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宋微眼睛彎了彎,笑著說:「見過這位老伯,在下是宋九的表妹,宋微。」
「好、好!宋微姑娘,快請進。」老伯依然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鬢邊的銀絲晃了晃,趕緊給宋微帶路。
宋微嘆了口氣,第一回正大光明的走進燕王府。
這裡以前她還是宋九的時候來過,不過那時候都是奉命調查一些細節,『他』從沒走過大門,一般都是踩著屋檐走的。可以說,對於燕王府的屋頂,宋九可能比這院子里的暗衛還要熟悉。
老伯是個健談的性子,跟時逍這個主人完全不一樣。
他見時逍走得飛快,自己就在後面跟宋微說話,「我是燕王府的管家,姓張名賓。宋姑娘要是不嫌棄,叫我張伯就好。」
「張伯。」宋微這張臉就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只要她不像宋九那樣日日板著臉,那麼與人溝通交流打好關係絕對事半功倍。
要知道,即便是宋九那樣的冷麵煞神,還曾經被不少鄴都貴女提起,說想要嫁給『他』。
現下,宋微再也不用刻意的繃緊唇角,偽裝嚴肅,她對張伯微微一笑,「燕王府挺大的。」
「可不是,」張伯打開了話匣子,「姑娘你可能剛來鄴都沒多久,要知道咱們王府可是陛下親自畫的地,後院更大呢。對了,我記得宋九指揮使年紀就不算大,姑娘今年可及笄了?」
宋微不明白問年齡是作甚,不過她現在所擁身份的楊依依本來就只比她小一個月,早及笄了。
「我及笄了,今年十六。」
「十六啊,」張伯眼睛更亮了,「宋姑娘可有說親,你、你看咱們王府,這院子多大啊,咱們王爺在城外還有馬場!雖然沒有雲昆宋家的大,但在鄴都絕對是前幾的。」
宋微這會兒就算是再吃頓,也品出味來了。
張伯這是要給她和時逍拉郎配。
她無奈的搖頭,且不說時下講究門當戶對,時逍的妻子再怎麼說也得是個朝廷大員之女,這樣才會對他以後有所幫助。再說,時逍的婚事還得宮中那位皇後娘娘做主。
還不等宋微說什麼,已經快要走到書房的時逍突然出聲:「張伯。」
「誒誒誒,不說了,不說了。」張伯見時逍進了書房后就把門關上,顯然不是要帶著宋微一起進去的意思,他也不用時逍吩咐,邀請宋微去前廳喝茶。
宋微惦記著溜走,但現在□□的,輕功也不好施展,只能祈禱那位燕王早點良心發現,准她回去。
可這個溜走的念頭很快消失了,因為張伯端上來的茶的味道很熟悉——宋微仔細品了兩杯,才恍然意識到那是她曾經在母親房內喝到過的茶。
茶葉其實很常見,是普通的竹葉青,只不過又在上面疊了一層茉莉花茶,就像在一波碧潭上覆蓋了一層細雪,苦澀的茶味中也添了一份花香。
時下文人墨客都不大喜歡花茶,更別說用竹葉青和花茶疊泡了。
至少宋微在鄴都這兩年多來,沒見過旁人這麼泡茶。
張伯見她喜歡喝,特別開心,道:「你表哥的爹……你應該叫姨夫,他就喜歡喝這種茶,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們雲昆那邊的風俗,就自作主張的給你也泡了這碧潭飄雪。」
宋微掀開茶蓋,心想,其實張伯說錯了,不是爹爹喜歡喝這種茶,是阿娘喜歡。她二叔說,爹爹那個粗人哪裡知道茶葉好壞,只不過當時為了追阿娘,學了很多她喜歡的東西來討她歡心。結果把人姑娘家一顆真心騙到手裡,卻又不負責任的與世長辭。
其實她二叔勸過阿娘改嫁,但她娘這輩子就認死了那個人,這輩子在也擱不下了。
宋微剛才之所以沒有第一眼認出來,因為她阿娘已經好多年沒有煮過碧潭飄雪了。可能起初是懷念那個自己喜歡的人煮茶的味道,後來可能發現自己無論煮的跟那個人再像,那個人也回不來后,她娘就不再喝這種茶了。
宋微站起來道謝:「多謝張伯,我也只有幼時才在姨母房內喝過這種茶,後來就沒喝過了。」
「客氣什麼,你要是喜歡,我一會兒多給你包些茶回去。」
