」銀瞳亦跪下，「青帝。」

跪拜在地，泣不成聲。

銀瞳與初九齊跪，初九心中悲戚，他的銀瞳，又成了神女宓。

「姬氏後人？」青帝居高臨下，腳前跪著的兩人是那麼的登對。「你，很好。」

「謝主人讚譽。」初九並無歡喜，依舊跪拜著。族中前輩多番告誡叮嚀，姬氏所有族人，都是大地之主的僕人。祖輩立誓，永生永世臣服於大地之主腳下，同時，以此為豪。即便後來，大地之主讓他們認神女宓為主，可在姬氏心中，大地之主才是真正的主人。

「姬曦聽命。」

「仆，恭聽。」

「我命你，」大地之主的笑容有著不舍，像將家中女兒外嫁的心疼。「一生一世，永不負她。」

「仆，遵命。」初九大喜，「仆以姬氏立誓，永生永世，永不負她。」初九三跪拜，亦無法完全表達他的狂喜。

銀瞳底下頭，沒有道謝，沒有抬頭，將羞澀掩飾所有人前。

「好。很好！」大地之主沒有扶起兩人，反而背對他們負手而立。「起來吧。」

初九的扶起銀瞳，手中緊握，只是他已經不確定，手中握著的，是銀瞳，還是神女宓。

「姬曦，我命你，把她帶走，永生不得踏入此地。」大地之主抬眸對上魔君。魔君正在衝擊著他的禁錮。靈力形成的禁錮已經出現細微的裂痕，漸漸裂成了蜘蛛紋。

「主人，仆。。。」初九正想答應，可掌中的柔荑掙脫他的，同時也讓初九噤聲。不過神女宓也好，銀瞳也罷，她們，都不會想他答應的。「請恕仆，無法答應。。」

銀瞳因初九這句話而冷靜了下來。

大地之主苦笑，果然，五百年了，身邊人習性依舊不改，執著如昔。

「也罷。」大地之主說。「那就在這裡待著吧。」

一光束自銀瞳初九腳下而起，形成半圓，猶如之前的保護圈。

「你想做什麼！」銀瞳掙脫初九，敲擊著光圈。果然，被禁錮了。「撤了結界，讓我幫你！」

「不必，」大地之主說，「且乖乖待在裡頭，三個時辰后，禁制便會自動解開。」

「不！」銀瞳瘋狂的敲擊，禁錮不傷人，可銀瞳的拳頭還是敲得紅腫。「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允許你這麼做！」

初九錮住銀瞳。

大地之主：「姬曦，看好她，莫要讓她傷了自己。」

「不，我不要！」銀瞳陷入瘋狂狀態，掙脫了初九，這次更是全力擊出靈力，意圖破壞禁錮。

大地之主終於不再背對他們，冷靜而殘酷的對銀瞳說，「我記得，五百年前，傳承了我所知的所有術法與你，你應當認得，這結界不同其他。你若是以靈力擊中，破的不是結界。」

銀瞳迅速住手，看著大地之主的眼睛有著忿恨。

「你每次擊在結界，傷得是我。」大地之主說，「當你成功破了結界，那也代表我的靈力耗盡。」何為靈力耗盡？那就是再次隕落。

「你！」銀瞳踉蹌，落入初九懷裡，「好殘忍。」

「你若真心為我，就莫要再攻擊結界。」

「你。。。」

銀瞳顫抖著，寒意自心裡深處延伸。大地之主會說三個時辰后禁錮自動解除，代表說大地之主預算，他將會隕落。

「你若不忍我目睹，」銀瞳閉眼后忽然說。「請解開結界，我自會和羲一同離去，不再回來。」

大地之主似認真考慮。

「真的？」大地之主望進她的眼睛。「你莫要騙我，你假意如此說，不過就是為了讓我解開結界罷了。」

銀瞳攥著初九的手一陣陣的發抖。

「你若真不想目睹，我便如你所願。」

「我答應你，立刻和羲離去，永不回頭。」銀瞳眼底露出喜色，唯恐大地之主不信，銀瞳做出承諾。

「好。」大地之主靠前，接近結界處，把銀瞳的喜色看進眼裡。「我便讓你昏睡，那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大地之主的食指進入結界，銀瞳攻擊絲毫未動的結界，對大地之主而言，如同虛設。

