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測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大概在六年前,A城那邊有兩個跟我們同齡的孩子失蹤的案子。記得當時我爸還特地給我派了個保鏢天天跟著我。」嚴昭陷入了回憶之中。
「這我知道。不過這跟展濤有什麼關係?難道是他乾的?」齊宇不寒而慄,要真的展濤乾的,那就太可怕了。
「怎麼會?那時候他才多大啊?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他爸爸,展成域,是個令人頭疼的傢伙。」嚴昭特地說得比較隱晦,顧及到可能會被別人聽到,才特地這麼說。
齊宇明白他的意思,手捏成拳,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是他乾的?」
嚴昭點點頭。
「為什麼?」
「據我朋友猜測是因為展濤是他家的獨子,所以對他的要求及其嚴格。」嚴昭頓了頓,隨後又加上了自己的推測:「你也知道,像他們那種人,培養孩子只會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根本不管他到底願不願意,喜不喜歡。哦對,還有一點說漏了,那兩個孩子——他們是展濤私自結識的好友。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齊宇聽到私自結識的好友時大概就明白了一點其中的關聯,但又無法完全理清思路。
「這跟林柯……你是說,林柯也是屬於私交好友之一?可是這跟保護林柯有什麼關係?還有你那個好友到底是怎麼發現這些事的?」齊宇不得不對嚴昭的好友懷疑起來。
齊宇和嚴昭從小就是就跟著齊衡和嚴義結識過一些跟他們一樣的兵家子弟,以及一些大老闆的兒子,但齊宇跟嚴昭對他們都不感興趣,相互報上名字之後就不做理會了。那時候確實有很多人特地來巴結他們倆,試圖跟他們結交,但嚴昭總是敷衍幾句之後就帶著齊宇去別處玩兒去了,懶得跟他們聊那些有的沒的。
現在想來好像有點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人明知道他們倆不願意敷衍還非得來湊熱鬧。在他們有錢人的世界里,人脈也是很重要資源,所以才會嚴格要求自己家的孩子多結交一些官員或者大老闆的兒子女兒,以便將來有更好的發展。
齊衡和嚴義大概是因為自己的性格就比較隨性,不愛約束孩子,所以也沒強烈要求他們去結交誰,因此齊宇跟嚴昭才會有各式各樣的朋友。
嚴昭愣了一下,似乎在回憶之前電話里聽到的原因。「你知道上個月發生了一起殺人案嗎?我想你應該不知道。」嚴昭苦笑。
齊宇搖搖頭,他上個月跟林柯冷戰,哪有心思關注什麼殺人案?
嚴昭嘆氣道:「這幾天警察為了調查那個案件找到了我那個朋友,據說是在某個監控里拍到他家的車停在案發現場,來找他們要行車記錄儀,看看有沒有拍到兇手。」
齊宇撐著下巴思索道:「這又跟你剛剛說的那起案子有什麼關係?」
嚴昭覺得嘴巴有些幹了,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這就是其中的關鍵所在。就在警察查看他家行車記錄的錄像時,發現了六年前那兩個孩子的遇害錄像。」
齊宇猛地抖了一下,「你說什麼?遇、遇害?」
「難不成你還覺得那兩個孩子還活著不成?」嚴昭反問道。
「沒有,我只是……只是……」齊宇說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了半天也沒下文。
「我大概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了,你是怕林柯也會跟他們一樣是不是?」嚴昭一語道破反倒讓齊宇更加緊張起來。
「所以你們才猜測展濤這是在保護林柯?可是……他那算什麼保護?」齊宇一想到林柯當初受盡嘲笑和欺辱時恨不得把展濤抓過來猛揍一頓。
「誰還沒有個年少不懂事的時候啊……」嚴昭想到自己小的時候還欺負過齊宇就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還幫著他說話?你是不是被他給收買了?」齊宇的話一半是開玩笑,一半又是懷疑。
「說什麼呢?咱倆認識都這麼多年了我還能被他給收買了去?主要是吧……」嚴昭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畢竟他確實不太了解曾經林柯和展濤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對於他朋友的說辭也只能猜測展濤是為了保護林柯,但具體的事實誰也說不清楚。
「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你那個朋友到底是怎麼發現那起案子是展成域做的?」齊宇還是持懷疑態度,繼續追問道。
嚴昭看了一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這才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因為殺掉那兩個孩子的人正好是平時去接送展濤的司機,所以他才在看到視頻的時候斷定那是展成域派人下手的。」
「說不通。」齊宇搖搖頭,「怎麼就不能是展濤特地讓他的司機去害死那兩個……孩子呢?」齊宇心裡暗自慶幸道:還好林柯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這……確實不能斷定。但你可別忘了,他那時候可是跟咱們差不多大,那時候咱們在幹嘛?爬樹摘果子,跳進小池塘里捉魚……要說那個年紀應該不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吧?」嚴昭好像連自己都無法說服,但這個理由倒也不能算太牽強。
「行了。回頭我讓林柯跟我說說他跟那傢伙相識到最後絕交的全過程,要是他真的想對林柯不利的話……」齊宇停頓了一下,眼中是一閃而過的陰冷決絕,「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弄死他!」
「行了行了,說什麼拚命呢!據說現在展濤能出面來找林柯是因為展成域暫時被這些事絆住了手腳,沒心思來管他,所以才敢這麼猖狂,我想這也是個調查他的好機會。」嚴昭的話讓齊宇心裡好受了很多,但不知不覺又想到了前世的林柯,以及展濤對他說的那些話。
「他死了,就在你的墳頭。」
這一句話深深的刺進齊宇的心裡,痛不欲生卻又不敢拔刀,任由它在心上一下又一下的疼。
我的林柯,他真的……真的死了嗎?如果是這樣,那憑什麼連展濤那個傢伙死了都可以復活,而他的林柯沒有?
