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險】

玉翠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兒了。僥倖逃脫的喜悅淡去后，是不知所措的茫然。這不是她熟悉的時空，一草一木皆陌生。天大地大，哪裡又能是她的容身之處呢？

「姑娘，天都黑了，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還不回家呀。」一個挎著竹籃的大娘和藹地問道。

玉翠抬起頭，輕聲道：「我家太遠了，回不去。」她失落地低下頭，手輕輕握住身側放著的拐杖。似乎這樣她就可以欺騙自己，還有一個東西陪著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

「姑娘，夜間天寒。你待在這兒，會凍壞身子的。而且，若是碰上歹人，可怎麼是好。」大娘憐惜地望著她，「若是沒去處，不如上大娘家歇上幾日，再做打算。」

大娘手暖暖的，撫著她的頭髮。阮綿綿心頭一酸。她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可她一個人在外面，看著天色一點點變暗，心裡真的特別害怕。

大娘領著阮綿綿回了家。大娘年紀大了，腿腳不大利索，而玉翠的腿傷也沒痊癒。因而兩個人走得很慢。

太陽垂到西邊，連餘暉都漸漸隱去了。星星一顆兩顆出現在天上，眨呀眨。

「姑娘莫嫌棄，這便是了。」大娘指了指不遠處的茅草屋，從門縫處泄出些昏黃的光。

「若不是大娘好心收留我，今晚我就只能尋個地方坐上一宿。是我要謝謝大娘您沒嫌棄我才是。」這是玉翠的真心話。

其實素昧平生，大娘願意收留她一晚，玉翠心中早已感激得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家裡人都叫我玉翠，大娘也喚我玉翠便好。」玉翠扶著大娘的胳膊，緩步向茅草屋走近。

陳舊的木門推開，大娘朝屋裡招呼：「老頭子，咱們家來客了。」

屋裡有個老大爺，六十來歲，發須灰白。不過和大娘給人的感覺不同，這老大爺不苟言笑，看上去固執又不易親近。見著玉翠，也只是略一點頭，算打招呼，便轉身自顧自做事去了。

被人漠視的感覺是不好受的，玉翠心頭泛起一絲傷感。不過很快，她便安慰自己，若是突然有個陌生人，要在自己家裡借宿，自己恐怕有些不適應的。大爺沒趕她走已經很好了，她該感謝才是，不必糾結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玉翠啊，別在意，我們家老頭子就這樣。」大娘寬慰道，「你坐著歇歇，晚飯還沒吃罷，大娘去給你下碗麵條。」

「不用了大娘。」玉翠趕忙拉著大娘，連連搖頭，「我不餓。」

可肚子卻拆了台，「咕嚕咕嚕」響了兩聲，在這狹窄的茅草屋裡顯得格外清晰。玉翠臉上哄的一下紅了起來，像只煮熟的龍蝦。

「這孩子，麵條值不了幾文錢的。」大娘笑了笑，輕拍玉翠的手背，轉身便進了廚房。玉翠本要跟著一起去的，可被大娘執意攔了下來。

玉翠一個人坐在長長的木板凳上。大娘去了廚房，大爺進了裡間。眼下只她一個人待著。

玉翠雙腿併攏，手合起放著膝蓋上。心裡既含暫有所居的安穩，又不由湧起對未來的茫然。這麼個陌生的時代，她將何去何從吶？回去的路那麼遙遠，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家人一面嗎？

她不知道，也沒有人能給她回答。

「啊！！！」一聲尖叫聲打破了玉翠的思緒，似乎是從耳房傳過來的。玉翠嚇了一大跳，站起身來想去想看，卻又覺得不妥。這是別人家的地方，自己又怎好擅自進去。

正當她猶豫糾結的時候，大娘端著碗熱氣騰騰的麵條進來了。

「大娘，剛才的叫聲您聽著了嗎？」玉翠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娘打斷了。「不打緊的，是我那孫子又發瘋了。」

大娘倒不在意，把碗穩穩地放在桌子上，招呼道，「快來吃罷，麵條涼了就糊掉不好吃了。」

玉翠有些好奇，但別人家的事不好細問，遂作罷。

麵條里擱了青菜，上頭還卧著兩個雞蛋，滿滿當當裝了一大碗。

玉翠對這個時代不大了解，但是看大娘家的情況，應該也不是富裕的。自己能吃點麵條填肚子就很不錯了，還怎麼能吃人家兩個雞蛋呢？或許這雞蛋是好不容易攢了點，預備留著孫子吃，或賣錢貼補家用的。

玉翠執意不肯吃雞蛋，「大娘，雞蛋您吃罷。我吃麵條就成了。」

「來者是客，玉翠啊，你要是再這樣，大娘可不高興。」大娘佯裝生氣。玉翠嘴笨，推脫不成，只好吃下。她挑起麵條，因為太餓了，一口接一口吃得很快。

大娘就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她。玉翠覺得有點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便想著許是自己多心了。

一碗麵條下了肚，玉翠從沒覺得自己這麼困過。那洶湧的困意就像一波波海浪向她襲來，玉翠搖了搖頭，眼前天旋地轉，似是在坐摩天輪。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腦子好像停止了思考。

「哐」的一聲，她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