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ⅩⅣ

（……不是善類嗎？）

路西菲爾聽到了座天使們的對話，心裡不以為意。他也不屑於和兩個天使去爭執這些。

保育殿距離圖書館不遠，所以兩位就改用步行，慢慢行走。

「奇怪，保育殿應該有很多天使才對，怎麼讓聖母殿下你一個人搬動這麼重的東西呢？」路西菲爾不解地問道。

「其實撇去聖母的光環，妾身也不過是天國的一份子而已。」聖母否定了路西菲爾的話，她的笑容在西斜的陽光中純潔而閃耀，「就當我忙裡偷閒好了。」

「這樣啊。」這樣的回答讓路西菲爾頗感意外，但仔細想想，除卻聖母的身份，她本身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女性，內心深處大概也是希望有人能夠忽略她的身份，去關懷她，呵護她。

「不過你這麼信任我真的沒問題嗎？」路西菲爾想起剛才座天使們的對話，又把目光放在聖母身上，「拉結爾的預言，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

「拉結爾大人的預言妾身只是略有耳聞。」聖母聞言，神色不變，「懼怕人的，陷入羅網；惟有倚靠吾神的，必得安穩。①」

「副君殿下是吾神親自下旨冊封的，說明殿下是值得信任的。」聖母的笑容溫柔亦不失堅定的虔誠，這般堅定的信仰，卻也令路西菲爾刮目相看。

（上帝真的是值得信任的神明嗎？）但路西菲爾始終不敢像聖母信仰上帝一樣地去信仰上帝。

不多時，路西菲爾就跟著聖母來到了保育殿。保育殿的建築形態與星辰宮的相近，也是一座佔地寬廣的宮殿，各個宮室殿閣都有不同的功能。

「聖母殿下，您辛苦了——」聖母的腳步一踏進宮殿的範圍，就有侍從的智天使過來殷勤伺候。

「勞駕各位把書分給星之宮的孩子吧。」聖母溫聲吩咐。

「是。」智天使們從路西菲爾手上接過書本，便往被稱作星之宮的地方飛去。

「既然任務完成，那我就先告辭了。」路西菲爾知道這裡是聖母工作的地方，不欲打擾，準備道別離開。

「等等！」聖母突然伸手抓住路西菲爾的手，目光裡帶著幾分期待，「來都來了，不如殿下在這裡參觀一下再走？」

「誒？」路西菲爾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邀請，震驚之餘，他也忘了自己的手被聖母握著，「不會打擾到你嗎？」

「不會的。」聖母笑得更歡喜了一些：「殿下不是也想更好地了解天國嗎？這裡也是天國里不可或缺的一環。」

「哦，哦……」路西菲爾怔怔地點頭，覺得對方說的頗有幾分道理，一時也沒有拒絕，「那就麻煩聖母殿下帶路了。」

在聖母的帶領下，路西菲爾分別參觀了日月星三座用於照顧嬰幼兒天使的地方。

日之宮是孵化天使之卵的地方，一顆一顆閃耀著純粹光輝、裹著羽毛的卵，靜靜地放在盛放聖水的孵化槽里。聖母說天使的孵化周期比較長，而且天使的卵非常脆弱，在這期間必須非常仔細地看護，使其不會受到傷害。

路西菲爾看著孵化槽的一顆顆天使之卵，倍感驚奇：混沌國土裡的臣民皆是胎生，這麼多的卵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咦？天國不是禁慾嗎？那這些天使之卵是從哪裡來的呢？」路西菲爾問道。

「它們都是在特定的時間裡，在生命之樹上長出來的。」

「……」是那棵神經兮兮的生命之樹嗎？路西菲爾一時黑線，實在想不出那棵樹還能承接如此重要的使命。

月之宮是撫養剛出生的小天使的地方。推開其中一間保育室，寬敞的空間里整齊地擺放著許多嬰兒的搖籃。剛剛破殼而出的小天使們還沒有睜開眼睛，身上還掛著金色的小絨毛，他們在鋪滿羽絨的搖籃里安睡著，完全不知身外事。

「他們都是嬰兒……」路西菲爾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生怕自己的眼神會把幼小的嬰孩們給驚醒。

「是啊，他們都是天國的未來呢。」聖母的言語中充滿了慈愛。

路西菲爾忍不住回憶起自己年幼的時候，他也經歷過漫長的成長期，只不過小小的他像一艘紙船一樣在混沌之海里沉沉浮浮，沒有其他生命的照顧，只有天空上的一顆孤星和他大眼瞪小眼，然後就這樣無言地度過了很長的時間。

（挺無聊的……）路西菲爾自我總結了一句。

星之宮是最熱鬧的一座宮殿，這裡照顧的，都是已經開始牙牙學語的小天使，裡面咿咿呀呀的，好不熱鬧。

路西菲爾進來，就看到了一幅相當壯觀的場面，這場面相當於無數的小鴨子嘎嘎亂叫，看得他一陣暈眩。

（這大概就是不擅長應付的場合了吧。）

宮內有數個智天使在看顧小天使，她們都是女性，在照顧小天使們的時候充滿了愛心與耐心。

「他們是不是很可愛？」聖母見路西菲爾愣神的樣子，特地問了一句。

「嗯，嗯……」路西菲爾既沒肯定也沒否定，他茫然地看著這些羽翼小得可以忽略不計的條天使。說實話，他也不知道這些嘰嘰喳喳的小東西算不算是可愛。

路西菲爾正想著，突然迎面撲來了什麼，正好扒在他的身上。他低頭，看到一個小天使像考拉扒大樹一樣地扒著自己，正好小天使也抬著頭看著他。不一會兒，小天使咘咘地笑著，一邊吐著歡樂的泡泡。

