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田昌意只說:「可讓在下再考慮考慮?公主殿下於在下,實有知遇提攜之恩。」

「這個老朽也不是要你立即做出答覆,但還是希望你能夠儘快,需知你這多猶豫一天,齊國就沒有一日不受其害。」

「……還有一個疑問,老將軍,請問諸公子中,您是最傾向於哪一位呢?」

老人露出神秘一笑:「屆時老朽會為你引見,共襄盛舉。」

這是不能問出更多了。

和通武侯卿澤分開后,田昌意摸著下巴開始思考。

該說真不愧是公主殿下,果然是有聞到不對勁的人來拉攏自己了,不成想這一打頭的還是條大魚,但是,竟然打了敗仗啊,難道在那一仗前,王上沒有問過公主殿下嗎?但竟然把打敗仗的責任歸咎在公主殿下身上,這個邏輯無論如何都感到不能理解。公子糾和公子康……這兩個人在死之前能夠調動的最強禁軍還是由流民組成的,通武侯卿澤是從哪裡得知有了這兩個人就不會打敗仗的了?要說哪怕是名將也有老的一天,不是眼光不行,而是說簡單的歪曲事實的行為都能做出來,而這向來是田昌意所不齒的。

是章子的舊部,卻能沒有任何猶豫地第一時間要殺掉章子名義上唯一的後代,作為當年為國立下大功的封侯,可以在簡單還沒確認太子於國家有害時就要推舉他人上位,是因為忠心為國?都不知道公主殿下這些年幫助齊國贏得了多少勝利嗎?連這個都不清楚的封侯……會將公主殿下處之而後快到這種程度……

無法理解。

總而言之,有點奇怪過頭了。

「這個老朽也不是要你立即做出答覆……」

「就此留步吧,田昌意,在這宮裡,還沒有人能夠在我不想死的情況下殺死我。」

通武侯卿澤站立的陰影下是懷抱著一隻小貓兒還在仰著臉向自己微笑的公主目夷。

不管怎麼想,都是……把自己單獨邀請出來是有別的用意。總是一個人的公主殿下現在在宮中,非常危險。

——通武侯府邸。

讓人將馬匹送回馬場,通武侯卿澤鬆了松領口,信步便是往後廂的書房裡走去,黃梨木的案上有一卷細絹,隨手展開:

【致通武侯閣下,陳目夷身邊只有一名侍衛值得憂慮,是安平君嫡子田昌意,此事您去做最為合適,請務必將其引誘出來為我等創造時機,希望一切順利】

沒有落款,不過通武侯卿澤只從來人的筆跡來看,就知道落筆的人是誰。哎呀呀,剛收到這封密信時還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還是要自己這員老將出馬呢。那個田昌意長的是有幾分章子的意思,但畢竟才十六歲,經歷的事少,就算與那小公主有幾分情誼在,這男子頂天立地,再用家國大事壓他一壓,根本毋需自己再多說什麼。可惜自己此番是個引蛇出洞的誘餌,不然就將這田昌意收為麾下也不是使不得的事,想想讓那個人的子孫為自己鞍前馬後,心情就難掩激動,不過為今之計,還是先將那陳目夷除去才好……不信做到這種程度,那太子無虧還能旁若無人地居於幕后。

「呼,呼呼。」一手撐著木案,通武侯卿澤大力呼吸了幾口才使自己額上的汗珠不至於如同水流那樣嚴密。每日要行十幾里路?誇下那種海口,還真是為難了現今的這副軀體,「但只要此事成了,便是要看王上還能仰仗誰。雖說陳目夷的預言少有失誤,但那也不過是小丫頭片子運氣好,若沒有齊國強大的軍隊,僅是那些預言又有什麼用?老朽絕不承認。大宗伯之職,在陳目夷之前可一直都是老朽家的囊中之物。日後老朽若是去到地下,要告訴各位齊國先祖,王上失德之後,究竟是做了多麼窮凶極惡的事情!那麼,想必各位先祖也會一併原諒老朽的所作所為。」

「哈哈,老朽為了挽救齊國的命運竟然會結黨營私……但王上若是認為將老朽從都檢點的位子上拉下來,僅用一個通武侯的爵位就能塞住老朽的嘴,那可是大錯特錯了。老朽當初領兵在外,王上你可還是跟著乳娘說話都是含糊不清的呢。初登極位便是不念舊情,當有此日……」

「只是拿回老朽本該擁有的東西可還不夠,這些年因為立下一點軍功就敢在老朽面前耀武揚威的那些小兔崽子,老朽要用帶倒刺的鞭子狠狠地鞭笞他們,陳目夷更是要狠狠折辱,直到臉被踩進泥水溝里,血嘩嘩地流出來,方能一泄老朽心中怨憤……!」

