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Ⅲ

煉獄界的天空夜幕逐漸降臨，夕陽在天空的盡頭留下了一道燃燒的金線，已經暗沉下來的地方星辰已經上頭。

潮汐平靜，微風吹拂，再配上這般天空穹頂，在這樣的環境里燒烤實在愜意。

利維坦平時進食都是直接生食獵物，今天特地學了天國天使們的花招，把獵物處理乾淨后切塊串成串，放在火上烤。肉上的油脂在火烤之下發出嗞嗞的聲響，飄出的香氣也讓他有些心癢難耐。

「想吃就直接吃了唄。」路西斯不怎麼講究食物的色香味，看到好友嘴饞的模樣，才提了一句。

「也不是非得急著這一口……」雖然這麼說，但利維坦還是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串來吃，「肚子餓了。」

「嗯，嗯。」路西斯點頭，也學著利維坦的樣子拿起一串，仔細地觀察這一串肉，還有鼻子嗅了嗅上面的氣味。他是第一次食用生靈的屍體，好奇是難免的。

「第一次吃東西嗎？」利維坦見狀問了一句，見對方點頭，他又說道：「其實我們也不是非得靠這些來維持生命，也就是無聊打發時間而已。」

「也是。」路西斯咬了一口肉，他沒什麼味覺，也吃不出滋味，就是覺得嘴裡的東西嚼著嚼著就嚼成了一堆爛泥，說不出好壞。

倒是利維坦說的他很認同。混沌的猛獸們沒有歸屬，又有著漫長的壽命，若不能好好地打發漫長的時間，確實非常無趣。

「光明神在擊敗黑暗神的第二天就向整個世界宣告他加冕為這個世界的主神，自封為上帝。」利維坦似乎挺瞧不上這種迫不及待的醜態，語氣里不掩諷刺，「這麼迫不及待，難道還會怕黑暗神復活把他上帝的地位搶回去不成。」

「黑暗神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復活。至於光明神嘛……」路西斯暫時也不想用「上帝」一次去稱呼那個神祇，「他當然要趕緊確立自己的地位，遲則生變。」

「一百年對於天使、精靈或是其它種族來說可能不足一提，但是在這期間新生出的生命就被灌輸以『吾神為上帝』的思想，這些新生命自然會以更加崇高的敬意去崇拜他。久而久之，所有的生靈都會以上帝為尊，這樣他的地位就穩固了，後面再有哪個神想要撼動他的地位，都得先掂量一下自己夠不夠格。」路西斯說道。

「整個世界都承認了他的地位了嗎？」利維坦驚詫道。

「至少法則認可了他的作為。」路西斯說道。

「……這樣啊。」利維坦隨手把簽子丟在地上，冷哼了一聲：「難怪這群天使變得有恃無恐，原來是背後有『上帝』撐腰呢。」

「怎麼了？」路西斯見狀忍不住多問幾句，「天國的天使來招惹你了？是光明神下旨來討伐你了嗎？」

「一些小嘍啰而已，不值一提。」利維坦不欲多說。

「……」路西斯看了一眼好友，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也不勉強。只得委婉勸說：「如此下去，天國的勢頭一定會越來越大，也許到了將來的某天他們不會只滿足於天國的領土……你一定要小心。」

「……天使，很強嗎？」感受到了話語里的鄭重，猶豫了片刻，利維坦還是問了一句。

「天使一點也不強。」路西斯認真地說道：「強的也不是天使。」

「……也對。」利維坦覺得有理。

正討論著，遠方的天空爆發出陣陣閃光。與此同時，各種生靈都在往光源的方向飛去。路西斯把目光移到發光的地方，而利維坦則不以為然，又拿了一串肉來吃。

「它們去的方向……是天國？」路西斯好奇地盯著那個方向，「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是創世日的慶典，這一年的應該會非常熱鬧。」利維坦斜眼看了一下，說道。

「……慶典？」路西斯從來沒聽過這個詞，一時迷茫，「慶典是做什麼的？」

「具體地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天使大吃大玩的幾天，其它幾個族群也會去玩就對了。」利維坦如此回答。

「這不就是無聊得浪費時間嗎？」路西斯顯然不理解天使們的思考模式，在混沌的國土上顯然沒有這麼瘋狂的慶典活動，唯一能放鬆一下的，大概就是百年一度的祭祀活動。

（混沌的族民們是否覺得我是個無情的工作機器？）路西斯的腦海冒出這樣的想法。

「怎麼……你想去嗎？」利維坦見路西斯望著天國的方向不吱聲，以為好友想去天國玩耍一番。

「不，我也不是那麼想去。」路西斯搖頭，「我只要讓伴星位移到天國的上空，就能看到慶典的狀況，沒必要非得擠進去。」

「我覺得你應該放鬆一下。既然混沌的國土已經覆滅，為什麼不讓自己輕鬆愉快一點呢？」利維坦說道：「再說，你應該還沒去過天國吧？」

路西斯原本就是一個喜歡旅遊、探索世界的人。被好友這番勸說，確實有些心動。

「你放心，慶典這段時間裡，天國之門會大開，歡迎其它造物的生靈來天國觀光。」利維坦接著說道。

「你去過？」路西斯詫異地問道。

「混進去過一次，實在是太擁擠了，以後就沒有興趣再去了。」

「哦。」路西斯點點頭，後來他想起什麼，問了一句：「利維坦，你知道『路西菲爾』是誰嗎？」

「誒？」利維坦不知路西斯為什麼會問這個，但他還是很認真地想了想，「這應該是一個高階天使的名字，後面的這個『菲爾』應該是光明神給某個天使的封號。不過，我確實沒聽說天國里有這麼一個天使。」

