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隻蟲
一旁光明正大偷聽的諾菲勒,想法亦差不多。
他側頭偷瞄了邵城好幾眼,滿心複雜。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溫柔深情的雄蟲,他為了那個亞雌步步退讓,應該是很愛他的吧?
什麼面都沒見過幾次,談不上有感情,肯定都是這隻雄蟲為了掩飾內心的苦澀,自欺自人的謊言。
他肯定早就察覺了什麼,才會讓他的雄父私底下解除婚約,就是為了成全他們。
至於看到那條簡訊就帶著他匆匆趕來,是擔心事情被泄露出去,還是擔心那隻亞雌的安危?
他這麼聰明的雄蟲,肯定把方方面面都替他考慮好了。
如今事情的發展如他所願,他又真的開心嗎?會不會面上雲淡風輕,私底下卻黯然神傷……
震驚,不解,羨慕,憐惜……各種情緒紛涌而上,猶如風雨中呼嘯的海浪,打得諾菲勒措手不及,慌了神志。
更讓他擔憂的,是悶在心間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感。這種感覺還越來越強烈,壓過了其他情緒,逐漸佔據了上風。
似乎有什麼要破土而出,再也壓制不住了——
邵城掛斷電話,隨手把手機塞進褲兜里,包裹在純色休閑褲里的長腿步伐輕鬆,說話的音調更是溫軟愉悅,「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們回去吧~~」
終於解決了原主遺留下來的難題,他現在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諾菲勒稍顯僵硬地站著,眼神直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時沒有回應。
邵城湊近喊了一聲,「諾菲勒?」
「啊?」諾菲勒迅速回神,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表情看起來有些驚慌無措,「你,你已經談完了?」
「嗯,談完了。」邵城歪了歪腦袋,目光定在他的頭頂。
諾菲勒的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翹起了一根呆毛,配上他睜得溜圓的大眼睛,和不斷顫動的長睫毛,讓他很想笑。
因為心情明朗,面前的雌蟲也難得的呆萌可愛,邵城一雙黑眸晶瑩燦亮,眼尾上揚的弧度非常明顯。
可他為了雌蟲的面子,到底還是繃住了表情,握拳輕咳一聲,再次道,「我們回去吧?」
「哦,好,那走吧。」諾菲勒心如擂鼓,綠眸從邵城湊上前來就一直望著停車的方向,完全不敢跟面前的雄蟲對視,連說話的語速都比平時快了幾分。
兩蟲都有自己的心思,因此完全沒發現對方的不對勁。
諾菲勒落後幾步,蹙著眉頭,面色糾結地盯著前方雄蟲的背影——
雄蟲的頭髮很黑,露在衣領外的脖頸卻是細膩白皙,跟他淺棕色還帶著大片蟲紋的粗糙皮膚比起來,涇渭分明。
明眼蟲一眼就能夠看出,他是那種家境富裕,養尊處優的貴族雄蟲。
而他呢?家境普通,十三歲就因為反抗雄父最寵愛的雌侍,和病重的雌父一起被趕出家門。
從那以後,他就主動放棄了學業,出城獵殺星獸養活自己和雌父。又過了四年,狩獵隊分崩離析,他的年紀也夠了,就報名參加了軍部的考核,成了一名軍雌。
可以說他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在野外度過的。特別是雌父過世之後,他有整整兩年的時間,都拒絕靠近城市。
除了上戰場殺星獸,他什麼都不會。
這次如果不是為了準備升遷考試,他絕對不會出現在徽記閱覽室。甚至那張看起來就不便宜的會員卡,都是尤金借給他的。
他這樣的雌蟲,跟雄蟲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別說雄蟲心有所屬,對他並沒有絲毫情意,就算有,這麼優秀的雄蟲他也配不上……
回閱覽室的路上,諾菲勒格外的沉默,目光一直盯著窗外,好像整隻蟲都化成了一尊石雕塑。
邵城不知道他怎麼回事,本想趁著心情好哼兩句『今兒個真高興』,也被這壓抑的氣息搞得不敢亂來。
話說諾菲勒身上的氣勢放開,十足大佬模式。跟以往沉靜溫和、甚至有點好欺負的他比起來,完全是兩隻蟲。
難怪能當上中校呢,一般星獸看見他現在的樣子,八成就只想著逃命了吧?
想想還挺帶感的!
……
芬恩剛剛結束通話,邵煊就湊了過來,「雌父,怎麼樣?邵城說了什麼?」
芬恩靜默了一瞬,臉色古怪,「他說……讓你以後對岑家那個小亞雌好點,別的要求沒有。」
「對他好點?」邵煊瞪圓了眼睛,「他不會是傻了吧,什麼都不要,只讓我對岑景玥好點?難道他,對岑景玥一直是真愛?我怎麼沒看出來他還是一隻痴情蟲呢!啊?哈哈哈……」
「……笑死我了,一隻雄蟲,居然跟雌蟲一樣感情用事?奇葩啊,百年難得一見。」邵煊噗嗤噗嗤笑個不停,過了好幾分鐘,才突然想起,「既然他喜歡岑景玥,為什麼又要解除婚約?」
芬恩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己的雄子,「我猜,他可能通過某些渠道,已經知道了你們的事,所以……」
「哦——」邵煊一臉恍然,接著就洋洋得意起來,「原來是這樣!邵城那個傢伙居然這麼純情,難怪要認輸!他喜歡的亞雌現在是我的蟲,不知道他有沒有躲在哪個角落裡偷哭,悼念失去的真愛?」
芬恩也是一隻雌蟲,聞言沉下了臉,「阿煊,你現在嘲笑他沒關係,見了面收斂一點。還有,我已經替你答應他了,就算演戲你也要認真演!」
邵煊擺擺手,「放心,就沖著邵城喜歡他這一點,我也會把他留在身邊,好好兒養著……」
……
邵城和諾菲勒剛回到閱覽室,諾菲勒就借口有事匆匆走了。其實如果不是擔心邵城的安全,在餐廳停車場那會兒他就想告辭了。
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想必進去也沉不下心來看書。還不如早點回軍營,說不定跟別的蟲打一架,他就能把這股突如其來的『錯覺』踢出腦海!
