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憧憬
約莫搭乘了一個小時的公交,張司源和周淼來到了公園的城牆下。據說這牆是朱元璋在位時候修築的。城牆下面是一片湖泊,那裡曾是朱元璋操練水軍的地方。
「淼淼,明朝皇帝里你最喜歡哪一個啊?」
「明朝都有哪些皇帝啊?我知道朱元璋、朱棣還有朱由檢。」
「好像有十四個吧。」
「那你最喜歡哪個?」周淼把問題又踢回給了男友。
「我最佩服孝宗朱佑樘。」
「他有什麼過人之處?」
「你猜?」
「我都沒聽說過他,也不是很有名嘛。」
「這個皇帝修訂了《大明會典》,刪除了《大明律》中的殘暴法令。他對宦官嚴格約束,錦衣衛因此不敢胡作非為。『弘治中興』說的就是他。」
「是不錯,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啊。」
「他是被偷偷生下來的,直到6歲才和老皇上相認,可沒過多久他的生母就被萬貴妃害死了。」
「自己生了兒子都還不知道啊?這個老皇帝真有戴綠帽子的潛質啊。」
「因為老皇帝寵幸萬貴妃,萬貴妃自己卻不能生,所以也不允許別人生。己所不欲,便施於人。」
「老皇帝這都忍得了?」
「萬貴妃各種手段,各種狗血唄。這個女人在朱佑樘即位前1個多月就過世了。繼位后的朱佑樘並沒有把她挖出來挫骨揚灰,也沒有迫害她的家人。你說這人的胸襟怎麼樣?」
「嗯,比下面這片湖水還要大。不錯不錯,不愧是源源看中的男人。」
「朱佑樘一輩子只娶了張皇后一個女人,中國歷史上一夫一妻制的皇帝,就他這麼一人。」
「那他有沒有出過軌啊?」
「拜託,皇帝啊,喜歡的就是自己的,還需要出軌嗎?」
「那『出櫃』呢?」
「明朝變態的皇帝很多,野史里寫的很精彩,但是沒有關於朱佑樘的記錄。」
「你要向偶像學習啊,要發自內心地在一棵樹上弔死知道不?」
「繁華如三千東流水,我只取一瓢愛了解,只戀你化身的蝶,你發如雪,凄美了離別,我焚香感動了誰,邀明月……」
張司源輕聲哼唱起來,步點踩著虛幻的節拍,氣氛被烘托得詩情畫意。周淼聽著笑了,張司源扭頭看向了四月的天,最美的人間。這時周淼上前一步,兩手掐住張司源的腮幫,後者的聲音隨即變了形,曲子也走了調。周淼噗嗤一樂笑得更大聲了,「鍋鍋太可愛了,鍋鍋太搞笑了,鍋鍋太好玩了。」
女孩笑得沒能收住手勁,這下張司源的臉可受不了了。
「哎喲,疼,疼啊。鬆手啊。」
男友用手貼著嘴巴,好像剛給人拔了牙一樣。
「哎呀,鍋鍋,對不起。」
「得罰你一個。」張司源說話時嘴裡似乎還漏著風。
「行,要殺要剮一句話,我淼淼絕不哼一聲。」
「你不是說在練習《知足》要唱給我聽么,來吧。」張司源的提議絕不循規蹈矩。
「我都沒準備好。」
「擇日不如撞日。」
「下次唱好不好?」
張司源不說話了,他故意沉下了臉色,暗示著無聲的抗議。那些平日里看上去以謙謙君子形象示人的男生在私下裡也會無理取鬧,也會偶爾使個小性子,特別是在戀愛的時候。
周淼還是清了清嗓子,直接切入了副歌部分:
「怎麼去擁有,一道彩虹;怎麼去擁抱,一夏天的風;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總是不能懂,不能覺得足夠……」
由於緊張,女孩的臉紅得好似也被人掐了一樣。由於害羞,她的音準也出了些問題。於是乎唱著唱著,連拍子都亂套了。她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緊張什麼,明明和張司源這麼熟了,熟到哪怕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放個響屁都不會感到尷尬,可為什麼唱首歌就渾身不自在呢?況且她已經把這歌清唱過上百遍了,可為什麼此刻唱出來的調調就不是那個味道了呢?再說了,唱得好與不好又有什麼關係呢?優美的聲線固然可以給自己加分,但男友在乎的是她本人,她又何必執著於自己的歌唱表現呢?戀愛中的女人還真是讓人著急。