「哦。」原來菲爾是一個封號……這麼說來，這個名字和我的名字倒是有著異曲同工之處，「路西斯」的名字也是象徵「光」的「路西」加上詞綴，「路西菲爾」也是一樣。

（難道這個「路西菲爾」指的是我？）得出這個結論之後，路西斯又是一怔。

「……怎麼了？」利維坦覺得好友今天的情況有些不太對，「怎麼突然就關心起天國的事情了？」

「我承了善惡之樹的情，要把它的信物交給天國的造物主。」路西斯沒有隱瞞。

「原來如此。」利維坦瞭然，「現在慶典才剛開始，你現在過去應該正好能趕上儀式。」

「好。」路西斯立時起身，「多謝你的款待，下回我請你。」

「行，下次見。」利維坦揮了揮手，算是和路西斯道別。

相互道別之後，路西斯便起身往天國的方向飛去。

路西斯過去曾無數次藉由伴星的眼睛看到天國外圍的情況，但深處的地方，因為種種原因受限而無法看得更清晰。

他自詡是個旅行者和探險家，天國是他一定要來遊覽的地方。只是過去他也因為守護混沌國土的原因而無法去地獄之上的地界。他已經想好了，走完這一趟天國，就去煉獄的世界去旅遊。如果還能到達更遙遠的異世界，他也不介意投身於此，繼續冒險。

滿打滿算著，路西斯覺得未來漫長的時間也不是那麼難熬了。

路西斯已經飛到光芒萬丈的天國之門前。他的雙眼驟然接觸到如此刺眼的強光使他出現了短暫的失明，他下意識地抬手用寬大的衣袖遮住了眼睛，很長時間都無法適應。

天國之門的閃耀的光輝甚至掩蓋下界的黑暗，著實讓路西斯分不清白晝黑夜。

（這就是天國的牌面？）若不是知道這裡是天國，路西斯還以為這是誰給他的下馬威。

路西斯順勢看了看周圍的生靈，有低階的雙翼天使，有長著透明蟬翼的精靈，有拉風翼膜的龍，不管怎麼樣，想要進入天國都要有一雙能夠飛翔的翅膀才行。但他沒有想要顯擺自己的翅膀的意思，反正沒有翅膀他也可以飛行。

在路西斯觀察天國眾生的同時，也有其他的生靈注意到了他，一方面是因為他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黑金色的勁裝，另一方面則是他無與倫比的容姿：說出來也挺有意思，光明神創造出來的生靈似乎都是視覺生物，越是力量強大的越有強大的力量，也越容易受到歡迎。

可遺憾的是路西斯的眼睛並沒有分辨善惡美醜的能力，所以他實在無法理解這些生靈對著自己指指點點究竟何意。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隨著大流進了天國之門，隨意地觀賞著天國內部的景色。

越過了天國之門后的第一道城牆，路西斯就感受到了慶典的喧囂，通過城牆的生靈們無論翅膀的大小多寡紛紛展翅飛翔。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天空上可以有這麼多生靈在飛行，這些長著翅膀的生靈巧妙地飛行躲閃，偶有魔法的煙花在上空綻放開來，惹得他們發出陣陣驚呼。

路西斯看得有些痴了，一直到背後被什麼給撞了一下才回過神。

「？！」路西斯猛地回頭，身體因警覺本能地緊繃起來。結果，他只看到了一個個頭矮小的、白色雙翼的女性天使。

「啊，抱歉！」女性天使大概是被路西斯無意之間露出的兇相嚇了一跳，然後趕緊躲開。

「……」路西斯一言不發地看著女性天使離開，心中暗說自己太過放鬆警惕，若剛才那一下是黑暗神的偷襲，那自己早就魂飛魄散了。

「真是嚇了我一跳，天國里怎麼會有這麼凶的天使？」是剛才那個女性天使的聲音。

「可是他真的好帥，不管是他的臉，還是胳膊上的肌肉，特別是他的腰，真是讓人浮想聯翩~」這個聲音頗為興奮，應該是女性天使的同伴。

「噓，小聲點，你想去禁閉之所走一趟嗎？」

「別那麼緊張嘛，慶典的時候拉斐爾殿下不會那麼嚴格的。」那個女性天使吐了吐舌頭。

「不過，怎麼他全身都是黑的，還那麼兇巴巴的……他是墮天使嗎？」

「不會吧？墮天使能隨意通過天國之門嗎？應該是龍族吧？」

「可他的樣貌完全沒有龍族的特徵……」

兩個女性天使越走越遠，路西斯也懶得去聽這些無意義的竊竊私語。但經她們這麼一說，他留心觀察周圍一圈，確實有不少生靈把若有若無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以往在混沌的國土上，路西斯是備受矚目的賢者大人，不過那是他身披一件密不透風的黑色衣袍，混沌的臣民看不見他的真面目。現在以真面目示人，受到注目，讓他非常的不習慣。

（算了。）路西斯忍住了這種不習慣，繼續往天國的內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