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

白天的石路街與夜裡不同，有四五層樓那樣高大的梧桐樹立在道路兩旁，樹枝從路兩旁向路中央延伸，剛剛好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在初夏的陽光下，有微風吹過時，樹影搖晃，恰到好處的清涼。

難怪那些大爺喜歡在路邊擺上凳子乘涼了。齊宇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想。

其實石路街僅僅是被有錢人認為是貧民窟，但對於普通人來說，石路街也算不上太窮，街道兩旁的小超市、水果店、快遞店、雜貨店、麵館等等就是最好的證明。

就在林柯送齊宇出去石路街的這五六分鐘的路程里，就有不少人跟林柯打招呼，有帶著小孩子散步的阿姨，有掃地的清潔工，也有正在樹下乘涼的老大爺以及圍坐在一起聊天的老太太們。

其實貧窮真的不能代表什麼，有時候有錢人還不一定能像這些人一樣親切和藹。

「好啦，回去吧，明天見。」剛出了石路街，林柯還想再送一段路，卻被齊宇攔住了。

「明天又要上課了，這次回學校又要換座位了，不知道……」齊宇頓了一下，注意著林柯的表情繼續道：「這一次我能回去了嗎？」

坐在第一排那個角落裡一個月，說不難受都是假的，且不說那裡看黑板左側的時候反光，有時候老師寫的東西根本看不清，光是想到那裡是離林柯最遠的地方齊宇心裡就堵得要命！

「這我可管不著，座位是按名次選的，這得看你自己。」林柯嘴上說著無所謂，事實上是很希望齊宇還能再坐回他旁邊的，但是他確實也幫不上什麼忙，總不能有人坐在他旁邊的時候不讓人家坐吧？這是什麼道理？

「可是，要是不跟你坐在一起的話我就沒有辦法好好學習，沒有辦法好好學習的話下學期就會被分出去，然後就離你更遠了，你捨得嗎？」

說到底齊宇就是想讓林柯幫他把位置留著。

「可是你坐後面的時候也沒見你好好學啊？」聊著聊著二人又走了一段路，明明說好了別送了，可還是繼續並肩前行著，好像只要誰都不提分別就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了一樣。

「那不一樣，以前咱倆是好兄弟，現在你可是我的男朋友，只要你讓我好好學我絕對好好學！」男朋友三個字讓林柯感覺陌生又彆扭，在此之前他一直沒有覺得自己會這麼早接受這個稱呼，但是現在他接受得理所當然，而對方卻並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男朋友。

「行了你，回頭找沈言旭說一下吧，本來他說下個月要繼續當我同桌的。」

「呸，那傢伙一看就不是個好人，還想繼續坐你旁邊，他做夢去吧！」齊宇一想到沈言旭就來氣，自從他跟林柯吵架之後，那個人每次經過他身邊時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好像齊宇欠了他錢一樣。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天，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嚴昭家門口，齊宇想帶他去嚴昭家吃個飯，但是林柯死活不去，兩人犟了好一會兒，最後齊宇還是沒犟過林柯，讓他自己回家去了。

其實林柯也挺想去同學家裡做客的，但去同學家裡，卻還沒告知主人，這也太不像話了，所以才不好意思去。

齊宇就是知道林柯大概是因為曾經沒怎麼去過別人家，所以才會不知所措，才會有抵觸。齊宇也沒強求他，一來確實是沒跟嚴昭說一聲挺不好意思的，二來天色也有些晚了，就算去也玩不了多久，不如下次找個好機會帶林柯去他家玩。

一次月假的時間，齊宇和林柯之間的陰霾一掃而光，甚至談上了戀愛。回到學校的那天晚自習上個月月底的成績就下來了，齊宇仍然墊底，不過從倒數第二升到倒數第七了。

趁著晚自習下課的時間，齊宇慢悠悠地走到沈言旭身旁去，敲了敲桌子，沈言旭猛地抬起頭來，一見是齊宇，下意識轉過頭去看林柯，林柯不在。

「別看了，來找你的。」齊宇開門見山道：「明天換位置，你這位置讓給我。」不是詢問，而是告知。

沈言旭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脫口而出道：「憑什麼？」

「你要是不讓的話，那下個月可別怪我硬搶了。」齊宇站在沈言旭面前，俯視著坐在椅子上的沈言旭，神情囂張，怎麼看怎麼欠揍。

「你確定你要跟他搶？」嚴昭正好手裡有一份成績單，他指著自己名字下面一位給齊宇看：「你是不是沒看成績單啊？這傢伙可是班級第六，年級十五，你確定要跟他搶？」

齊宇接過成績單，確認了嚴昭說的是事實之後，默默地把成績單對摺還給嚴昭，然後面不改色地對沈言旭說道：「讓給我，我給你當保鏢。」

「我要是偏不讓呢？」沈言旭笑裡帶著一絲嘲諷，絲毫沒有之前那副面對齊宇時唯唯諾諾的樣子了，彷彿當初怕他都是裝的。

「行啊，不讓就不讓吧，」齊宇淡然轉身，絲毫沒有半分失落感，沈言旭盯著他的背影，對方只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過頭來，嚇了沈言旭一跳。