「別！」銀瞳左閃，避開大地之主的手指接觸她的眉心。

「我養你教你，如何不知你性情。」大地之主說。「你且乖乖待著裡頭，看我如何再次封印魔君。」大地之主收回手指。

初九和大地之主交換眼神，看懂了大地之主的顧慮。大地之主沒讓他們昏睡，是怕若有萬一，他們還可以有逃跑的機會，否則只能任由魔君魚肉。大地之主對神女宓的疼惜，初九自小便從族老口中耳熟能詳。是以，大地之主怎麼肯讓神女宓暴露在風險中。初九幾乎肯定，大地之主的狀態並非他表現那樣。或者說，大地之主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有能力再次封印魔君。更或者說，大地之主沒有餘力，將神女宓送走。

「青帝。。。」

銀瞳欲說什麼，被大地之主阻止了。

「你以前，還真沒喚我我名諱。不曾喚我青帝，也不曾喚我大地之主。我似乎，也沒認認真真地喚過你。」大地之主每每眼色落在銀瞳身上，總會自動多了幾分慈愛。「今日聽你喚我，還真不習慣。」

「我。。。」

「你莫要再說。」大地之主再次阻止。「且留神看看，我如何封印。這是我最後一次教你了。」

銀瞳悲切，淚盈滿眼眶。

「這次，我未必能封印五百年，或許十年，或許五十年，或許百年。」大地之主再次伸手進入結界，抹去了銀瞳滑落的淚。「以後，就靠你們了。」

「姬曦。」大地之主對初九道，「是該稱呼你姬羲，或初九？」

銀瞳瞪大眼睛。

「不用這麼看我。」大地之主笑著說，「五百年前，我不曾認認真真呼喚過你的名字，沒想到，五百年後，我竟喚你為姨。是不是很好笑啊？林姨？」

「你是小維？」銀瞳知她不是小維，卻還是問出口。

「那你是神女宓，還是林姨？」大地之主笑著說，「醒來霎那，我尚未想起，不過回憶慢慢的浮現，我都記起了。」

聽到這話最高興的就是初九了，這麼說，她是神女宓，也是銀瞳。高興過後，同時也糾結，那她究竟是神女宓，或者說，她還是銀瞳嗎？

「我也是剛剛記起。」銀瞳道，「沒想到，五百年後，所有的人都回來了。然後，又要再次離去。」說到『離去』兩日，泣不成聲。

「林姨，別哭了。」大地之主說，「初九，照顧好她。」

「是，主人，」初九沉重的說。

「別主人主人的，聽得怪彆扭的。」

大地之主說這話的神態，又像極了小維。

「小維。」銀瞳忍不住呼出聲。

「林姨，你切記保重。」大地之主說，「以後，與初九攜手走遍天下，莫要望了，祝酒三巡，告訴我你過得好不好。」

銀瞳眼睛紅腫，說出的話都化為嚶嚶嗚嗚的哭泣。

「別哭了，聽得我心煩。」

大地之主在結界上又加上一層靈力。

「小維！」

銀瞳見大地之主轉身，凄厲的喊。

「小維！小維！小維！~~」

一聲聲小維在結界里回蕩，銀瞳喊的話語再也傳不出結界之外。

初九緊緊的抱著她，除了這樣，他說什麼都無法安慰。

「魔君。」大地之主不再理會兩人，舉步來到魔君面前。肉眼看去，結界已經被破壞了大半，無需一盞茶的功夫，結界肯定會被破壞殆盡。「別來無恙。」

大地之主從結界被破壞的程度推算，如今的魔君，實力也是大不如前。

「大地之主。」魔君咬牙切齒的說，可惜，他說的話傳不到大地之主而里。

「哦，我忘記了。你聽得到外界的聲音，可話傳不出來。」大地之主撤走了禁錮魔君外層的結界。「剛才一時順手。」

剛才在片刻之間，大地之主竟設了三層結界，一層護住銀瞳和初九，另外兩層，一為禁錮，二為噤聲。只不過兩者的禁錮又有所不同，禁錮魔君的，是不會和他自身靈力聯繫，任魔君如何攻擊，也不會傷害大地之主自身半分，破壞的就只是結界而已。

「大地之主~~!」魔君身上無一不發出恨意。

「別用這個眼神看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因愛成恨。」大地之主頂住小維的身體說這還真沒有任何違和之感。「別忘了，我如今可是女兒之身。」