宋微趕緊婉拒:「不用了,多謝張伯,但我對茶並無研究,喝起來也不過是牛嚼牡丹罷了。」
「那……還有些糕點和果子,我給你端來。王爺也不是故意把你涼在這兒,他最近負責錦衣衛巡防問題,整日都把自己關在書房,等過了這一陣就好了。」張伯說著,就出去給宋微端糕點了。
直到夜幕降臨,宿北和宿南才跟著宋微回自己的小院子。
陳聞之等了一天都沒有宋微消息,焦急得很,看到她推門而入,趕緊上下打量了宋微好幾眼,才說:「飯做好了,先吃飯。」
宋微其實在燕王府被按著吃了點,畢竟時逍不妨她走,她也沒任何辦法。
但看著陳聞之為了等自己還沒吃飯,她又跟著吃了一頓。
吃飯間,宋微先將自己早上去看了嘉玉母親的事情說給師父聽,陳聞之擰著眉頭,問:「難道是你偷偷過去被太子的人發現了?」
「不是,我入城的時候,不小心遇到了燕王時逍。他見我一大早進城,以為我又去領了太子的命令,將我在燕王府扣押一天,傍晚才放我走。」宋微吃著粥,打量陳聞之的表情,「師父,燕王時逍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此前她跟師父推演過有能力對他們錦衣衛出手的勢力,燕王時逍絕對可以算一個,但陳聞之卻說時逍不可能。當時主要是宋微也覺得時逍不大可能做出這種事,便沒有多言——但那是建立『他』宋九對時逍了解的基礎上才下的判斷。
雖然時逍看起來是宋九死後最大的獲利者,但他在宋九死後掌管錦衣衛,更像是堵死了東廠的路,讓東廠暫時不敢騎在錦衣衛頭上作威作福。
可師父為什麼能篤定時逍不會出手?他十六年前離開鄴都時,時逍應該三歲才對。
陳聞之沉默著,良久以後,他才說:「此事就說來話長了。」
宋微其實看過父親死那一年的所有卷宗,並且按照時間順序歸檔整理了一遍,其中雖然迷點重重,卻又找不到絲毫蛛絲馬跡——當年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消失的消失,所有的糾葛全都被時間無情掩埋。
陳聞之沉思了半天,說:「你今日應該見到張賓了吧,當年他是皇後面前的紅人,貴不慕能免除死刑入宮,他從中幫了不少忙。後來他年紀大了,自請出宮,當了燕王的管家。」
——能被張賓這樣的人全心全意追隨,燕王應該不是一個只知道玩心計,蠅營狗苟的小人。
陳聞之看向宋微,說:「微兒,其實你不用在乎師父的看法,師父對鄴都之事一概不了解,你把握好心裡的那桿秤,你覺得時逍如何,那他就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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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即便已經很晚,時逍書房的門開開合合,不少人領了命令后抱拳離開,直到最後一個人走,張伯給時逍端了湯進去。
「王爺,再吃些夜宵吧。」
時逍端起八寶湯,目光從張伯身後收回,張伯笑了笑,自己也裝模作樣的回頭看了看,說:「宋微姑娘回去了,宿北和宿南一起送的。」
「嗯。」
「這還是王爺第一回帶姑娘家回府,模樣俊俏,性子爽利,很好。」張伯笑著說,「最主要是王爺喜歡。」
時逍喝湯的動作頓了頓,目光從碗沿落在張伯臉上,他放下碗,皺眉:「沒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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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章寫得急,有待精修,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