一時間,各種雜念蜂擁而至,周淼突然忘詞了。她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臉:「嗚嗚嗚嗚嗚……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唱的這麼難聽還忘詞了。」
「那重頭再來一遍。」張司源這會兒已經不疼了,他憋住心裡的偷笑,繼續佯裝一副生氣的表情,「再來一遍呀。」
「不行,我不唱了,不唱了。」周淼說著一個貓腰,輕輕地把頭撞向張司源的肚子:「我不要唱歌,我要和你鬧,都是你,都是你……」
小張順勢後退了幾步,用手抵住周淼的肩膀,卻招架不住對方前傾的重心。周淼似乎要把整個重量都丟過來,就像她已經準備好了把自己的未來交給眼前這個男生一樣。
「不鬧了啊,太沉了,別摔著了。」
「你居然還敢說我沉,壞源源,臭源源。拱你,拱你。」
「你是豬啊?」
「那你是豬爸爸,哼。」
男孩沒轍了,於是他也咳了兩嗓子,在周淼忘詞的地方,起了個低些的調接著唱了起來:
「如果我愛上,你的笑容;要怎麼收藏,要怎麼擁有;如果你快樂,不是為我;會不會放手,其實才是擁有。」
悠揚的歌聲彷彿一道開關,周淼那頭也不使勁兒了。她抬起身子,捋了捋自己的長發,跟著張司源一齊合唱了起來:
「當一陣風吹來,風箏飛上天空,為了你而祈禱,而祝福,而感動……」
有些事情就是這麼不講道理,自己先前演練了那麼多次的單唱莫名其妙地就玩兒砸了。儘管未曾有過一次合音綵排,可兩人就像是經歷了百場演出的默契搭檔,配合得好似咬合的齒輪,嚴絲合縫。沒有了先前的緊張與雜念,眼中只剩下對方。知足,就是用來形容他倆此刻對視的模樣。
如果歌聲能化作雨水,這段城牆想必早就浸泡在澤國里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曲調才淅淅瀝瀝地停了下來。張司源含情脈脈地看著周淼,眼神清澈的就像是世外桃源里的溪流一般,洗滌了歲月的陳色。
「今天塗眼影了?」
「嗯,抹了一點。」
「睫毛又長了。」
「純天然的哦。」
「鼻子也更挺了。」
「人家就是個洋娃娃。」
「真好看。」
「還有呢?」
「還想看。」
「還有呢?」
「看不夠。」
「我這人比較貪心,我在想你剪了短髮會是什麼樣子?」
「上了大學以後就沒剪過短髮呀,真想看我短髮的樣子?」
張司源連續點了三下腦袋,木訥的動作不禁讓人聯想起發條的玩具。
「一下子把頭髮絞了,我還真的捨不得呢。」
「以後日子長呢,會看到的。」張司源說著自身後摟住周淼,從城牆的缺口處向遠方張望,男孩忽然有一種難以言語的富足感。他好似一個皇帝,在閱兵台上為心愛的美人指點江山。
當晚,周淼在日記里寫到:「靠在他的身上,特別安心,那種感覺就像是,即便城牆坍塌了,我也不會摔倒下去。」
小情侶手拉手走下了城牆,來到一家簡餐廳。這家店是張司源之前就選好的,主打牛排套餐。
「下次約會想去哪兒?」小張把叉子遞給周淼,隨口問道。
「還沒想好。」
「要不去爬山?」
「不想去。」
「咱倆剛認識的時候,我問你去不去爬山,你一開始不說話,等我說到下一個話題了,你就說『陪你去』。現在看來,丫頭你還真是狡猾狡猾地。」
「哎喲,鍋鍋心眼好小,不就是爬個山么,多大點事兒啊?陪你陪你。」
「怎麼聽著這麼勉強呢?」
「不過以後成家了,你要天天陪我看電視劇。」周淼也提出了她的訴求。
「天天?那要是有工作帶回來加班呢,或者身體突然不舒服呢?」
「哎呀,你看看你。都還沒試一試,就千方百計找理由打退堂鼓,哪有像你這樣的?」
張司源這人的腦迴路不同尋常,主要表現為把小概率事件納入考慮中。因此他的書包里總是放著碘伏、創口貼、暈車藥、急救藥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這種人向來不喜歡把話說滿,在戀愛中也很少給出承諾,包括陪女友看電視劇。這樣的人活得未免謹小慎微,難免讓人覺得有些小家子氣。
「我不太喜歡看電視劇啊,除了歷史一類的,比如《雍正王朝》,《大明王朝》,《漢武大帝》。」
「那就一起看嘛,這類型的,我也有喜歡的啊。《孝庄秘史》,《美人心計》,還有《鐵齒銅牙紀曉嵐》。」
男孩手上的叉子差點都掉了下來。有人說,「按下不表」是檢驗一個男人是否成熟的黃金標準。倘若換作十年後,他只會對女友的上述言辭微微一笑,可當下他還是忍不住要把事情給挑明咯。
