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霜的身世
葛容並未將鶴知微領到廚房,而是為她擺了張小宴席,說什麼慶祝隱主夫人歸位,略設簡席招待招待。
鶴知微不禁腹誹他有沒有搞清狀況,他擅自擺席他家隱主知道嗎?
儘管有些不自在,但擺到面前的飯不吃白不吃。桌上鶴知微又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些烏霜的消息,例如烏霜為何會找上她,葛容卻說他並不清楚,隱主的心思不必問,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鶴知微無奈,連烏霜親近的手下尚不知曉,她便更無從得知了。
烏霜將鶴知微安在了一間久無人居住的卧室,門人將其中打掃得還算整潔,鶴知微坐在床上,再度呼喚那坑爹的系統。
「你在清除干擾信號β時,是不是觸發了世界線的變動?」
系統聲音亮了出來:「干擾信號β本身已對本書世界產生了嚴重干擾,阿毀執行清除程序時,並沒有引發世界線變動。」
「那烏霜為什麼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他的記憶完全不同,難道不是平行世界?」
「經檢測,干擾信號β並未發生替換事件。」
鶴知微簡直要炸毛:「那到底發生了啥?你能不能解釋清楚?設計你的程序員是不是頭還不夠禿?」
「干擾信號β為外來體,阿毀無法將其全部解析。」
鶴知微沉默了許久,深感無力。連繫統都解釋不清楚的事,她該怎麼應付?難道她真的沒辦法再見到以前的烏霜了嗎……
「阿毀重申,干擾信號β並未發生替換事件,宿主所見到的干擾信號β就是過去的干擾信號β。」
系統依舊重複著官方的話語,鶴知微雙手抱頭插在發間,忽然十指一動,雙眼閃過銳光。
系統並非無用,或許它說的是真的……?
清除程序執行50%而中止,50%代表什麼……
「你清除的數據是什麼,能不能解析?」她的音調忽然高了一分。
「是干擾信號β本身所含數據,由於不屬於本世界,阿毀無法解析。」
「那……能不能恢復?」鶴知微抱著僅有的希望忐忑地問道,心懸在空中顫顫巍巍。
系統音嘰里呱啦捯飭了一陣,道:「數據已收集打包完成,但由於與干擾信號β隔斷,無法強行輸入。宿主可讓干擾信號β剩餘50%數據與此數據包建立聯繫后,阿毀嘗試恢復。」
「什麼意思?」
「對比100%干擾信號β與50%干擾信號β的區別,使50%干擾信號β向100%干擾信號β趨近,則可建立聯繫。」
「講點人能聽懂的話!」
「……讓現在的烏霜像以前那樣對你。」
鶴知微按捺下要揍人的衝動,這不是能好好說話么?左一個干擾信號右一個干擾信號聽得她趨近暴躁。
她頭一仰狠狠倒在床上,好歹弄明白烏霜的靈魂並未更換,他還是以前的他,只是丟包了而已。
無怪他欲親近她時,她雖抗拒,內心卻無半點厭惡,作為女人她並不精緻,但她也有直覺天賦。
她忽然就有種絕望之後發現結果比想象中好上一分的慶幸之感。
至於丟包的烏霜為什麼會擁有與她完全不同的記憶,那是她暫時想不清楚的事。
她翻了個身,手抓著被角反覆捏緊。
想不清楚,便先讓烏霜恢復,以後再嚴刑逼供!
次日鶴知微早早起來去用了早膳,大搖大擺轉了一圈都未發現烏霜其人,想到他稱霸江湖的志向,她轉身便去了那間刻滿功法的密室。
她還像上次那樣從洞中溜了出來,沒掌握好角度撲了個狗啃地,她呸了兩聲揉著肩膀坐起,抬眼只見烏霜墨衣長垂,目光如冰似雪,輕蹙的眉頭蘊著怒意,身前緊握的右手指節泛白。
「你可知這是禁地?」
鶴知微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心一突,她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淡定道:「知道,但我想你可能在這兒,我便來了。」
烏霜雙目輕眨,審視著鶴知微,彷彿要看穿她的意圖。
鶴知微抬了抬眉:「你好像對我知道這裡一點都不驚訝?」
「昨日你用過這裡的功法。」烏霜雙目微凝,「是他帶你來過。」
鶴知微彷彿在他的語氣中嗅出了一絲極為細小的酸意,她彷如未覺,笑著點點頭。
「出去。」烏霜冷言說道。
「不。」
「等我親自趕你,就不能保證你還剩幾根完好骨頭。」
鶴知微昂頭:「你打斷過『那個我』幾根骨頭?」
「……沒有。」
呵。
「我要好好欣賞你,所以我不會走的。」鶴知微找了塊地賴著坐了下來。
烏霜的臉更陰了一分,這女人怎麼回事?昨天還一臉抗拒,今天賴上他了?
