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凱的煩惱

李凱其實挺鬱悶的，第一次見到海鷗，自己喝醉了，海鷗張揚他們把自己送回酒店；第二次見到海鷗，自己又喝多了，被海鷗和張揚送回家；現在有了第三次機會，自己卻脫不開身。不過岳母過生日，也是大事，耽誤不得。

當李凱開著大眾邁騰，帶著妻兒來到江北一家五星級酒店停車場時，看到一輛尾號668銀色瑪莎拉蒂Levante，便知道他的連襟，江北海天房地產公司老闆陸海川已經到了。

上到二樓餐廳包間來，岳父母正和陸海川一家聊著天等他們呢，陸海川看見李凱，過來握手打招呼，李凱兒子也跑過去和陸家兩個孩子一起玩起來。

王珏拿出生日禮物給她媽媽的時候，岳父王建招呼陸海川和李凱分坐在自己兩邊，讓女兒們陪壽星坐，王建是江北市財政局局長，膝下一對雙胞胎女兒，兩個女婿在事業上都得到他不少助力，如今，大女婿是身價上億的房地產公司老闆，二女婿是商務局的處長，正科級，近期晉陞副處的希望非常大，這些都讓接近退休年齡的王建感到無比欣慰。

家宴的氣氛很隨便，聊的都是些輕鬆的話題，不過李凱還是得到幾個信息，一個是商務局副局長的空缺自己還是有希望的，還有一個是陸海川又在郊區拿到一塊地。

前次李凱聽到傳聞，市裡有領導主張南泰縣商務局局長填補他們局這個空缺，這讓已經在正科位子上做了5年的他沮喪不已，市委書記是南泰人，南泰幫也是江北官場上最大一股勢力，他們若想插足什麼位子，自己這一邊可擋不住。

而岳父透露的消息是很可能會和南泰幫達成一項交易，讓他們放棄這個副局長位子。商務局在政府序列局裡雖是個大局，但比不上公安局等權力大，而且還只是個副職，不過對李凱個人來說，正科到副處是一個大坎，升上去，仕途不能說就此一帆風順吧，至少更上一層樓的機會大多了，這次上不去，岳父再一退休，想升上去就不知道哪年了，熬到退休才落個副處級待遇也不是不可能。

升副處這事折騰的有段日子了，在沒最後定下來之前，李凱是不會定心的，所以這消息不但沒讓他舒心，反而更不安起來，生怕到頭又是一場空，抬上去又掉下來的感覺可比一直不給他希望還難受，此外，陸海川生意又做大了也讓他心裡有點梗著。

陸海川和李凱一樣大，35歲，南方人，跟王珏的雙胞胎姐姐王瑀是大學同學，父母做生意的，有點資產，畢業後來江北發展，開始是做建材生意，後來同幾個人合夥做房地產，一來二去，竟然做起來了。

王珏從小事事喜歡和姐姐比較，開始還勢均力敵，後來就慢慢落後：王瑀是正規本科畢業，王珏只有個大專學歷，王瑀長得端莊秀氣，在家做全職太太，時間充裕，常去美容健身，身材面貌都保持的不錯，王珏雖談不上丑，可生過孩子後身體就開始發福，這幾年更是走形的厲害。自己比不了，就比孩子和老公吧，兒子李維駿雖然聰明，學習也不錯，但王瑀有對龍鳳胎呢，還是去美國生的，拿的是美國護照，先天就高人一等。

剛結婚那會，李凱長得高大帥氣，又是公務員，讓王珏很是得意了一番，嘲笑王瑀找了個做小生意的南方蠻子，這沒過幾年，陸海川做房地產發了財，住別墅開豪車，王瑀名牌包包鞋子天天換。人比人，氣死人，和姐姐的比較成了王珏不開心的主要來源，這不開心帶到家庭生活里，也經常讓李凱不爽起來。

李凱有時候想，當初是不是哪裡出了差錯，他該跟王瑀是一對的，王珏倒是該嫁給陸海川那個土豪暴發戶，這樣一切就平衡了。

酒宴上李凱喝了些酒，回家是王珏開的車，兒子在後座上玩iPad，王珏說王瑀送了媽一塊卡地亞的女表，鑲鑽的，看著值不少錢，下月她過生日，要李凱也買一塊當禮物。

李凱不吭聲，在副駕上閉目養神，見李凱不回應，王珏心裡不舒服，開始嘮嘮叨叨起來：先是提起他前次喝多被送回家的事，諷刺他有有酒膽，沒酒量，又說你看張揚，上次帶個漂亮女人送你回來，是不是他在江北養的二奶啊，你們這些男人，都一樣，你可不要哪天被我抓住在外面養小的啊......李凱聽了煩心：「就說你們這些女人，閑著沒事胡思亂想，我每天上班忙像狗，這麼點死工資，二奶養我啊！」坐在後座的李維駿忽然抬頭：「是不是我爸養了二奶，我就有個后媽了？」