「……」路西菲爾順手一抓，就把小天使拎小雞似的抓到自己面前。

「……副君殿下？！」聖母見狀，忍不住驚呼。

「呀呀~」小天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還以為這是成年天使給自己玩的什麼新遊戲，居然開心地拍著自己的小肉掌。

「殿下……小天使很嬌弱，您不能這麼粗魯地拎著。」聖母生怕小天使惹怒了路西菲爾，趕緊把小天使從他手上搶過來，放在懷裡。

「哦。」路西菲爾看著空空的手，才意識到聖母剛才居然從他手上搶走了小天使。心中一時驚嘆：看起來柔弱的聖母，在孩子遇到危險的時候也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嗎？

（所以這才是聖母嗎？）

「抱歉……」聖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慚愧地道歉，「剛才是我太失禮了。」

倒是聖母懷裡的孩子驟然離開路西菲爾，一雙大眼頓時水靈靈的。

「沒什麼。」路西菲爾倒是無所謂，能把手從小毛孩那裡解放出來也挺不錯，「這些天使都只有一對翅膀？」

「小天使都只有一對翅膀，等到他們在天使學院里學習完，會根據他們的資質給他們第一次進階。」聖母解釋道。

「最初的熾天使也是這樣長大的嗎？」路西菲爾問道。

「不是的，最初的熾天使一出生就是成年的模樣。」

「哦。」（看來我確實跟天使沒什麼關係。）路西菲爾推想了一下，心裡莫名放鬆了許多。

聖母哄好了懷裡的孩子，原本還想邀請路西菲爾休息一下的，結果外面來了好幾個金色六翼。

「聖母殿下——」是加百列，她也是熾天使中唯一選擇女性外形的。她穿著天國警衛軍長官幹練的服裝，英姿颯爽，不亞於男性天使。

「加百列大人。」聖母見狀，只好暫時歇了挽留路西菲爾的心思，迎接前來的客人，「宰相大人和沙利葉大人也來了。」

「聖母殿下安~」沙利葉熱情地揮了揮手。

「聖母殿下。」梅塔特隆就顯得拘謹很多，面上也浮現出不自然的潮紅。

「……」路西菲爾也注意到了這種微小的變化，只是暫時他還不明白為何如此。

「小寶貝們，我來啦~」沙利葉做一副怪獸的模樣撲向小天使們，小天使們樂得哇哇大叫地撲上來，想攔都攔不住。不多時沙利葉就變成了一棵滿身掛著羽毛的樹，看得一旁的加百列笑出聲。

「副君殿下？」梅塔特隆注意到站在一旁看著一團笑鬧的路西菲爾。

「嗯？什麼？」路西菲爾對眼前的這位天國的宰相印象不是很深，只是隨口問道。

「……」見路西菲爾有些敷衍的態度，梅塔特隆有些上火，他深吸一口氣，把心裡升起的怒火給壓下去：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怒火是從哪裡來的。

「……」路西菲爾也一直注視著對方。雖然他不會讀心，但他喜歡觀察每個人說話時候那些微小的表情和動作。他已經看出對方的敵意，卻不知敵意從何而來。

「殿下今天沒有看公文嗎？」半晌，梅塔特隆才問了一句。

怎麼回事？怎麼今天所有見到我的熾天使都會問這一句？搞得我好像是個愛偷懶的傢伙一樣。路西菲爾心中頓時不爽。

「……能寫在紙上的事情應該不會是什麼特別緊要的事情吧？」路西菲爾無所謂地說道：「再說，光看這些公文，我怎麼知道實際情況呢？畢竟今天是我上任的第一天嘛。」

「……」梅塔特隆被反駁得無話可說。

「那我先失陪了。」路西菲爾也確實不知繼續留在這裡幹什麼，索性就和幾位道了別，離開了。

「副君殿下——」路西菲爾從星之宮裡出來沒走幾步，後面就傳來聖母的聲音。

「怎麼了？」路西菲爾止步回頭。

「還有一件事，剛才沒來得及說，妾身想拜託你。」聖母在路西菲爾跟前停下了腳步。

「什麼？」

「天使學院的開學典禮，你能來參加嗎？」聖母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期待。

「我會盡量空出時間。」路西菲爾也不好直接拒絕，只好迂迴地說道。

「那好，到時候妾身發邀請函給你~」聖母展顏，她的笑顏如雨後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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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聖經》箴言2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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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聖母出現的bgm可以用愛麗絲的主題曲。

梅子暗戀聖母，聖母暗戀副君似乎是個老梗了，這一回依舊狗血（不過副君這傢伙注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