「烏霜,你為何想稱霸江湖?」鶴知微托著腮腔調懶散。
烏霜並不看她:「與你無關。」
「作為未來要嫁給你的人,我覺得還是有點關係。」
話音剛落,鶴知微便感到一陣寒冷,不禁蜷了蜷身子。烏霜凝眉望她,彷彿在看著一隻可笑的跳腳地鼠。「你在拿我說笑?」她心中分明是「那個烏霜」,卻對著他說這話,是在故意激他?
「我沒有開玩笑。」鶴知微抱著雙膝,認真看著烏霜:「你不是覺得我就是她?現在我也覺得,你就是他。」
烏霜眯起雙眼,他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腦袋抬起,暗藏詭譎的雙眸一寸寸挖掘著鶴知微的表情。「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鶴知微撅起了嘴:「要不你親一下找找感覺?」
烏霜瞳孔忽顫,猛地甩開了鶴知微的腦袋,背著身站到一旁氣勢陰沉。
鶴知微揉著脖子:「好傢夥,你能不能溫柔點。」不知是否錯覺,她似乎感受到烏霜方才的氣息都亂了幾分。
烏霜緊握著雙拳,她雖有些無恥,但從不主動撩撥他,這般明目張胆的勾引,居然讓他心都慌了。
「我不是他。」烏霜不知醞釀了多少複雜情緒才吐出這四個字。
鶴知微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昨天還裝什麼大惡人,這不是挺有原則的嘛。
她站起身來走到烏霜身後,問道:「烏霜,你是從哪裡來的?」
「生來便在此。」
「生之前呢?」
「?」烏霜冷然掃向鶴知微,鶴知微卻在那眼神中探尋到一絲異樣。
「就類似於……上輩子?」
烏霜瞳孔微縮,目光頓時警惕了起來。「你知道什麼?」他沉聲道。
鶴知微猛搖頭:「什麼都不知道。」
烏霜引有發作之勢。
「只知道你是外來者。」
她看到他手指微動,下意識覺得他要掐她脖子,頓時後退一大步。
「……」烏霜看著她略帶驚嚇的眼神,不禁壓下了怒火。「你如何得知?」
「做了個夢,老天告訴我的,原來是真的?」鶴知微扯謊道,總不能提到系統將自己供出去,這個丟包的烏霜不確定性略大,還好他似乎對她的信息掌握不多。
烏霜沉默了半晌后壓低了聲音:「你不詫異?」
「咱倆都遇上這種稀奇事了,還詫異那幹嘛?」鶴知微說得理所當然,她擺出手開始盤道理:「你為什麼說我就是她?是不是我與她除了感情線走向之外其他都一模一樣?而你經歷過穿越這種離奇事所以即便發生這種詭異的事也能接受?同樣,你就是他這種事是不是也能說通?」
「……詭辯。」
鶴知微嘆了口氣,神情懊惱。「其實直到昨天為止,我都以為你和他是全然不同的兩人,可我才知道……他與你性情無差,只是單單對我那般好而已。」
烏霜依舊不信她的說辭:「可我不會為了討女人的歡心,而把江湖之首的位置送給她。」
鶴知微面露疑惑:「你說什麼?」
烏霜雙睫微抬,這是葛容所透露出的意思,看來她還並不知曉。
他略微垂眸,沒有重複剛才的話。「我的家族曾為逐江湖之首而分崩離析、家破人亡。天要我來此處,便是予我重生之機,我必完成夙願。」
鶴知微心中詫異,烏霜竟然是古穿古,從另一方江湖世界穿到了這本書中。但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烏霜其人不存在半點現代痕迹。
她沉默片刻,道:「你可知她為何要阻擋你的道路?」
烏霜抬眸,略有些動容。
「雲天大會過後兩年之內,若她無法將萬毒教扶持為江湖之首,她會死,這世界也會滅亡。」
她的聲音低沉而縹緲,透著言說不盡的空洞絕望,她嘴角掛著一絲淺笑,卻是在笑這規則不公,笑這命運可恨。
烏霜的心臟都停滯了一瞬。
她就是她,所以她不會說錯。
他忽然就明白了許多,彷彿就要觸碰到真相。
這讓他多年的信念盡數崩塌。
鶴知微深吸一口氣,她終於有機會傾訴了出來,算是小小發泄了一次。轉而她便將那些負面情緒都收了起來,擺擺手道:「不談那糟心事了,要不咱先處理處理眼前?比如如何讓你心甘情願愛上我?」
烏霜的眼角彷彿有絲抽搐,他錯了,這個鶴知微臉皮更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