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

玉翠在這營地裡頭也待了幾天，除陳大娘每日照顧她外，再無外人前來。

玉翠成日里都老老實實地待在營帳里，若非必要，絕不出帳門。

她心裡清楚，不能瞎走動。

一則平添了嫌疑；二是要藉此降低旁人的警惕性，以藉機逃跑。

她的來歷是說不清楚了，而且就算如實告知，恐怕別人也不會信。就算碰巧有幾個信了的，也不免要把她當怪物看。總之，碰上這些心眼多的官宦子弟，不死也要脫層皮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無。玉翠希望能夠離開這裡，把衣服換成普通人的樣式。這樣就沒人會注意到她了，與此同時，她身上的危險也會大大降低。

玉翠還在還在想著，陳大娘已撩開了帳簾。

「姑娘快試試合不合身。」陳大娘手裡捧著一疊衣裳。

抖開來看，草青色再偏暗一些的布料上綴著紋路齊整的墨綠碎花。衣領和滾邊則是棉白色的，下裳是整片式的淺湖綠布裙。

玉翠心中一喜，這衣裳來得正好！要是穿著自己的衣服逃跑，未免太引人注目了，這個時代可沒有類似的款式。

而穿著這樣的「本土」的裙裾，應該會好很多，至少路上不招人注意。

在陳大娘的幫助下，玉翠總算是換上了新衣。

玉翠默默記下該怎麼穿，以免逃離途中，連最基本的衣服都不會穿，那就太悲催了。

陳大娘又從懷裡拿出一把木梳，給玉翠盤出髮髻。藍綠色髮帶纏在髮髻上，垂在兩鬢，是再簡單不過的少女髮髻。

「瞧，多好看。」陳大娘笑呵呵地將玉翠周身打量了一番，「賀大人特意囑咐我幫姑娘備著的。」

賀元？賀將軍？

玉翠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好。她手提著兩側裙擺，眉眼彎彎地表示欣喜，可心裡卻在想著離開的事情。

「明兒個鎮上趕集，賀大人說了，要是姑娘願意的話，讓我陪著姑娘去買些常用的物件。」陳大娘扶著玉翠坐下。「姑娘意下如何？依我看，出去散散心，病也好得快些。」

玉翠按捺住激動的心情，飛快點了點頭。實際上，她腿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除了不能快跑外，撐著自己走路還是可以的，就是速度慢些。

不過，她近日來一直佯裝腿傷未愈，走路都得靠人扶的樣子。這就是為了讓別人以為自己不善於行，沒能力偷跑。

明天是絕佳的逃跑機會，玉翠不願放過。她夜裡躺在木板床上，反覆思索明日該怎麼做。

玉翠心想，行李箱和書包就舍了吧，人能平安離開就好。至於吃穿住之類，也只能往後慢慢琢磨。

主營帳內——

「明日找機會放她離開，務必周全，不要漏任何破綻。」少年負身而立，眼眉冷冽，音色清寒。

「是，大人。」一人恭敬回應道，「屬下領命。」

少年揮手示意。那人依言退下，走出營帳，一轉身，在營地篝火的照耀下，卻是陳大娘。只不過，她面色嚴肅，再看不出一絲平日里和藹可親的模樣。

*

一大早玉翠便醒了，洗漱完畢后，就由陳大娘扶著，上了輛馬車。

一路顛簸，車廂晃晃悠悠的，並不是很舒服，玉翠不時挑起帘子往外看，不過面上卻不敢露出過於喜悅的神色，怕引起陳大娘的疑心。。

駕車的士兵將二人帶入城中后，便離開去購置東西了，約好午時城門口匯合。

這下就只剩玉翠和陳大娘兩人了，玉翠心思開始活絡起來。如果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下一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得了。

陳大娘扶著玉翠逛起脂粉鋪及布莊。玉翠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左摸摸右看看。

集市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於耳。路兩旁擠滿了賣各式各樣東西的小商販，來趕集的人們挎著竹籃，裡面購置了滿滿當當的東西。

不過玉翠此刻卻沒心思留心這些，她只一門心思琢磨，怎樣才能支開陳大娘。

「姑娘，這一家的豆花味道可香了。」陳大娘指向不遠處的一個小攤，「不嘗嘗太可惜了。」

陳大娘的提議，玉翠極少拒絕。兩人走到豆花攤的一處空桌旁邊坐下，點了兩碗甜豆花。

玉翠心不在焉，吃得很慢。眼看著陳大娘一碗都見底了，玉翠還剩下一半多。

「姑娘，你坐這兒慢慢吃，我去鋪子里買些布料，去去就來。回去啊，好給姑娘再做一身衣裳。」陳大娘溫言囑咐。

玉翠乖乖點了點頭。心裡卻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眼看著陳大娘的身影步入了拐角處的布料鋪，玉翠立刻放下了瓷勺。

豆花攤的老闆正背過身拿碗，玉翠深吸一口氣，瞅准周圍地形，拿起拐杖就往朝巷口猛衝過去。

人的潛力果然驚人，玉翠逃跑時雖一瘸一拐，但速度還是相當可以的。就好像痛感暫時消失了一般。

彎彎曲曲的巷子，到處都是分叉小路。簡直就像個迷宮，玉翠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裡了。反正不管怎麼樣，跑得越遠越好。

布料鋪中——

「人走了嗎？」少年身形挺拔，音色疏離淡漠。

「回大人，已經走了。」陳大娘舉止恭敬，垂眸應答，「衣裳和髮帶上已經染了特製的香氣，隨時可以追蹤到。。」

「派人跟著，仔細點，別跟丟了。」少年稜角分明，鼻樑挺直，眼底卻不含一絲溫度，「隨時向我彙報進展。」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