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麒靈抱琴來到易恩陽的官署。
她本想將琴重重放下來表達不滿,考慮到琴本身的價值,還是忍氣輕拿輕放。
「易大人,下官希望您以後在行事前可以多為下官的名節考慮。」
「哦?」抬眸。
「大人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傳得多難聽?」
「無知小兒的議論理睬作甚。」不屑。
「您當然可以無所謂不理睬,我以後是要嫁人的,被人嫌棄了怎麼辦?」
「本官再給你加上十箱嫁妝,誰敢置喙?」
她瞬間心動。
但隨即義正言辭的譴責:「大人覺得下官是那種貪錢之人嗎?」她現在其實已經不缺錢了,但易恩陽送的嫁妝肯定不是錢,各種珍奇寶貝的價值不是用錢衡量的。這算不上不義之財,跟姜夫人賠償她寶貝的性質不一樣,長輩給看重的晚輩添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應該是吧?
「那日後你看上哪個男人,本官都給你搶來如何?」他笑問。
「……」
「不止一個也可以。」
「!!!」
她震驚了。
不過易恩陽說這話給人的感覺半真半假,十有八九就是在玩笑。但如果他是她爹,她爹對她說出給她搶男人這麼霸氣的話,她一定感動得要死。
「下官其實並不稀罕。」她嘴上這樣說,已經心情頗好地開始練琴,曲調都比之前要歡快些。
易恩陽輕哂,她原來想要不止一個男人嗎,胃口倒是不小。
她正專心練琴,眼角忽然瞥見易恩陽走來,手裡還拿著根毛筆,立刻想起被筷子支配的噩夢,大驚失色地望向他。
「怕什麼。」他覺得好笑,「彈你的。」
她強迫自己更加專註,堅決不錯一個音,然而剛下定決心手就抖了一下,隨即被柔軟的細毛劃過指尖……咦,用筆頭打嗎?這完全不疼,倒是無所謂。
沒過多久,她推翻自己幼稚的想法——很有所謂!
那筆毛每次劃過手指都帶起一陣癢意,一開始只是手指發癢,後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那古怪的癢意彷彿蔓延到全身各個角落,她坐立不安,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感覺自己被欺負了,但又找不到證據。
「易大人!」她忍無可忍,「請您用筆尾打,謝謝。」
「為何?」
「筆頭太軟了,沒有威懾的效果,於下官進步太慢。」
「旁人都說本官苛責於你,本官這才有所反省。」
「無知小兒的理論理睬作甚!」她把他說過話還給他,「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該怎樣就怎樣,下官需要您嚴厲的鞭策才能有所進步!」
他看著她,突然哈哈大笑。
將毛筆一扔。
「小姑娘……庄柔。」
「是。」
「本官很欣賞你的聰慧。」
「謝大人誇獎。」
「你可猜得到本官此刻在想什麼?」
她對上他的視線,仔細端詳他的神態,暗暗揣摩。
心情似乎是好的,此刻想的事情多半與她有關,還誇她聰慧——有關聰慧的她的好事……她不確定地問:「大人莫非要給下官介紹對象?」
他提了提唇。
「本官記得你今年十九了,確是該嫁人的年紀。但每每看著你,總覺得你是還未長大的小姑娘。」
「下官今年生辰還沒過,是十八歲。再說了,只要心不老,女人到了八十歲也還是小姑娘。」
「本官期待你真正長大的模樣。」
期待大號勞動力嗎?撇嘴,「大人想期待就期待吧,反正下官不期待。」她已經不想更努力了,好累。
他不再言語,示意她繼續彈,一直到月上枝頭才放她回去休息。
她走出官署,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渾身一哆嗦。
易元迎上來,詫異問:「庄大人這麼晚了還要回去嗎?」
她皮笑肉不笑,「不回去再讓你逮著機會傳播關於我和你家大人的不實謠言?」
他小聲辯駁:「其實主要是姜大人傳出去的。」
「我知道,但是你們一個都逃不了,一個個的都唯恐天下不亂,我要是易恩陽把你們統統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他訕訕,「小的送庄大人。」
「不必了。對了,翁嫻她們呢?怎麼不在?」
「她們出宮了,好像有提到幫庄大人買書。」
幫她買書?她好像沒托她們做這事吧。噢,她明白了,一定是想給她個驚喜,畢竟她的生辰快到了。「行,我知道了,你別告訴她們我知道了。」
易元:啥?
※
井二寶來到官署,看見自己的桌上擺了一叢草茉莉,大吃一驚,趕緊把花都攏起來往袖子里塞。
麒靈經過,見狀笑:「真這麼喜歡啊?」
他緊張地解釋:「這是……不是……」
「我早上散步的時候看到路邊長了一叢,都給你拔來了。喜歡就拿個瓶子裝起來吧,別什麼東西都往身上藏,嬌花哪裡經得起那麼折騰,用不了多久就爛了。」唉,她可真是個關心下屬的好領導。
「是大人摘的?」他怔怔的,又好似鬆了口氣。
「不然呢?你希望是戴有為摘給你的?」她揶揄,「年輕人,路不要走窄了啊。」
他茫然地搖頭。
井二寶來這裡不到一個月,但麒靈對他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已經非常滿意,在她手下當個小令史實在屈才。她本意先考察他一年再說,現在覺得已經完全可以把他推薦給易恩陽了。
嗯,看哪天易恩陽心情好了就提這事。
隨手拿了個小花瓶放在他桌上。「底下先裝點水,按照你喜歡的樣子來插。喜歡的東西近在眼前,工作也要更努力啊。」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戴有為湊上來,酸溜溜地說:「女人緣真好啊,庄大人看重你,翁大人也只理你。」
井二寶聞言臉色微變,鎮定說:「不可胡言,小心惹庄大人不高興。」
戴有為下意識往麒靈的位置瞅了一眼,她也正好轉來目光,明知這個距離她聽不見他們說話,他還是心虛地縮了縮脖子,灰溜溜走了。
井二寶終於安下心把目光凝聚在草茉莉上,目光溫和又柔軟。
戴有為溜達了一圈回到座位,發現自己的桌上竟然放著一本他垂涎很久的禁書,他驚得寒毛立起,而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猛地看向麒靈。
麒靈彎了彎唇,「聽你嘀咕好幾回了,別成天說我厚此薄彼。」
他頓時感動加激動得熱淚盈眶,不愧是承諾帶他們去媚香樓的女上司,這份氣度比男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卑職發誓,一定要為庄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行啊我記住了,別只是口頭說說而已啊。」
「呃……」他真的只是有感而發而已。小心翼翼地把書收起來。話說回來庄大人真厲害啊,這書只在小圈子內流通,尋常人根本拿不到,她到底從哪弄來的。
「啊…嚏!」陸重錦攏了攏棉被,咬牙切齒:「肯定是庄柔那個臭女人又在惦記爺的寶貝了!」
手下人眼觀鼻鼻觀心,大當家與二當家之間的恩怨他們不摻和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