魔君：「五百年的賬，該清算了。」

魔君看似不動，實則渾身發出魔力，意欲撐破結界。

「是該清算。」大地之主觀察著裂痕，「魔君可還記得，五百年前，我告訴過你，若你願意悔改，與世人和平相處，我便饒恕你。」

「哼！」魔君的憤恨自見到真正的大地之主神識后，便沒有少過半分。尤其剛才又吃了虧，一時大意被禁錮，見大地之主旁若無人的敘舊，他更才憋屈。胸口中的怨憤愈發的膨脹。魔君有些後悔，沒把朗公子帶在身百年。要是朗公子在，魔君必不會吃這結界的虧。「以你如今的能力，還能禁錮我嗎？」其實魔君並不知道，遠在京都的廣德醫館正亂成一片。自地底處有一物破空而出，穿破了瓦頂，沖入雲霄。朗公子正在應付聞訊而來的官兵，一邊低首裝作商賈的姿勢，與官爺周旋。另一邊眼睜睜的看著官兵闖入大肆索搜。朗公子只能暗恨，民不與官斗，如今發生這檔事，廣德醫館是不能再待了。幸得早就購置了數個大宅，將不少銀兩都遷走了。即便廣德醫館被查封，朗公子盤算著，不過是損失一個據點。朗公子決定，必須加快腳步，逼迫更多權貴臣服，以後就不必再受此窩囊氣。

「五百年前能。」大地之主平和的說，不再看魔君，而是欣賞著五百年後的天空白雲。太陽漸漸西落，發出的紅色的光輝，照耀大地。「今天也能。我雖只剩下神識，魔君莫忘了，你如今的實力也不如前了。月有陰晴圓缺，你我亦是，如今的你，也和當年的我一般，現在是衰弱期。」

魔君聞言大震，難怪，這次出關后，魔力大不如前。

「你千不該，萬不該，一出關就來找我復仇。」大地之主旁落無人，嘴裡和魔君對話，人卻走到被夷平的大樹便。「若你夠聰明的，就應該先閉關，等待時機。」

魔君於大地之主而言，還是后悲。大地之主經歷過的，魔君並沒有。魔君當初孤身來此，魔力凌駕於眾妖獸之上。魔君不懂，眾妖更不曾經歷這麼個階段，自然更不懂了。

「衰弱期？」魔君沒想，他竟會詢問敵人。「你也曾經歷？」

「當然。」大地之主矮下身子，半跪著，在地上似在找尋什麼。「有的人，如萬年常青樹，每一萬年便會衰弱。故每一萬年，他便會尋一靈力充沛之處，閉關修鍊或沉睡。並非都有萬年常青樹能熬過萬年衰落期，有的熬不過，那就化作枯木，回歸大地。有的熬過了一次，未必能熬過十次。萬年常青樹那老頭，熬過了萬次的衰弱期，是樹中最老資格的，故被人稱為樹神。當年你能僥倖贏他，不只是因為他不上於打架，不過是他與我一樣，正處於衰弱期，」眼下之一，魔君的能力在他們眼裡不過泛泛，不過仗著運氣罷了。

魔君沒打擾，靜靜的聽著。

「也有如打鐵的，每每泄露便會反噬其身，故衰弱期不定。可每每以為他熬不過時，他又以外的熬過了。可惜，最終也是隕落結束了他浩瀚的生命。」

大地之主撥開好幾處層土，見了幾塊東西。魔君被禁錮，看不清大地之主手上為何物。可同樣被禁錮在結界中的銀瞳和初九辨認方向，知道那是何處。

那是，雀雀的葬身之處。

銀瞳不想，大地之主比小維聰明，融合了小維的記憶后，這麼快就想清楚雀雀已經死的事實。銀瞳眼神黯淡，她不想讓小維知道，結果，還是被識破了。

「而我，命數之長，超乎你想象。衰弱期和打鐵的一樣不定。若選擇沉睡不插手人間事，衰弱的間隔或會在數萬年，甚至數十萬年。」若說大地之主說給魔君聽，倒不如說是說給銀瞳聽。「若我多事自惹麻煩，插手人世的軌跡推進，或改變軌跡，便會反噬。造物者真是神奇，手上算盤把所有的帳都算得清清楚楚。」

大地之主搗鼓一會，才起身踱步至銀瞳面前。銀瞳看見大地之主手上之物，一臉的不可置信。大喜未至心頭，卻被擔憂所佔據了。因為她清楚知道，大地之主這麼做，是損害著他本身靈力，甚至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