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麒靈勸阻無用，又餓得要死，最後不得不用贓款填飽了肚子。

她不由為自己岌岌可危的道德感感到擔憂。

但用完這筆贓款，她說什麼也不讓莫錫元繼續劫富濟貧，兩人如今又是沒有身份的黑戶，打工都沒正經人願意收，不正經的他們也不敢接觸。在某次被人施捨了一枚銅板后，他們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路乞討至今。

乞丐生活對哪怕在鄉下都被嬌生慣養著的麒靈來說是極大的挑戰，但她自我安慰這是生活體驗，等熬過這段時間，回到老家就解脫了。

除了生活不便、橫遭白眼，他們還遭遇了乞丐同行的欺負，才知道乞丐之間也是有規矩的，劃地盤、小團伙……幸好莫錫元相當好鬥，氣勢驚人，硬是靠揮舞拐杖開闢出一條自由乞討之路。

「你確定閬洪郡是往這條路走？別走錯了。」麒靈四下張望，對莫錫元的帶路能力很不放心。

「這裡離閬洪郡還有十萬八千里，你現在能看出什麼花樣來？走走，先去買兩個包子，老夫餓死了。」

麵食攤旁邊是一個算命攤，麒靈買麵食的時候多瞅了幾眼，回去對莫錫元說：「您這麼厲害，不如去擺攤算卦，忽悠起人來肯定一忽悠一個準。」

莫錫元對她對自己明褒暗貶的定位很不滿。

「小丫頭說的什麼胡話，老夫是正經人。」

「正經人可不會偷東西。」

「那叫劫富濟貧。」他翻找她買回來的食物，「包子呢？怎麼只有饅頭？」

「剩下的錢不多了，吃不起包子。」

「騙人，老夫心裡都記著呢，你手上至少還有八十多枚銅板！」

「人要有憂患意識，當我們握有八十個銅板時應該當作只剩八個來斤斤計較，等你什麼時候賺到八百個銅板，咱們就能吃上肉包了。」

「你！罷了，老夫不與小丫頭計較。」

兩人坐在路邊啃饅頭。

「閬洪郡和江南郡都太遠了，光靠我們兩條腿走過去肯定不行。」她說著突然想起莫錫元只有一條腿，頓時更覺前路渺茫。

「放心，老夫早就想到辦法了。這兩日會有個商隊前往江南郡，咱們想辦法賴上他們一起走。」

江南郡是前太保陸奚的地盤，麒靈其實更想直接回閬洪郡，但如今的情況沒有選擇的餘地。

「行吧，怎麼賴？」

她要是商隊管事肯定不會同意讓兩個乞丐隨行，誰知道會出什麼亂子。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她頓生不祥預感。

莫錫元的所謂辦法就是讓她換身乾淨衣裳然後用美色征服商隊管事，也不用她獻身，只要跟他學些簡單話術就能讓男人對她神魂顛倒。

但她抵死不從，她堂堂中書舍人干不出這等下乘事，而且她現在是個死人，隨便露面難免不被人記住長相惹來麻煩事。

相互妥協，最後她花巨資把自己打理到勉強能見人，並在下巴處畫了一塊棕色的胎記，這樣一來旁人對她的最大印象就是胎記。

就這樣，她找到商隊管事，謊稱自己家道中落，與家中老奴一起去江南郡投奔親人，請求他們順路捎帶他們一程，並奉上他們的全部家當四十文錢。

但商隊管事嫌棄他們倆累贅，也看不上這點錢，揮手就趕他們走。她苦苦哀求、聲淚俱下也不能讓他改變主意，還被罵了一句「醜八怪」。

她後悔畫了那麼大個胎記。

「管事，我看這姑娘挺可憐的，不然就幫幫他們吧。」說話的是一個人高馬大的青年，衣著樸實，面相憨厚，對麒靈友善地笑了笑。

她回以一笑。

他怔住，只覺得她這一笑好看得不得了，連下巴的胎記都可以忽略不計，一時間局促又緊張，慌忙避開她的目光。

麒靈笑容僵住，什麼意思，丑拒？

「鄒虎，我們商隊是做買賣不是做善事的，別成天自找麻煩。」

麒靈聽出管事用的是商量解釋的口吻，而不是訓斥否決，猜測這個鄒虎在商隊里可能有點地位，於是立刻轉移請求對象，向鄒虎哭訴自己的凄慘身世，求他行行好大發慈悲。

鄒虎聞言十分動容，替她向管事求情，並幫他們墊付行走的費用，管事才萬般不願地點了頭。

她才知道這個鄒虎是商隊的護衛隊長，就地位上約等於二管事，是個性格非常豪爽仗義的人。他對她拍胸膛保證一定把她平安送到親戚家，在得知她的老奴是個瘸子后，還特意為他們雇了一輛驢車，平時一有空就會過來幫忙趕車。

她不禁感嘆世上還是好人多。

莫錫元嗤之以鼻，「好人？是對你別有企圖的人。」

她手指自己的下巴，「怎麼可能？」她對自己畫的胎記還是很有自信的，一看就倒人胃口。

「胎記又怎樣，難道所有長胎記的女人都嫁不出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訕訕。

「小庄大人，多長點心眼吧。」他恨鐵不成鋼。

她虛心受教，「多謝提醒，我會注意跟鄒虎保持距離。」

他眼睛一瞪，「那更不行，沒他幫襯咱們還想有車坐？一轉頭還得被趕出商隊。再說了，別有企圖怎麼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夫看這小夥子很不錯，你有空可以跟他多處處。」

麒*蹭車工具人*靈：「呵呵。」

他們正說著，鄒虎又來找麒靈了，還帶了一包熱騰騰的糕點請她吃，她笑著道謝，他搖頭加擺手，說：「不用客氣，大家都有的。」一副有急事的樣子匆匆離開。

「脆芳齋的糕點，這一包起碼三十文錢。」莫錫元的眼光非常毒辣。「真要每人都有，這小商隊遲早破產。」

「他應該不會在裡面下蒙汗藥什麼的吧？」她小聲嘀咕。

他「嘖」了一聲，「你也忒沒良心了。」

「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她義正言辭說，「我一個嬌滴滴的弱質女流當然要時刻保護好自己。」

「行啊，東西拿來，老夫來幫你試毒。」

「給給都給你。」

……

在鄒虎的幫襯下，這一路格外順利，麒靈一開始還提防著人家，後來都不好意思了，暗暗打定主意到了江南郡看能不能向陸老借點錢補償鄒虎。想起來人家陸奚壓根不認識她，嗯，就讓莫錫元去借。

前方管事和鄒虎吵起來。

管事要走近道加快行程，鄒虎不同意，說那近道不安全，發生過不少山賊搶殺事件。但是最終決定權在管事手裡，於是整個商隊拐進前方一條小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