不會的,怎麼會呢?他一定是在說謊!
「走了,還有十分鐘了,再晚點兒可就要遲到了。」嚴昭催著齊宇快些去教室上自習,齊宇猶如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機械地跟著他來到了教室,直到看到靠窗的位置上,林柯下意識地抬頭與他對視。
目光交接之後齊宇才終於找回了神,對他回以淺淺的笑。
還好,我的林柯他在,他一直都在。
按理來說這個月應該是月底放假的,但恰好高三的學生高考,學校給他們放了兩天的假。
回家之前齊宇一直在想該怎麼問林柯關於他和展濤的事,猶猶豫豫之後,二人在同一個車站下了車。齊宇跟林柯並肩走到了石路街的標示牌處,天色已經晚了,天邊的火燒雲漸漸失去溫度,從艷紅渡到金黃,最後又暗淡下去。
「齊宇,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林柯早就發現齊宇怪怪的,時而對著他發神,時而又轉開視線去看別處。
「是。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齊宇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展濤這兩個字卡在喉嚨里,又牽動著心裡的傷,交織的痛苦促使他最終什麼都沒能問。
「算了。今天太晚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來找你說,或者今晚我先用微信告訴你我想問你什麼,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也行。」
「好。」
分別時齊宇沒忍住給了林柯一個擁抱,感受到林柯的溫度之後,齊宇的心裡這才好受些,卻遲遲不捨得鬆開手。
在路人異樣的目光中,齊宇最後還是鬆開了。
「明天見。」
「明天見。」道別之後齊宇轉身,走到了幾步之後佇足回頭,目送林柯消失在石路街兩旁的梧桐樹投下的陰影里。
如果可以,我寧可不碰你,寧可孤獨地守著你一輩子,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幸福的活著。
轉身,離去,帶著涼意的風吹來時,陪在他身邊的還有腳下的影子和漫天的繁星。
夜裡難得林柯主動在微信上找了齊宇一次,本來準備好了要問,但齊宇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這是一個很讓他左右為難的問題。問的話就不得不揭開林柯的傷疤,但若不問又怕展濤會對他不利,因此齊宇才會如此糾結。
林柯在微信上問齊宇到底有什麼事情要跟他說,齊宇在對話框里輸入了好幾次,每次都在即將按下發送鍵時暫停,然後刪掉重輸,反反覆復好幾次之後,齊宇嘆了口氣,最後給他發過去一句:沒事,明天再找你出來當面說吧。你早點休息。
輸完這句話之後林柯沒有立即回復齊宇,齊宇關掉手機,躺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獃,過了一會兒又拿起手機給林柯發送一句晚安。
有風從窗戶吹進來,翻動著書桌上的作業,發出嘩嘩的聲響,齊宇無心顧及其他,一心只想著明天到底該怎麼跟林柯說這件事。
不知不覺間,齊宇竟然睡著了,夢裡是林柯熟悉又陌生的眉眼,那雙帶著半分疏離的眼神讓齊宇心頭一震:難道我追到林柯僅僅是一個夢嗎?
夢裡的林柯僅僅是看了他一眼之後便不停地向前走去,毫無半分留戀和不舍。齊宇跟在他的背後,試圖拉著他,可無論如何追趕都無法靠近他分毫。
「林柯!」
齊宇猛地睜眼,渾身已經大汗淋漓。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時針指向6,再看向窗外,清晨的霞光撕破黑夜,漏出點點金黃的晨曦,有鳥兒鳴叫著飛過窗邊,微風拂過窗帘,撲到他身上,是恰到好處的涼意。
齊宇打開微信,有三條林柯發來的未讀消息。
森可:到底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呢?你這樣吊著我胃口是故意讓我好奇的嗎?
森可:真睡了啊?
森可:那,晚安。
看到林柯發來的消息,齊宇被昨晚夢裡種下的陰霾瞬間消失了。他暗自感嘆還好這一切並不是在做夢,林柯真的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