諾菲勒心情很糟糕,一回軍營就扎進了訓練場,接連挑戰了好幾個高級軍雌。特別是跟他不對付那個裴戎中校,他一時忘了留手,把雌蟲打成了一隻五顏六色的吉吉鳥,慘不忍睹。
不過他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因為到後面力竭了,硬是被新上場的對手揍了好幾下,嘴角都裂了。
諾菲勒結束對戰,穿著濕透的軍綠短袖短褲步出訓練場,迎面就撞上了剛練完新兵的尤金。
尤金看見他破裂的嘴角和青黑的右頰,奇怪地道,「諾菲勒,你不是說今天去閱覽室看書嗎,怎麼在這裡?」
提到閱覽室,諾菲勒臉色就淡了一點,「早上去過了……」
尤金撇撇嘴不以為意,又狡黠地挑了挑眉,「你今天好像不在狀態啊,被打得這麼慘?瞧瞧,適合接吻的小嘴都打破了,可憐見的!來,哥哥給你個親親安慰一下!」
眼看好友賤-賤地撅起章魚嘴湊過來,諾菲勒果斷一巴掌糊到了他的額頭上,把他掀開,「謝謝,不過不用了。」
尤金也不生氣,弔兒郎當地斜靠過來,給他洗腦,「諾菲勒,你就是太正經了。當軍雌這麼枯燥,也不知道找只蟲調劑調劑,早晚會憋出病來的。雖然咱們軍營里雄蟲沒幾隻,還都是有主兒的……」
說到那幾隻雄蟲,尤金心虛地左右瞄了瞄。
那幾位的家裡蟲都不是好惹的,不然他也不能憋著不敢伸爪子……
「咳,雄蟲不好找,但是雌蟲一抓一大把啊!你要是喜歡身嬌體軟的,可以找個漂亮的小亞雌;要是喜歡能夠依靠的,可以找個高大結實的雌蟲。我手底下的新兵就有幾個很不錯,要不要試試?」尤金說完,沖他眨了眨眼睛。
聽到漂亮的小亞雌,諾菲勒就完全聽不進他後面的話了——那隻雄蟲放在心上的,就是一隻年輕漂亮的亞雌!
他比雄蟲還大三歲,好像是有點老了……
至於亞雌什麼的,他最近都不想聽到這兩個字!
諾菲勒垮著臉,悶悶地拒絕,「不用了,我不喜歡。」
「你要是非得找雄蟲,也不是不能試試。」尤金捏著下巴,眼神露骨地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嘖嘖嘴道,「哥要是有你這麼俊秀的臉蛋,這纖細柔軟的小腰——」
尤金一邊說,一邊試圖掀他的短袖下擺,窺看雌蟲線條優美的腹部肌肉。
諾菲勒已經習慣了,板著臉狠狠把那隻爪子打開。
「哎呀,別那麼小氣嘛,看看又不會少塊肉。」尤金給他拋了個媚眼,見諾菲勒不理他,又接著前言道,「還有啊,我要是有你這個實力,那幾個上將的雄蟲,我也敢去撩一撩。保不齊就能找到雄主了,你說是吧?」
諾菲勒睨了他一眼,扯開嘴唇露出一抹溫柔淺笑,「你要是敢去,一定會死得特別慘。」
尤金看得愣了愣,然後驚呼,「哎呀兄弟,你要是對著雄蟲這麼笑,哪只雄蟲逃得出你的手掌心?你就別堅持了,找到雄主讓他給哥介紹一個,咱們有福同享!」
諾菲勒窒了窒,果斷轉身離開,「再見!」
「欸,你就這麼把我始亂終棄啦?去哪兒啊,我們一起?」
諾菲勒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回頭擠出一句,「洗澡,別跟來,我怕我會忍不住打死你!」
尤金大笑。
目送他走遠,轉頭又看見裴戎的慘樣兒,差點笑岔了氣,「噗——咳咳咳!這是哪兒來的吉吉鳥,長得也忒寒磣了吧?」
裴戎轉身就走,還捂著臉不忘放狠話,「CNM尤金,你給勞資等著,勞資明天就收拾你!有本事別跑!」
尤金捂著肚子,一張臉漲得通紅,只顧著哈氣,話都說不清楚了,「你要…笑死勞資…繼承勞資的…遺產嗎?噗!哈哈哈……休、休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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