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扭的約會
烏霜沉默了幾天沒有搭理鶴知微。
鶴知微感覺他有些自閉,應該是被她前幾日說出的事實深深打擊。
這樣下去不行,沒點互動,怎麼有機會讓系統恢複數據?
於是鶴知微一天到晚出沒於烏霜所在地,死纏爛打地要他陪她出去遊玩。烏霜有些煩躁,她分明是那般懶散之人,居然為了勾引他主動說要去遊玩?
鶴知微也很崩潰,她雖然宅,但她不想天天宅在石洞里,連束自然光都看不到。
受不了鶴知微的纏人,烏霜終於同意帶她出門一次。他自己剛剛破解一個難以接受的真相,正也需要散心紓解。
浮門山隱外,三十二號人隱在暗處,正在商討如何攻入。
大門忽的開啟,三十二人立刻伏身警惕,只見鶴知微和烏霜先後走了出來,一個渾身暢快,一個鎖眉陰沉。
「那可是閻羅大人?」
「只有他二人出現,初一,是否出手救閻羅大人脫身?」
隱匿在暗的正是閻門殿三十一號殺手及一路跟隨黎安召集閻門殿的夏亦初。
黎安遠觀著那兩人的狀態,總覺有些詭異。「不忙動手,暗中跟上。」
烏霜一出門便嗅到一股隱匿在空氣中的敵意,他輕眯了眯眼,看到前方的鶴知微步伐輕快毫無所覺,他冷嗤一聲跟緊了兩步。
走到城鎮上,鶴知微見烏霜依舊冷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她翻著白眼道:「大哥,我喊你出來約會,能不能擺點好臉色?」
「不能。」烏霜回答地很乾脆。
鶴知微嘁了一聲:「看你這板硬冷血的模樣,一點都不懂關懷女孩子,還敢怪『那個鶴知微』選擇別的男人?」
「……」鶴知微的話起了反作用,烏霜的臉更黑了。
片刻后烏霜低哼一聲,似是在剋制自己的不適情緒,他低眸看著鶴知微廣袖中若隱若現的青蔥指尖,眼中有不明情緒閃動。
鶴知微側頭看了他一眼,偷藏住翹起的嘴角,道:「幾天前你不是霸道得很么?現在連牽手都要醞釀?」
烏霜眸里閃過一絲惱怒,他緊盯著鶴知微道:「你太過主動,只會讓我覺得不懷好意。」
「呵,你知不知道你以前有多主動?第一天見面就開始聊聘禮了。」鶴知微冷笑道。
「……」烏霜握著拳又開始懷疑人生。
鶴知微翻著死魚眼空虛地望著前方,嘀咕道:「一邊恨求而不得,一邊嫌太過主動,彆扭個什麼勁……」
烏霜將鶴知微的細語盡數聽到耳中,他亦在自省,他在彆扭什麼。分明錯失的女人就在面前,可他感到十分不安。
她只想要他變回她所念想的烏霜,儘管她說他就是他,但他並沒有半分真實感。
這份交錯複雜的心理讓本身想將她囚在身邊的烏霜消磨了最初的想法。
兩人都陷入苦悶的思考之中,忽然前方一陣嘈雜聲打斷了兩人思緒。
貨架倒塌、籮筐亂飛,像是有一大群人正當街爭執。而鶴知微從那爭執聲中恍惚聽見了自己那部同人文的名字。
烏霜微微攏了攏眉,他不喜這市井嘈雜,但鶴知微彷彿被完全吸引了目光似的一個勁往前走。那群殺手的氣息仍在附近,烏霜腦中只閃過一絲不願她走散落險的念頭,他忽然就出手抓住了鶴知微的手。
鶴知微一愣,詫異地回頭,眸光少有的清澈明亮。
「……」烏霜沒想自己會拉她,盯著自己的手懊惱一瞬后,他乾脆轉變了角度將她的手握緊。「別亂跑。」
「哦……」鶴知微默默挪回了半步,少見的乖巧。
無法否認,方才烏霜牽住她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地跳動了幾下。他的牽手多了幾分霸道,但依舊那般令人安心。
暗中觀察的眾殺手一陣迷惑:這怎麼還牽上了?跟預料的不一樣啊!
夏亦初亦是滿臉問號:這才幾天,微微怎麼就投降了?
黎安心情最為複雜:這到底算不算烏霜所說的極端情況,他究竟還要不要執行命令。
前方吵鬧聲漸漸清晰。
「不就是幾本破書?我告訴你們,只要見到曉松許的書,不論是誰所有,我等照毀不誤!」
「簡直無法無天!你說《痴纏仙魔引》乃歪門邪數,我看你們才是敗壞江湖之風的惡棍!毀人財物污人清名,我們護曉會誓與爾等鬥爭到底!」
「曉松許歪風邪氣,必須抵制!」
「曉松許開化文風,當今楷模!」
……
鶴知微聽了幾句便覺耳朵被炸得生疼,這可真湊巧,居然讓她親眼看到了傳說中反曉會與護曉會的當街爭鬥。
烏霜很嫌棄鶴知微會湊這種熱鬧,這與潑婦罵街何異?