「咱們說的不是一回事兒吧,我說的是正劇,你那些是鬧劇好吧。」
「好好。你檔次高,我就只能看看鬧劇行了吧。那你看武俠么?」
「看得很少。」
「神鵰俠侶看過沒?」
「沒有?」
「我說的是電視劇。」
「沒看過啊。」
「天哪,那笑傲江湖呢?」
「也沒看過。」
「天龍八部?」
「沒。」
「我暈,金庸寫的小說你是不是基本都沒看過?」
「自信點,把『基本』去掉。」
周淼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光打量著對面這個男人,彷彿是剛剛認識他。
「你還是不是男生啊,武俠知識這麼匱乏。」
「就是不喜歡武俠啊。」
「關鍵是你一本武俠小說都沒看過,怎麼知道自己不喜歡呢?」
周淼這一句有理有據,張司源被噎得不輕。女孩咽下一塊牛排,繼續說道:「我最喜歡《天龍八部》,我覺得蕭峰和阿朱沒有在一起是金庸寫過的最悲傷的故事。」
張司源並沒有接話,耳邊只剩下刀叉和餐盤摩擦出的煩人聲響。
「源源怎麼不說話了,在想什麼呢?」
「我突然想到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那才是最悲傷的故事。」咣當一聲響,刀具不小心從小張的手裡滑了出去,不偏不倚剛好砸在了周淼的餐盤上。頃刻間,兩人默契地愣了一下。
「不許這麼想。你要是敢拋下我不管,我就……」
「你會怎麼樣?」
「你要是對不起我,我就咒你孤老終生。我一定要讓自己幸福,要證明給你看,我是值得被珍惜的。」
「這麼狠?」
「最毒婦人心。」周淼送了張司源一個白眼,留給自己的卻是滿臉的委屈。
「我說你怎麼這麼跳戲啊,說的和真的似的。」
女孩臉上的哀傷彷彿石化了一般,眼眶裡分明有些小情緒在聚集滾動,「老公,我以前戀愛都談不長。我總是告訴自己是因為沒遇見對的人,可有時候我又覺得是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愛情。」周淼噘起嘴巴,似乎一個無形的瓶子掛在上面,瓶子里盛滿了世俗的挫敗感。
「自己摸摸頭,乖。」
「我要你摸。」
男友探出身子,用他那寬大的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頂心。纖纖玉指下的那股溫柔勁激蕩了似水流年。
「我要是被別人弄傷心了,我就會狠狠地作,也要讓對方傷心。我不高興了就會也要去刺別人一下。只有這樣,我才能感覺到別人的在乎。是不是很殘忍?」周淼將張司源的手按下,略帶央求地繼續道:「所以,源源答應我,以後不管我說什麼負氣的話,你都別當真。你千萬別讓我後悔,後悔把你這麼好的男生弄丟了,好不好?」
「好,好。我答應你。」男孩俯下身,在周淼的手背上吻了一下,當是給自己的承諾蓋了一個附加溫度的戳。然而小伙兒並不知道,所有的戳封,都有被親啟的那一天。
「那麼一言既出?」
「四個老虎都拉不回來。」
「為什麼是老虎?」周淼撲哧一聲樂了。
「因為我屬老虎啊。」
「鍋鍋真好玩。」
張司源拿回自己的刀叉,又整了整衣服,「一起努力吧,爭取明年秋天開學時候還能在研究生院裏手牽手溜達。」
「你讀研就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關鍵是我。我要是真把你放養了,指不定哪個小妖精就把你拐跑了。」
「我可不希望你只是抱著陪太子讀書的心態去考試。」
「說實話我考研也不光是為了想和你在一起。我爸在家裡經常說一些刻薄的話惹我媽傷心。我想考上研究生,至少讓她驕傲一次。」
「那你還得勸勸叔叔才行啊。」
「我說不好。我爸每次把話說重了以後也不開心。你要說他不在乎我媽吧,可他當年的確放棄了高薪待遇申請調到我媽那個片區上班。哎,但他現在在家作威作福的樣子又確實太氣人了。」
張司源簡單地哦了一聲。周淼眯起眼睛,用餐刀敲了敲盤子,噹噹當:
「我可以為家庭多付出,多幹些家務活兒。但是你不能認為這是女人天經地義應該做的,聽到沒有?」