夫妻二人才想起來，兒子還坐在後面呢，李凱板起面孔回頭，「爸媽說話，你小孩瞎摻乎什麼！」正待好好糾正下兒子的思想觀念，電話鈴響了。

電話是李凱媽打來的，說他們廣場舞團明天有活動，就不接李維駿了，讓李凱送岳母那兒去。

現在假期還沒結束，李凱兩口子都上班，平時就把孩子放李凱媽那兒，可李母忙，三天兩頭有事，一有事就想往王珏媽那兒推，王珏媽雖在家閑著，可說身體不太好，喜歡安靜，老早就和兩個女兒講過，孩子別往她那兒送。

李凱知道，自己媽一貫強勢，喜歡掌控，當時李凱大學畢業，就是她尋死覓活逼著李凱回江北考公務員，李凱的親事也是她託人介紹的。

但自從李凱認識了王珏，形勢就變了。李家全家都是公務員，李母曾要求非公務員絕不可以嫁進李家門，堅拒了好幾個媒人介紹的條件不錯的事業單位小姑娘，王珏當時在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工作，連事業單位都算不上，但王父的財政局長地位壓倒了一切，即使李凱說對王珏沒什麼感覺，李母還是極力的促成了這樁婚事。

為了這樁婚事，李母可是下了功夫的，每次逼著李凱去聯繫，去約會，王珏來家裡，像伺候格格一樣招待，和准親家見面的時候，一向頤指氣使的她更簡直要卑微到塵埃里去，李凱順從母命成了習慣，加上在機關呆了幾年，清楚有個局長岳父意味著什麼，也就半推半就成了婚。

副科家庭攀上了正處家庭，李母婆婆的威嚴從開始就沒樹立起來，即便後來想硬氣點，擺擺架子，也已失了先機。

李凱曾提過讓王珏不上班在家帶小孩，學她姐王瑀就在家做全職太太，王珏說那能一樣嗎，王瑀可是有兩個保姆幫著，平時什麼都不用乾的，自己要是做了家庭婦女，脫離了社會不說，家務活都得壓她身上，她不幹。

那還是叫平時做飯的鐘點工來家幫著看一天李維駿吧，過兩年等我爸退休就好了，李凱說。

李凱家在淮江北岸的一棟高層里，在客廳里就看得到江面，當初是江北第一棟價格漲到萬元以上的房子。李凱買的早，一期才7000一平米，除此之外，李凱在江北還有兩套房，一套市中心兩房是結婚時買的，一套一室戶是投資的學區房，現在都租了出去。

王珏回到家，時間還早，不到十點，她換了套睡衣，自顧自躺到床上捧起了iPad，熱播的國產連續劇又更新了兩集，這是王珏最近一段時間生活最重要的事情。

李凱把兒子哄上床睡了覺，一個人到書房裡，關了門，打開電腦，讓屏幕亮著，點了根煙，摸出手機來看，三個火槍手群裡面，張揚放上來和海鷗劉前進在酒桌上的合影，李凱把照片放大了研究張揚的手放在哪兒，有沒有搭著海鷗的肩膀或摟著腰什麼的。

又在群里和張揚劉前進他們調侃了幾句，微信備註名叫「趙科長」的發來了消息：「李處，在嗎？」李凱嘴角泛起笑意，長吸一口，把香煙掐滅在煙灰缸里，回了句：「在，一直在想你呢。」

「趙科長」叫趙玲玲，在市接待辦工作，30出頭，已婚，第一次見面李凱就覺得這女人不一般，骨子裡都透著騷氣，在一次大型招商會議上，兩人合作了幾天，不知怎麼就合作到床上去了。趙玲玲在系統內風評不好，出了名的風流，估計李凱也不是她唯一的情人，但正是這樣才安全，對方不會主動暴露，也不用擔心什麼意外懷孕，舉報之類糗事，最重要不用動什麼感情，沒需要十天半月都可以不聯繫。

趙玲玲問明天下班後有安排嗎，李凱本想著還要約張揚他們呢，但鬼使神差的卻答道：「必須有空啊。」

李凱自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作為一個有前途的公務員，他必須行事謹慎潔身自好，唯獨到了趙玲玲這塊一切原則都不管用了，趙玲玲渾身上下充溢著成熟女性的荷爾蒙氣息，每次見到她，李凱總能燃起一股青春期剛性啟蒙的大男孩才有的熊熊慾望。

和趙玲玲約好了明天見面的時間地點后，李凱刪除了聊天記錄，又點了一根煙，點進大學同學群里，有兩個國外的同學下月要去上海出差，約著要聚會，還說歡迎外地的也過來，有人專門@了李凱，因為其中一個從美國回來的女同學在大學時是李凱的女友。

李凱翻到群里前幾天有人貼出的大學畢業照來，照片里的自己留著郭富城式的中分頭，滿臉陽光，身前一個小女生長發披肩，長得有點像那年大紅的張靚穎，想著自己曾在女生樓下為她彈吉他點蠟燭，在晚霞滿天時騎自行車帶著她追夕陽，還擊掌盟誓相約一起去美國留學......李凱噴出一口煙氣，朦朧了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