「你們憑什麼說曉松許壞話!我告訴你們薄門主和修教主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這群癩□□收起你們想高攀的心吧!」
一個嬌俏而高亢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鶴知微捂住腦門,夙蘿什麼時候加入了護曉會?!路人們爭吵也就罷了,夙蘿來湊什麼熱鬧!她真怕她一不小心把她的馬甲抖出來!
鶴知微縮著頭準備溜出這片修羅場,烏霜求之不得,他早就被這群女人聒噪的吵鬧聲攪得情緒翻騰,再待下去他恐怕就要暴力清街了。
四周安靜后他看著鬆一口氣的鶴知微,道:「方才不是還很有興趣,怎麼突然逃了?」
鶴知微打量著烏霜的神情,確定他並未在調侃她。「你知不知道她們在爭什麼?」
烏霜平靜道:「一本名為《痴纏仙魔引》的書,我也曾看過,胡編亂造,荒誕至極。」
「……」剛想吐槽一通的鶴知微忽然就把到嗓子眼的話咽了下去,她盯了烏霜半天,才幽幽道:「我就是曉松許,那本書是我寫的。」
「……」烏霜沉穩嚴肅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痕。
鶴知微撇了撇嘴,那個烏霜無所不曉,對她的事情掌握得事無巨細,可這個烏霜卻似乎根本不了解她……
怎麼捋,這時間線都捋不清。
「荒誕中透著新奇。」烏霜又補了幾個字,似是想了很久才憋出來。
鶴知微:「……沒必要硬誇。」
尷尬的氣氛讓烏霜十分不自在,他擰著眉伸出手把鶴知微跑亂的頭髮薅了薅,低聲道:「注意儀錶。」
鶴知微捋著頭髮,低笑道:「我就這樣,你不也喜歡么?」
她垂眸淺笑,素手交錯在發間,倒真有幾分恬靜溫婉的模樣。
烏霜低眸看著她,長睫如兩排織好的黑羽。他看著她入了迷,半晌后低低開口,聲音有些喑啞:「若我依舊堅持,你也會死,是么?」
鶴知微的動作停了停,她輕勾著嘴角,眼眸藏在陰翳之下。「沒有什麼也不也的,這就是我,鶴知微的命。」
烏霜抿著唇沉默許久。「我不會再讓你死的。」聲音縹緲的如同一片雲煙。
「再?」鶴知微眼睫微微一顫,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烏霜卻不再言語,牽著她的手走出了城鎮。
鶴知微忽然覺得他修長的身形透出幾分孤寂。仔細一想,似乎當她在浮門山隱禁地中與他說開后,他便變得沉默寡言,不愛理會她,時常緊鎖著眉頭深思。
是因為她說她會死,而使他轉變了自己的志向么?她對於這個烏霜而言,也有這般重要麼。
「烏霜,你為什麼會喜歡鶴知微?」鶴知微毫無預料地問道。
烏霜知道,她說的他曾結識的那個鶴知微。「因為她總能出人意料,總是充滿神秘。」令他著迷。
這個烏霜倒不像那個他一樣三緘其口、對一切諱莫如深。
「當她的神秘被盡數剝開,你還會對她充滿興趣?」因為神秘而吸引,那並不足以支撐長久的感情。
「會。」烏霜毫無猶豫。
鶴知微奇怪道:「你為何如此篤定?」
烏霜:「就憑他對你的愛。」
反推?鶴知微不禁輕笑出聲。
行累了,鶴知微躺在綠油的草地上,疲憊之中感到一絲落寞。
烏霜坐在一旁,白髮垂散在墨黑的衣上,美的無比虛幻。
「烏霜,我想眯一會兒。」她口齒不清地低語。
「歇息便是。」
「我想躺你懷裡。」
「……」烏霜不知作何反應,止不住心動和欣喜,卻又莫名有股醋意。
吃自己的醋。
無論怎樣複雜,他還是朝她伸出了手。
鶴知微喜滋滋地爬起來躺在他身上,道:「你可別掐我脖子。」
你都是這般想我的么?烏霜腹誹著,口中只輕聲道:「不會。」
鶴知微輕彎著嘴角在他懷中閉上眼睛,片刻后呼吸漸勻,看上去無比恬靜。
依舊在暗中觀察的眾殺手:這究竟他媽的是怎麼回事,初一你耍我們?
黎安:我不是我沒有……
夏亦初:他肯定是裝的!微微你醒醒啊!
烏霜不理會那些飄蕩在空氣中的殺手氣息,他們一路跟隨卻遲遲不動手,他也不屑去激他們現身,擾亂他和她的二人世界。
他只靜靜看著懷中睡得甜美的女子,這是從未有過的觸感,這份重量讓他心跳加速、血液翻騰。
如此美好的存在,他為何曾想摧毀它……
他盯著她嫣紅的唇許久,最終輕輕吻在她的額上。
連接建立,恢復程序被自動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