這次張司源大聲地嗯了一下。看來「家務活兒不是女人天經地義的義務」一類的經典說辭似乎會在大部分家庭里反覆上演。肉足飯飽,周淼從包里掏出一疊紙遞給男友。紙張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是周淼的字跡,只不過這些內容是被複印上去的。
「這是什麼?」
「你看看唄。」女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是給我複印的課業筆記?」不過小張剛掃了兩眼便推翻了這個結論:
「全都是旅遊景點,HK的,是你做的攻略?」
「對呀。看你這麼忙,又要考研,又要考CFA,還要看機器貓,還得給我做生日禮物,畢業的旅遊攻略就我來做吧。」
「那咱們定下來去HK了?九寨溝和麗江呢?」
「讀了研有的是時間啊,這次就陪你咯。」
「這次很懂事哦。」
「哎?怎麼感覺你話裡有話,我平時乖不乖?」周淼故意瞪了瞪眼,雖然那眼睛睜得和一對核桃似的,不過依舊水靈好看。
「乖的不得了。」平日里,小張服軟的「嘴臉」也就周淼能看得到,「我看看,海洋公園……海洋公園是看動物嗎?」
「有動物,也有遊樂場。內地遊樂場不怎麼安全嘛。咱們可以去坐過山車還有跳樓機。坐過山車的時候你得陪我坐在第一排哦。」
「我去,這麼刺激,可是我恐高啊。」
「說好的Youjump,Ijump呢?還沒蹦就又打退堂鼓了?」
「行,哥們這次豁出去了,站不穩你可要負責背我啊。」
「吼吼。就算鍋鍋到時候嚇尿了,娘子我也保證給你洗乾淨咯。」周淼說著拍拍胸脯,一併拍出了梁山好漢的大氣,「海洋公園裡還有專賣店,我表妹有一款熊貓造型的皮包,可愛死了,就是從那個專賣店買的。我也想要。」
「網上沒賣的么?」
「沒有沒有,只在專賣店才有賣。」
「那明年我買給你。」
「鍋鍋最好了,那我給你買CD,傑倫的。」
「我看到了,攻略里還列了HMV唱片、DFS免稅店、海港城。都是購物的地方是吧?」
「是呢,不一定買,但是要去看看。你陪我逛商場感覺一定不一樣。」
「賭場你也寫進去了?」
「葡京、新葡京那些都是在澳門。去了HK就順便去趟澳門,坐遊艇很快的。還有威尼斯人,大三巴牌坊,議事亭廣場。」周淼報著地名,如數家珍,可見她在這份攻略上投入了不少的心思和精力,而且絕不是昨晚一時興起所為。
「你就不怕我上了賭桌下不來。」
「拉倒吧,你就是個書獃子。連麻將都不會打,還指望你上賭桌呢,蒙誰呢你?」
張司源被說得無可辯駁,他繼續翻閱著手頭的紙張,故意弄出「嗖嗖」的聲響,「飯館和菜名你也都寫上啦?」
「必須的啊。『鏞記』是個老字號。它家的『禮雲子琵琶蝦』和『燒鵝』是最有名的,到時候一定要去嘗嘗。」女孩說著舔了舔嘴唇,似乎剛剛進食的美味只不過是一道開胃的餐前小點。
「淺水灣、赤柱、太平山、杜莎夫人蠟像館、星光大道,這麼多地方咱們玩得過來嘛?」
「那就選重點的玩咯,或者可以多住幾天嘛。」
「啊……這麼多好吃好玩的地方,不想學習啊,不想看書啊,不想考試啊,放我出去,我要放飛,我要和你一齊比翼雙飛。」張司源故作可憐狀嚷嚷著,聲音不大也不小。
「你再大聲點,把服務員引來看見你這副模樣才好呢。」
「我想出去玩……」
「也沒人攔著你啊。你呀,就是有賊心沒賊膽。」
這頓飯用優惠券打完折后總計60,兩人AA。張司源早早下了考上研究生后就去做兼職的決定。雖說兼職一時半會兒也掙不了多少,但和周淼一起用餐的時候,他就不會再讓女方跟著掏錢了,也不用再花父母錢了。這個想法他一直沒告訴周淼,不知是出於自尊還是礙於面子。
「吃點這個,當做餐后甜點。」周淼說著又掏出一半巧克力,看樣子是事先就準備好的。張司源接過甜品,撕開內包裝的一角,把露出巧克力一頭遞到了周淼的嘴邊。
「你先咬一口咯。」
「可這是送給你吃的呀。」
「送給我了就是我的啊,那我自然要分一半給你咯。」
周淼笑眯眯地含住巧克力的一頭。小張的手指在另一頭輕輕一掰,「咯嘣」一聲,巧克力斷作兩截。較長的那一截被周淼叼在嘴裡。她含糊其辭地嘟囔道:「太多了,一口吃不掉。你再撇掉點。」
張司源攤開雙手,示意自己的「潔癖」的毛病又犯了。小周翻了個白眼,正當她打算自行處理的時候,男孩卻猛地蹭了上來,朝她的唇邊貼了上去。溫潤的唇齒帶著熱乎乎的體溫,又是「咯嘣」一聲,說不清那是巧克力斷裂還是心跳的聲音。