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邊兒上的肉
葉氏夫人白了她一眼:「這老貨越發沒個成算,便我再嫌那別院孤清又喜歡跟皎娘妹妹說話兒,卻怎好讓妹妹陪我住去。」說著拉了皎娘的手道:「妹妹莫聽這老貨胡說,當日答應這事原是我未思慮周全,過後想想是有些後悔,只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咱們婦人家雖稱不上君子,好歹也得說話算話吧,不過這老貨雖胡說,倒也知道我的心思,如今跟妹妹投緣,等去了別院幾日見不著,是真有些捨不得妹妹。」說著拉著皎娘只不放手,神情頗為不舍。
皎娘本就是個性子溫軟的,這些日子又跟葉氏夫人常走動,早已相熟親近,加之冬郎進學的事人家幫了這麼大忙,皎娘心存感激,這麼一份天大的人情,正發愁沒法子還呢,人家不過讓自己陪著去住幾日,說說話兒,自己都不應下,豈非成了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想到此便道:「我娘常說我是個悶葫蘆不討喜,若葉姐姐不嫌棄,便跟著葉姐姐去長長見識也是皎娘的造化。」
葉氏聽了頓時眉開眼笑拍著她的手道:「有妹妹這句話姐姐就足了,難道還真沒眼色的拆散你們小夫妻不成,你們新成婚的小兩口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不比我們老夫老妻,成日里你看我,我看你的都膩煩了,分開些日子也無妨,反倒兩邊自在。」
李媽媽從剛一聽說心裡就興奮不已,葉氏夫人雖說沒什麼架子,可那府里的體面,平日里的衣食用度,哪一樣不是好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富貴門庭,夫人表弟的那個別院必然不差。
李媽媽過去就常聽人說,城外那些園子多好多富貴,一直想去見識見識,其實那些園子主人也時常擺席宴客,府里的下人再多也有忙不過來的時候,不湊手了便會來牙行雇些打零工的過去,可就算打零工也是撿著年輕模樣齊整乾淨的,李媽媽這樣年紀大,模樣也不出挑的,人家瞅都不瞅一眼,幾回過來,倒成了李媽媽一樁心頭憾事。
如今終於有機會去見識見識,哪能不興奮,只去過這一趟,見識了,往後在那些老姐妹里自己可就佔了先。
有這個想頭,一聽葉氏的話,生怕皎娘順水推舟的拒了,忙勸道:「依著我說,橫豎大爺哪兒又是衙門差事又是醫館的,正忙亂,也顧不上家裡,既夫人誠心相邀,大娘子不若跟去住幾日,也散散心,免得成日一個人在家裡悶著,日子長了對您的身子也不好。」
皎娘如何不知李媽媽的心思,葉氏府里的富貴一望而知,親戚自然也不會是窮人,再說窮人家能吃飽穿暖,有個遮風避雨的屋子住就不錯了,怎又閑錢去蓋什麼別院,這都是富貴人家閑來無事,尋的消遣,李媽媽想去富貴人家的別院見識見識也無可厚非。
想到此便道:「葉姐姐莫打趣了,我家相公近日忙著外頭的事呢,幾日不見家來也是有的。」
葉氏夫人道:「要是這麼說,那你索性就陪我去住上幾日好了,先頭他跟我說的時候,我也沒什麼興緻,要說園子我見的還少嗎,不說老家的,就說如今現住的這個,雖說地方小是小了些,景緻好歹也過得去,做什麼非跑城外頭去,湊這個虛熱鬧,偏我那表弟說,他這別院不一樣,景緻如何且不論,卻有樣個別的好處,妹妹可猜一猜是什麼好處。」
皎娘搖頭:「姐姐可是難住我了,我一個寒門小戶的婦人沒得什麼大見識,哪裡能猜得出?」
葉氏搖頭:「妹妹何必妄自菲薄,雖說你們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到底也是書香門庭,我瞧著多少大家出來的也及不上你一二分呢,妹妹不猜也罷了,姐姐說與你便是,我那表弟說,當日里之所以買下這別院,便是瞧上了園子里有一眼熱泉,建這院子的時候,特意引了地脈中的熱泉弄了湯池,聽說用此熱泉沐浴對咱們女子有個絕佳的妙處,能使皮膚白皙光滑,亦能驅寒邪濕氣,強身健體,妹妹跟我去泡幾日,說不准你的身子就好了也未可知,先頭是怕擾了你們小夫妻恩愛,既你家相公忙,正好陪我去別院散散心,也免得你家相公在外頭忙著正事兒之餘還要惦記著家裡。」
皎娘遂點頭應道:「葉姐姐如此盛情,那皎娘就去叨擾葉姐姐幾日便了。」
葉氏見她應了,歡喜非常:「那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兒一早我去接你。」
皎娘一愣:「明兒就去?怎的這樣急?」
葉氏目光一閃,心道,哪是自己急,是有人猴急的抓心撓肝都快火上房了,好容易把礙事的人送走,哪裡還能再等。
只是這些自然不能讓皎娘看出來,遂道:「我本是應了他明日過去的,若妹妹不方便,往後推個一兩日也無妨。」
皎娘哪好意思讓人家爽約忙道:「既葉姐姐應了明日,那邊必是已收拾停當,若不去豈非讓人空等,橫豎我成日在家也不過是做做女紅針線,並無什麼大事,便明日吧。」
葉氏暗暗鬆了口氣,要是這丫頭順坡下驢的往後推,自己還真不知怎麼跟梁驚鴻那魔星交代。
想著梁驚鴻下意識側頭望了望,碼頭后不遠那個茶樓的二樓上,隔著帷幔雖影綽綽也能瞧出那小子的身影,不免在心裡嘆了口氣,真是就這般等不得。
梁驚鴻自是心急,這眼瞅著肉在嘴邊兒上,就是吃不到嘴,能不鬧心嗎,這兩日著急上火的,嘴裡都燒出了燎泡,夜夜做夢,夢裡都是明樓下那嬌人兒,一會兒嗔一會兒惱,一會兒笑,亦或不嗔不惱不笑,只那麼靜靜的坐著,都撩撥的自己火燒火燎,恨不能立時就把人抱在懷裡,肆意的疼上個千百回。心火燎原,不得紓解,今兒早上竟落了兩管鼻血下來,再這麼下去,非燒出毛病來不可。
眼見著那行舟隱隱遠去,梁驚鴻那顆火燥的心方才落了一些下來,這些日子過來,玉家的底細早已知曉,玉秀才也還罷了,就是個屢試不第不得志的窮秀才,為人有些酸腐之氣,倒是疼愛兒女,也正因疼愛女兒,才應下潘復這門親事。
而這姐弟倆自小親近,皎娘也最是心疼自己的兄弟,故此只要把玉成俊也就是冬郎,抓在手裡,這美人兒便怎麼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