「算我求你了還不行嗎？把林柯讓給我，你跟他坐在一塊兒是不會開心的！」畫風轉得太快沈言旭還沒反應過來。

「我……我……」

「你不說話，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行，就這麼說定了。要是你食言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沈言旭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剛想反駁結果齊宇就開溜了，讓他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誒，這人怎麼這樣？」沈言旭鬱悶道。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占著這個位置了，就算坐我旁邊來也行，否則齊宇要是真的生氣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欺負你。」嚴昭是無所謂自己跟誰做同桌的，但是他知道要是沈言旭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難免齊宇會發飆。

「憑什麼？讓他坐你旁邊不就好了么？」沈言旭覺得奇怪，坐哪兒不是坐啊？非要跟他搶位置。他跟林柯坐一塊兒主要就是方便跟林柯討論問題，這要是換開了，到時候想找林柯問幾個問題還得看齊宇的臉色，這多虧啊！

為此沈言旭還是堅持坐在了林柯的旁邊，林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而後在齊宇皺著眉坐到嚴昭旁邊去時才很輕地笑了一聲。

沈言旭之前就知道林柯跟齊宇鬧了矛盾，現在看來已經和好了，也難怪齊宇想坐回這個位置來。

自從齊宇坐到沈言旭前面之後他才終於明白了嚴昭什麼意思，這傢伙也太吵了，動不動就轉過身去跟林柯說話，有時候還被老師發現，叫他站起來聽課，這一站就把沈言旭給擋住了，時而歪歪扭扭，時而左右右晃像沒骨頭似的。

這他媽的誰受得了？

好在擋住沈言旭的同時有時候也會擋住林柯，被林柯訓斥幾句之後終於知道安分了，才有了幾分鐘的收斂，過了一會兒又晃來晃去抖個沒完。

沈言旭：行，我走。

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嚴昭突然接了一個電話，原本因為剛聽唐澤講了個笑話，笑容還掛在臉上，但對方說了幾句話之後他突然臉色一變，看了林柯一眼，拿著手機匆忙地離開了座位。

「怎麼了這是？」看著嚴昭突然離開，齊宇對嚴昭座位旁邊的唐澤問道：「誰給他打來的電話啊？」

唐澤搖搖頭，同樣表示奇怪，「不知道，剛剛沒看清。」

「等他回來再問吧。」林柯提議道。

等嚴昭回來之後他神色凝重，坐在唐澤身邊正對著林柯，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後又埋頭繼續吃飯。

「怎麼了？你老看林柯幹嘛？」齊宇莫名地吃起醋來，就算他知道嚴昭是個直的，但他老是看林柯就讓齊宇感覺很不爽。

「沒什麼，一個朋友打來的。」

「該不會是展濤吧？他給你說了什麼嗎？」齊宇知道展濤這個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指不定下一步就是挑撥嚴昭和唐澤跟他們的關係了。

齊宇對此耿耿於懷。

「不是，要是真是他我絕對立刻就掛斷電話。」嚴昭乾笑兩聲，繼續吃飯。

「展濤是誰？不是，你們是不是又瞞著我什麼呢？」唐澤感覺他們三個是有什麼事情瞞著他的，感覺心裡悶悶的。

「這件事等回頭解決了再跟你說，總之如果有不認識的人給你打電話你掛掉就是了。」齊宇耐心地解釋道。

「你們真的是，又不帶我玩兒！」唐澤氣得拿筷子戳飯。

「這不是玩笑，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玩兒的時候肯定帶你玩兒，但是總不能什麼都帶上你。就拿打架來說，帶上你的話你打得過嗎？」齊宇知道唐澤在介懷什麼，但這樣說也確實是事實。

「你們還背著我打過架啊？」唐澤睜大眼睛，齊宇跟林柯對視一眼，然後搖搖頭沒好氣地笑了笑，嚴昭則是繼續扒飯。

吃完飯之後齊宇想跟林柯一起回教室去學習，卻被嚴昭拉住了，在齊宇疑惑地望著他想聽他解釋的時候，嚴昭看都沒看齊宇一眼，而是對唐澤和林柯說道：「你們先走吧，我跟齊宇有點事要說。」

林柯跟唐澤點點頭然後一起離開，齊宇則是心裡不由的咯噔一下，難道是他爸的事？

看著林柯跟唐澤走遠了之後嚴昭才終於放鬆了下來，隨後又皺著眉對齊宇說道：「剛剛給我打電話的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

原來不是他爸的事情。

齊宇鬆了口氣，但接下來嚴昭的話卻讓他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

「他是展濤以前的小學同學。」嚴昭頓了頓，齊宇不安地催道：「你想說什麼？」

「不要急，聽我慢慢說。這件事說起來跟林柯有關卻又沒有太大的關係，至少可以確定當初展濤對林柯做那樣的事不是真的想害他，而是保護他。」

「保護？他那叫保護？你看林柯被他弄成什麼樣子了，你跟我說他那叫保護？」齊宇激動起來，嚴昭按住他的肩頭竭力使他平靜下來。

「所以不要急，聽我把話說完。這件事涉及幾年前的一起失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