眼前描繪的景象是如此真實,饒是見多了風浪的通武侯卿澤也難免沉浸了進去,用了好一段時間才將心神從中□□……怎麼回事?這種感覺……就好像這書房中還有別人……不對,怎麼會有別人,自己的私軍人數雖少,但個個都是精銳,不可能有人能夠繞過他們溜進來。

啪嗒~~

「誰?誰在那裡?」通武侯卿澤兩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幾欲掙出皮膚,他趕緊從畫缸中拿出一軸畫卷,左手不知如何動作的,右手便從脫落的畫卷中拔出一柄劍來,通武侯卿澤執劍便循聲而動。

劍尖撥開一隻胡凳,便是看見一隻只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鳥兒縮著翅膀以喙點地,這廂看見有人來了,也是像受了驚那般,立時撲棱著翅膀飛出了窗外。

呼~只是一隻鳥兒,就說嘛,書房裡怎麼還會有別人,是天氣愈加炎熱,心中暑氣也盛,人老了不中用,會有些疑神疑鬼也是正常。章子死了那麼多年,自己向來謹小慎微,甚少與人結仇,便是那齊王,在明天之前,也不可能將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可別對方還沒有什麼動靜,這自個兒就把自個兒給嚇死了……只是,這窗戶,之前是開著的嗎?

「……老朽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麼?」決心不再去胡思亂想的通武侯卿澤隨手扔了劍,伏案盤坐在地,便是想要好好緩一口氣回來。

——「侯爺,小的方才聽見書房這邊有動靜,請問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帶刀的侯府侍衛先是隔著門空喊了一聲,房中無所應。

「侯爺,您在嗎?」

再敲門,書房中還是沒有聲音。

與同伴相視一眼,不再等待,心中緊迫的侍衛推開門,便是要在看見屋內有歹徒時立即衝上前去救回他們的主人。然而,吱呀一聲,書房門開后,先踏進書房內的兩名侍衛就連屋內的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現。

沒有人。

「門房不是說侯爺回來后就直接往書房這裡來了么?」

「可能去衛姬房裡了吧,那新得的小妾,侯爺不是片刻離不開身嗎?」

「也是。得了,這在書房裡待久了,要是隨便碰到了什麼,到時候少不了侯爺的叱罵,先出去,嗯,等這個月的餉錢發了,小爺我請諸位喝酒……」

侍衛們的聲音逐漸遠去。他們不知,這座侯府的主人,通武侯卿澤並不在那衛姬房裡,而是就在方才他們眼前,口鼻被一絹帶所掩,上面還有些許黑墨,仔細瞧過去,應是之前案上的那一卷細絹,雙手背後,則是被一人左手相扣,足覆其面,踩在地上。侍衛們若是在巡視時再往前幾步,就可以看見帷幔之後,通武侯卿澤一雙充滿驚恐的眼睛。

來人全身被裹得嚴嚴實實,不過一點亮光從他手中綻放開來,名為輕呂的短劍,才是前幾日田昌意只覺用的多餘交由公主目夷用來防身之物,不知如何到了這人手裡,當然,就這番緣由,也是通武侯卿澤不知曉的。

咔嚓~~右手拇指頂著劍柄,將那一截雪白的劍身展露出了小半,映著黑衣人有些瘦削的下巴,再度給予了通武侯卿澤無盡的害怕。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用雙膝磨蹭地面,身體蠕動著,通武侯卿澤妄想著能夠逃離到距離這黑衣人更遠一點的前方。

「臉被踩進泥水溝里,血嘩嘩地流出來……嗯,我沒記錯的話,您之前的願望就是這個,剛好我有時間,可以幫您完成。並且,不收任何費用。」

半盞茶后。

「以理服人是件很難的事,不要說人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與其花費時間修補漏洞,不如一開始便將這條道路從根本上抹去。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將短劍上的鮮血擦拭乾凈,短劍回鞘,黑衣人將短劍收回衣襟內里。

書房外不遠處。

「我可記住了,你說的請喝酒,到時候別想賴賬。」一名侯府侍衛轉過身,指著對面,也就是先前說要請喝酒的那位,再次確認道。

「知道你酒量大,不會短了你的。」被指著的侍衛揮了下手道。

……通武侯大人,今日天氣炎熱,侍衛們都有些犯困,小的便提議了一下,書房這邊可以讓小的兩個來代為當值,雖然小的稱不上精銳,但只是看守一個小小的書房,應該還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畢竟刺客,也不會專門挑在這個時候過來。

您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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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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